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系列九:尔朱兴亡之六:尔朱荣收复洛阳与梁武帝举办无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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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29年五月二十六,北海王元颢在梁将陈庆之部队的支持下进入洛阳,而魏敬宗元子攸则逃往河北。元颢让黄门郎祖莹写信给魏敬宗说:“朕哭泣着请求梁朝,发誓一定要报仇雪耻,正是要向尔朱荣问罪,把你从桎梏中拯救出来。你把生命交给豺狼,委身在虎口之下。假如朕获得民众和土地,那本来也是尔朱荣的东西,当然不是你的所有。如今国家的兴衰,关键就在你我。如果天道助顺,那么皇魏将会再兴。如果不然,对于尔朱荣那是福,而对你则是祸。你应当反复再三思量,方可保住富贵。”

元颢进入洛阳后,黄河以南的多数北魏州郡都归附了他。齐州刺史沛郡王元欣召集文武部属商议到底要跟从谁。他说:“北海王和长乐王都是皇室的近亲(堂兄弟)。如今宗庙并不因此而转移,所以我打算接受赦免。大家的意见如何?”在座的莫不大惊失色,但只有军司崔光韶敢于站出公开反对说:“元颢受制于梁,靠仇敌的兵马颠覆自己的宗国。他这算是魏的贼臣乱子。难道只有大王的家事才能令人切齿痛恨吗?下官等人都承蒙朝廷的眷顾,所以不敢从命!”长史崔景茂等人也都说:“军司讲得对。”元欣于是杀了元颢的来使。崔光韶是崔亮的堂弟。于是襄州刺史贾思同、广州刺史郑先护、南兖州刺史元暹都不接受元颢的任命。贾思同是贾思伯的弟弟。元颢任命冀州刺史元孚为东道行台兼彭城郡王,元孚将他的任命书封起来转送给魏敬宗。平阳人王敬先在河桥起兵讨伐元颢,结果兵败身死。

魏敬宗任命侍中、车骑将军、尚书右仆射尔朱世隆为使持节、行台仆射、大将军、相州刺史,镇守邺城。魏敬宗出走时,只带了很少的随从,所以宫廷的侍卫和后宫基本都还在洛阳。元颢得到了他们,便随意发号施令,而全国百姓也都希望看到他施行仁政。然而元颢自认为他的皇权来自天授,很快便有了骄恣怠惰的倾向。他旧日的宾客和亲信,都得到恩宠,而这班人干扰政事,日夜纵酒,又不理军国大事。跟他过来的南方士兵,在城里欺陵百姓,施暴市井,结果让朝野人士非常失望。高道穆兄长高子儒从洛阳出来投奔魏敬宗。魏敬宗问他有关洛阳的事情,高子儒答道:“元颢的失败近在旦夕,陛下不必担忧。”尔朱荣听说魏敬宗跑到北边,当即飞马到长子(今山西长治)觐见他,边走边进行军事部署。魏敬宗在和尔朱荣见面的当天就开始南返,让尔朱荣担任前驱。十来天功夫,尔朱荣就集结了大批兵马,军粮和兵器装置也相继而至。六月初一(壬午),魏敬宗宣布大赦。

尔朱荣南下后,并州和肆州开始不安定。尔朱荣于是任命尔朱天光为并、肆等九州行台,仍然代行并州事务。尔朱天光来到晋阳,把事情处理得很好,所以那里的部众才感到放心。

六月初八(己丑),费穆来到洛阳。元颢请他进城,然后谴责他导致了河阴惨案,把他杀了。元颢派都督宗正珍孙和河内太守元袭占据河内。尔朱荣率军攻打,上党王元天穆带兵和他会合。六月二十一(壬寅),尔朱荣攻拔河内,杀了宗正珍孙和元袭。

