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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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  (五)
 
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夜,天依然阴沉着,看样子还是要下一天的,不过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了漫天的风雪,如果一两个礼拜不下雪,人们反倒要抱怨地球温室效应。
 
清文起床后,下楼到厨房,佳卉已准备好了早餐,她坐在餐桌旁,拿着一个小镜子在照自己的脸,昨晚清文和妻子都睡得很好,灯光下,妻子的脸显得白皙,确切说是东亚人的白,这样的肌肤经得起岁月的磨砺,三十五岁了,丝毫看不出任何过分成熟的迹象。
 
"今天打算去做什么?"
"我去买浴帘,水龙头,和坐便器,把爸那主卧的卫生间装修一下。"
"我跟你去,把窗帘和所有的罩子,毯子都洗一遍。"
"你还是在家休息吧,我一个人慢慢来做就行。"
"没事的,我的反应不重,我愿意和你一起干活。"
清文吃着早餐和妻子聊着天,盘算着把爸妈的房子装修一下然后租出去。
"依我看,每个房间都粉刷一遍,换一换颜色,租给年青人。"佳卉说,
"那我就应该先刷墙,最后再装修卫生间。"
"我跟你去选颜色!"说这话,佳卉脸上浮现出活泼的笑,仿佛又回到刚结婚那会儿。
"你不怕涂料的气味?别吐了。"
"我真的反应不明显,我班上的珍妮去年怀孕吐得天昏地暗,需请假一周回家。"
珍妮是和佳卉同一办公室的白人女孩,两年前结的婚,已经生了一个男孩,她和佳卉比较聊得来,可能是年龄的原因,佳卉是工作上的好手,可是不愿升职去做督导,宁愿心气平和地做全知全能,珍妮经常问她请教,也经常带一些甜点答谢,两人走得很近。
"珍妮吃素闹得。"清文也和珍妮比较熟,多次在野餐和聚会上见面。
"她信佛了,十分虔诚的那种。"
"她为什么不信上帝?偏偏信佛。"
"偏偏信佛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宗教歧视,好不好?"
"我不歧视她,只是好奇,她有没有提起过为什么?"清文辩解说。
"她说她去中国旅游,大佛救了她的命,回来后,又读了几本佛教的书,慢慢就信了。"
"吃斋念佛,挺辛苦的。"
"谁说不是呢?"
......
 
吃完早饭,清文和妻子开车直奔家得宝,当然,Rogue也跳上车, 占据了后座。不是周末,家得宝里只有一些搞装修的业主在选材料,清文和妻子站在油漆涂料区,翻看着涂料颜色样品,清文说,"既然是准备出租,那墙面必须经得起擦洗,而且要浅一些的颜色,这样容易看到哪里脏,不然的话,没人注意,也就没有人在意。"
"你看这水兰色怎么样?"佳卉犹疑地问。
"有点冷,选暖色和中性色吧。"
"那这种象牙白呢?刷两间客房。"佳卉的手指停落在象牙白的纸板上。
"好的,那主卧室刷粉白色,靠你左手的那个颜色,如何?"
"选这个浅一些的。"佳卉做出了定夺。然后为客厅选择了白色带花纹壁纸效果的纸板,佳卉记下了编号,拿给家得宝的小伙子,小伙子和清文估算了用量,然后就一桶又一桶的开始调兑颜色,清文又买了几个新的滚刷,然后就开始推着手推车去结帐,满满的一车涂料,花了近五佰元,佳卉刷了信用卡,她清楚这笔钱很快就会通过租金收回来,而且她今天就要开始记帐,以后的各种花销都要有记录,能入帐的就记下来,每年的报税是不能马虎的,否则税务局查下来还得补税交罚款。
 
 
清文把车停到自家的车道上,又一趟趟的把涂料搬到门厅,佳卉在地板上铺了两层报纸,开始去摘窗帘,清文立刻制止了她,"佳卉,坐椅子上,以后各种拉伸动作的活都由我来干,你要保胎。"佳卉,坐在客厅的圆椅上,伸手抚摸着硬木的桌面,这张桌子是自己和婆婆几年前在一家原住民的家具店订做的,如今公婆都去了,佳卉也颇有感伤,双手情不自已地拢在小腹上,唉,这个小生命要是早来几年该多好。两行泪,缓缓地流淌下来,清文在忙着摘窗帘,清理墙面,他把画框和镜框都摘下装进纸箱,搬到车库里。他没有注意到妻子的伤感,而Rogue 却乖顺地靠着佳卉的双脚卧下来,时不时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女主人的眼睛。
 
 
清文和妻子进进出出,把碍事的东西都捣腾到车库,然后是粘胶带纸,铺报纸,拿旧床单苫盖家具,每人戴上一顶棒球帽,清文不时地提醒妻子,“别深蹲,别高举双手,扶着楼梯把手,不能弯腰用力搬东西”, 并大声地喊着,“我来,我来,你不能动!” 这种温馨的关怀着实让佳卉感动着,内心深处的幸福感不由地洋溢到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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