日中学院同学趣事和憾事 (东京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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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日中学院的老师,再说说日中学院的同学吧。

如前所述,我们那一期日文科同学共六十来人,分在ABC 三个班级。除了少数几个同学如本人一样是从其它语言学校转去的以外,其余都是直接由国内各地去的。东北的较多,其余有北京西安上海江苏四川和广西等地的。年龄大的三十四五岁,小的二十来岁,最小的一个东北女孩十七八岁,高中一毕业就直接奔去了日中学院。

日中学院的一楼有个不小的休息厅,里面置有沙发,茶几,书架,还有贩卖饮料的自动售货机。那里是个温馨热闹的地方,中文科的日本学生,日文科的中国学生,有时还有教师和员工都会在那里歇息小坐,三五成群聊聊天,也有围在一起下象棋的。ABC三个班级的学生在那个休息厅里时常有所接触,加上学校组织过数次郊游合宿和爬富士山之类的集体活动,所以虽然分在不同班级,三个班的同学大多都相互熟悉。有的与日本学生也有接触或交往。

先说说给我留有印象的本班同学和趣事吧。我在A班,我们班里有两个同学给我印象较深。一个是苏州来的贾君,另一个是东北来的郭君。贾君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长相清秀,说话带着明显的江南口音,他时常戏谑一个来自西安的张君是吃黄河水长大的,说他自己是吃长江水长大的,所以分属不同人群。那个张君原本做过日文导游,自觉日文不错,上课时常常踊跃发言,回答老师的问题,可是经常说错,这时贾君就会嚷嚷着对老师说:张君是吃黄河水长大的,搞不清楚的,不要听他的。老师问贾君自己是吃什么水长大的,贾君说他是吃长江水的。又说:黄河水浊,长江水清;所以吃黄河水的人搞不清楚,吃长江水的人才搞得清楚。他的这套说辞开始使得另外几个同样来自西安的女同学有些不快,一个来自大连的男同学也抱打不平,斥其为胡说八道,但贾君总是笑嘻嘻的,并不争论,却依然故我,而且干脆把那个来自大连的同学也一并归入“吃黄河水的”,结果反倒使得大家觉得他性格开朗,为人风趣。那个“吃黄河水的”张君后来与他还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郭君好像原是北京某个不出名大学的日文老师,他自称来自北京,但有地道北京的同学质疑他的东北口音,他便解释说他是在北京读的大学,老家是长白山下的(亦或是大兴安岭,记不太清了),有同学于是便开玩笑说他是来自夹皮沟(《智取威虎山》里的穷山沟)的,连黄河水都喝不到。郭君个头矮而微胖,皮肤黝黑,看着确有几分“夹皮沟”风貌,但他颇有艳福,搭讪到了一个中文科的日本女生。那个女生叫花子,后来大家背后称之为郭花子。郭君毫不避讳众目睽睽,经常领着郭花子堂而皇之穿梭往来于大伙面前。那个花子个头略高于郭君,穿着时髦,与“夹皮沟”风貌的郭君站在一起十分引人瞩目。有人起哄要郭君传授搭讪日本女生的经验和心得,郭君当仁不让,一脸得意,说:啊呀,日本女孩真是太浪漫,太有情趣了。众人要他少卖关子,直奔主题。他便绘声绘色地讲述他的艳遇。将他如何从开始教花子中文入手,到终于将花子入手的过程描述给大伙听。使得他的浪漫故事广为流传。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忽然不再见到郭君与花子成双结对出入日中学院,有一次上课时,说到词汇“振”(读作“夫鲁”,可用作结束情侣关系之意,翻为“甩掉,蹬掉”等),有人大声问郭君是否甩掉了花子姑娘,郭君假哭两声,抬手装出抹泪的样子说:芙拉来打哟(是我被甩了)。

B班最具话题性的自然是“破壁堂”堂主爱平君。爱平君有时会来我们班里给女同学按摩肩膀,但最常看到的是他在休息厅里找日本女生聊天,他对那些女生自我介绍说他是北京人,普通话标准,可以教她们地道的中文。但他似乎一直没有找到想要拜他为师的女弟子。后来同是“破壁堂”的郭君捷足先登,使热心学习中文的日本女生花子姑娘变成了郭花子,那事似乎使爱平君颇受刺激和打击。同学们在背后议论说爱平君看着郭君与花子成双结对出入日中学院时的背影,目不转睛两眼发绿,凸出的喉结上下移动,不住地吞咽口水。那之后不久,爱平君忽然穿着有了很大改变,西服领带,外面裹了一件米黄色的长风衣。那装束在日中学院学生里绝无仅有。每次爱平君裹在衣领竖起的黄风衣里的粗壮身影摇摇晃晃出现在休息厅里时,有同学就会大声叫到:啊呀,阿兰德龙来了。许多人便笑。爱平君在沙发空位上坐下,两手凑到嘴前哈几口气,说:外面冷啊。有同学做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建议他再搞一顶许文强式的礼帽戴戴,边上同学又笑。爱平君装傻充愣,还是说:冷啊。

然而爱平君教中文的事业还是裹足不前。而且与他聊天的日本女孩似乎也是越来越少。有一天在休息厅里,有两个中文科的女孩正巧坐在我的附近,爱平君去找他们搭话,我便听到了他们的交谈。他们说了几句后,爱平君见其中一个女孩意兴阑珊无精打采,便问她是否不舒服,那女孩说有一点。爱平君稍停之后,忽然改用日文问:生理戴斯卡?(是不是来月经了)。那两个女孩闻言,勃然变色,说:W桑(指爱平君)真失礼,对女孩子这样说话,真粗鲁。爱平君讪笑着不知如何作答,情形颇为尴尬。

爱平君后来不似从前般活跃,在休息厅里出现的次数也不似之前般频繁。日中学院毕业后,不知他去了哪里。但在日中学院的那一年里仿佛到底未能遇上郭君那样的艳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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