六月三十(辛亥),魏淮阴太守晋鸿在湖阳投降了南梁。

闰六月初八(己未),梁南康简王萧绩去世。

北海王元颢占领洛阳后,暗地里和临淮王元彧和安丰王元延明密谋背叛南梁。但因为时局依然艰难,他需要凭藉陈庆之的兵力,所以他表面上和梁人还是一致,但内心不然,言语间互相也多有猜忌。陈庆之暗中也为此防备。他劝元颢道:“如今我们远道而来,不肯臣服的还很多。如果对方知道我们的虚实,全国各地兵马相连,我们将如何防御?大王应该启奏天子(指梁武帝),请朝廷再派精兵前来,并敕令各州,让他们把流落在那里的南朝人士全送过来。”元颢打算听从他的建议,但元延明说:“陈庆之的兵马不到几千人,我们已经很难制服他了。现在如果再增加他的部众,他难道还会听我们的指挥吗?大权一旦失去,我们就得仰人鼻息,那时魏的宗庙,将就此完了。”于是元颢没有采纳陈庆之的建议。他又担心陈庆之自己会秘密启奏南梁,便上表给梁武帝说:“如今河北和河南已经平定,只有尔朱荣仍然胆敢飞扬跋扈。臣和陈庆之自己完全可以对付得了。各个州郡刚刚臣服,正须要绥靖安抚,不应再增添兵马,动摇百姓的信心。”梁武帝萧衍于是下诏让后继的军队都停留在边境上。

洛阳城中南梁的兵马不满一万,而羌民和胡民的部众是他们的十倍。军副马佛念跟陈庆之说:“将军的威风遍及黄河和洛水一带,声震中原,功高势重,必然受到魏人的猜疑。一旦发生不可预测的变故,难道不该好好考虑吧!不如趁他们无备,杀掉元颢,占据洛阳。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陈庆之不肯。元颢起先任命陈庆之为徐州刺史,但因为陈庆之坚决要求前往那里,元颢心里害怕,不让他赴任,说:“主上将洛阳的地盘全都委托给使君。现在忽然听说使君要舍弃朝廷这一寄托而前往彭城,都还以为使君急着要得到富贵,而不为国家着想。这样不但有损使君的名声,恐怕也让我一块受到谴责。”陈庆之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尔朱荣的大军和元颢在河上相持。陈庆之守卫北中城,元颢亲自据守南岸。陈庆之三天里打了十一个战役,杀死杀伤不少敌军。有些为元颢守卫黄河上中洲的夏州人士,暗中和尔朱荣通谋,请求攻破浮桥为他立功。尔朱荣带兵增援他们。但当他们攻破浮桥时,尔朱荣没来及时接应,结果他们全被元颢的部队屠杀殆尽,让尔朱荣怅然失望。元颢又让安丰王元延明沿着黄河坚守,而北军没船渡黄河,便商议是否回到北边,再作以后的打算。黄门郎杨侃说:“大王在并州出发时,是因为已经知道了夏州义士的密谋,为了接应他们而来?还是为了广泛推行大王的经略,为了匡护皇室而来?用兵嘛,何曾没有过离散后重新组合,伤愈后再战的经历?何况今天我们也没受到多少损失,岂能因为一件事不够顺遂就把大家的计划全荒废了!今天全国百姓都在期待,看着大王的举动。如果什么都还没办成,就急忙退兵,一定会让百姓失望,拿不定主意投靠哪边。那时谁胜谁负,也就拿不准了。我看不如征收民间的木材,绑成许多桴筏,再间杂些船舟,沿河布列。并在黄河沿岸数百里地方,摆下渡河的阵势。这样,首尾战线很长,让元颢不知道该在哪里重点设防。我军一旦渡过黄河,必会建立大功。”

高道穆也说:“如今皇位飘荡不稳,主上忧愁臣下受辱。大王拥有百万之众,辅天子而令诸侯。如果分兵造筏,就地分散渡过黄河,打败他们易如反掌。怎能舍此北归,让元颢得到机会重整旗鼓,和我们争夺天下!这正是所谓养虺成蛇,大王会后悔莫及的。”尔朱荣说:“杨黄门已经陈述了这一策略。我们应当好好商量一下。”刘灵助也跟尔朱荣说:“不出十天,河南一定可以平定。”伏波将军正平人杨剽和他的族人居住在马渚,自告奋勇说他们有几艘小船,主动请求作为乡导。

闰六月十七(戊辰),尔朱荣命令车骑将军尔朱兆和大都督贺拔胜缚绑木材建造木筏,从马渚西硖石连夜抢渡,前往袭击元颢的儿子领军将军元冠受,并生擒了他。安丰王元延明的部众得悉后,全面溃散。元颢失去了据点,只好带着麾下几百骑往南逃走。陈庆之收集了几千步骑,结阵往东撤退。元颢先前得到的所有北魏城池,一下子又全都归降于北魏。尔朱荣亲自率军追赶陈庆之。刚好遇上嵩高河水大涨,陈庆之的将士死的死,散的散,几乎全军覆没。陈庆之自己也削去胡须和头发装作沙门僧人,从小路逃出汝阴,回到建康。梁武帝仍然因功拜他为右卫将军,封永兴县侯。

魏中军大都督兼领军大将军杨津到殿中宿卫,派人扫洒宫庭,封存府库,然后到北邙出迎魏敬宗,流泪谢罪。魏敬宗慰劳了他。闰六月十九(庚午),魏敬宗入居华林园,宣布大赦。他还任命尔朱兆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并为北来的将士以及随同来庆贺和立功的文武官员各加五级,河北来报事的官员和在河南立功的官员各加二级。两天后,他加授大丞相尔朱荣为天柱大将军,增加他的封邑到二十万户。

北海王元颢从轘辕往南出逃,抵达临颍时,他的随从全都离散了。临颍县县卒江丰杀了他,并在闰六月二十二(癸酉)把他的首级送到洛阳。临淮王元彧重新回归北魏,而安丰王元延明则带着妻儿投奔南梁。

陈庆之进入洛阳时,原先逃到北魏的萧赞送表到朝廷请求回到南边。当时他母亲吴淑媛还在,梁武帝便让她将萧赞小时候的衣服寄去给他。然而还没寄到时陈庆之就败了。陈庆之从北魏回来后,特别看重北方人。朱异感到奇怪,因而问他原因,陈庆之说:“我刚开始还以为大江以北都是戎狄的家乡。到了洛阳后,才知道有文化的衣冠人物全在中原,远非我们江东可比。怎能轻视他们?”

闰六月二十三(甲戌),北魏任命上党王元天穆为太宰,城阳王元徽为大司马兼太尉。次日,魏敬宗在都亭设宴慰劳尔朱荣和元天穆以及北来的诸位督将,拿出三百宫女和几万匹缯锦杂彩,不同程度地班赐给他们。他同时还褫夺了所有接受元颢官爵的大臣们的名位和封赏。

七月初一(辛巳),魏敬宗正式入宫居住。同时,北魏任命高道穆为御史中尉。魏敬宗的姐姐寿阳公主出行时遇上清道,手执赤棒的士卒想呵止她,但无法拦住公主的车马。高道穆命令士卒击破公主的车辆。公主向魏敬宗哭诉,魏敬宗说:“高中尉是位清正的士人,他办的是公事,怎能因私事去责备他!”高道穆见到魏敬宗时,魏敬宗说:“家姊出行时有所冒犯,感到极度惭愧。”高道穆脱下官帽谢罪。魏敬宗说:“是朕对爱卿感到惭愧,爱卿有什么罪好谢的!”

当时北魏流行细钱,一斗米几乎值一千钱。高道穆上表认为:“目前市场的铜价是八十一钱可买铜一斤。私造薄钱的人一斤铜可以造超过二百钱。因此私铸的利润很高。朝廷判的罪很重,但获罪的虽多,盗铸的人却越来越多。如今钱币虽然名义上是五铢钱,实质上连二铢都不到。把钱放在水上,恐怕都不会下沉。这都是逐渐造成的,官府没有进行认真切实的预防。这是朝廷的失职,他们又有什么罪过?臣认为应当改铸大钱,上头载有年号,以记载开始流通的年份。这么一来,一斤铜只能铸造七十钱,那么私铸的人将没什么利润。一旦无利可图,他们自然也就不想干了,何况还有广为设置的严刑在等待他们!”金紫光禄大夫杨侃也上奏请求朝廷允许民间和官府同时铸造五铢钱,让民间发现私铸的弊病后自行消失。魏敬宗采纳了建言,于是开始铸造永安五铢钱。

七月十二(辛卯),北魏任命车骑将军杨津为司空。

当初,北魏因为梁益二州的土地边远荒芜,便决定建立巴州好统治各个獠人部落。新建的巴州共有二十多万户,朝廷任命巴人酋长严始欣为刺史。北魏又建立隆城镇,任命严始欣的族子严恺为镇将。严始欣贪婪残暴,因此在孝昌初年(525),各个獠族部落起来造反,包围了州城。经过北魏行台魏子建的安抚晓谕后,他们才散走。严始欣担心获罪,暗地里派人到南梁请降。梁武帝派使者赐给他诏书、铁券、和衣冠等等,但被严恺截获了后送交魏子建。魏子建于是上奏以隆城镇为南梁州,任命严恺为刺史,接着将严始欣关在南郑。北魏后来任命唐永为东益州刺史取代魏子建,任命梁州刺史傅竖眼为行台。魏子建离开东益州不久,氐人和蜀人就开始造反。唐永弃城逃走,因此东益州不再被北魏所有。

傅竖眼刚到梁州时,州人高兴地互相道贺。但他后来因为久病,不能亲理政事。他儿子傅敬绍奢侈淫逸,贪婪残暴,成为州人的心病。严始欣接着用重金贿赂傅敬绍,得以回到巴州,接着举兵攻击严恺,消灭了他,然后占据巴州前来投降南梁。梁武帝派将军萧玩等人带兵驰援。傅敬绍见到北魏正乱,暗中有占据南郑的野心,便派他的妻兄唐昆仑到外头去引诱煽动山民相聚为乱,包围梁州城,自己打算作为内应。然而山民虽然包围了州城,他的阴谋却泄漏了。因此城中将士共同捉住傅敬绍,然后将这事详细禀报傅竖眼后把他杀了。傅竖眼因此既羞耻又愤恨,很快就去世了。

八月初十(己未),北魏任命太傅李延寔为司徒。八月二十五(甲戌),侍中兼太保杨椿辞官隐退。

九月底,尔朱荣派大都督尖山人侯渊到蓟城讨伐葛荣的余党韩楼,但配给他的士兵很少,骑兵只有七百。有人为此向他进言,尔朱荣说:“侯渊善于临机应变,这是他的长处。如果让他带领很多兵马,他未必懂得使用。如今带着这些兵马去讨伐此贼,他必能成功。”侯渊广为虚张声势,带了很多设置疑兵的器械,然后亲自率领几百骑兵深入韩楼的境地。到了离蓟城一百多里地时,正遇上韩楼部将陈周的一万多步骑。侯渊秘密跟在他们背后,然后突然袭击,击溃了他们,还俘虏了五千多敌兵。侯渊接着将陈周的骑兵连同兵器一道都放走了,让他们回到城里。他身边的部将们都劝谏道:“既然俘获了他们,为何还要遣返他们?”侯渊说:“我们的兵马很少,不能硬拼。必须采用奇计离间他们,方可取胜。”侯渊估计被放回去的骑兵已经进城了,便率领自己的骑兵连夜进发。第二天一早,他们来到城下,开始扣打城门。韩楼果然怀疑先前回来的骑兵是侯渊的内应,急忙骑马逃走,结果被侯渊的追兵赶上捉了,于是幽州之乱得以平息。尔朱荣接着任命侯渊为平州刺史,出镇范阳。

先前,北魏派征东将军刘灵助兼任尚书仆射,前去濮阳的顿丘慰劳幽州流民,并顺便带领流民北还,和侯渊一道去消灭韩楼。这时,北魏仍然任命刘灵助代行幽州事务,并加授他为车骑将军,又兼任幽、平、营、安四州行台。同时,万俟丑奴攻打并占领了北魏的东秦州,杀了刺史高子朗。

十月初,北魏任命前司空萧赞为司徒。

十一月初二(己卯),营州的叛民就德兴向北魏请降,于是营州之乱得以平息。十一月二十九(丙午),北魏任命城阳王元徽为太保,丹杨王萧赞为太尉,雍州刺史长孙稚为司徒。

十二月初,北魏任命岐州刺史王罴代行南秦州事务。王罴诱捕南秦州境内的群盗,把他们全镇压了。

北魏事情暂且放下,回到南梁。这年九月十五(癸巳),梁武帝临幸同泰寺,举行四部无遮大会(指佛教每五年举行一次的布施僧俗的大斋会。四部指僧人尼姑和善男信女)。梁武帝脱下御服,换上法衣,进行清净大舍的仪式。接着他把同泰寺里的便省当作卧房,睡在简便的床上,膳食使用瓦盆,乘坐小车,佣人也都是私人的。九月十六(甲午,通鉴作甲子,疑有误),梁武帝亲自登上讲堂法座,为四部大众开讲《涅槃经》。九月二十五(癸卯),群臣用一亿万钱祈求三宝(佛法僧),希望赎回皇帝菩萨,众僧人默许了。两天后,百官前往同泰寺东门,奉表请求梁武帝回到临宸极。经过三次请求后,梁武帝才答应。梁武帝做了三次答书,每次都自称“顿首”(即磕头)。

十月初一(己酉),梁武帝再次举行四部无遮大会,与会的有僧人和俗人共五万多人。大会完毕后,梁武帝乘坐金辂车回宫,然后登上太极殿,宣布大赦,并改元。

十二月初四(辛亥),梁兖州刺史张景邕、荆州刺史李灵起、雄信将军萧进明反叛,一道投降北魏。梁武帝接着任命陈庆之为北兖州刺史。有个叫僧强的人自称天子,地方土豪蔡伯龙起兵响应,他们的部众多达三万,并攻陷了北徐州。陈庆之出兵讨伐他们,把他俩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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