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当晚下榻Westmorland,一夜无话。早起却有个小激动。原来,投宿的这家店子,自诩全美最划算客栈(America's Best Value Inn)。在此荒漠小城,这家客栈倒也是数一数二。这却是一家连锁店,昔者访犹他,曾在旗下客栈住过。因看好他家宽敞整洁,且网上评分4.2/5,故而做了回头客。可有一样,这家客栈无中央温控系统。我那兄弟房间,空凋一开,有些分贝。他又娇贵,对声音敏感,可怜一夜未睡踏实。偏我神经大条,一觉天亮。早上醒来,洗漱干净,直奔早餐而去。
一般洋客栈,早餐有自助或欧式(buffet or continental breakfast)。自助早餐丰盛些,有热菜供应;欧式嘛,马虎相,不外乎牛奶麦片面包等。这家店的早餐,介乎自助与欧式之间,除了欧式一应品种,还有炒鸡蛋松、培根、煎肉饼、土豆扒等几道热菜。我这吃货精英一看,有点喜出望外,这便闹了个小激动。——莫怪我废话连篇,只因遛弯是件体力活,拼的都是卡路里。
却说一行四人,满载卡路里,仍恋恋不舍,步出餐厅,驱车上路。昨夜下过阵雨,天际挂着一层薄雾。路两旁,一望无际,长着各种庄稼。却又作怪,这大漠不毛之地,长什么庄稼?诸君有所不知,公元十九世纪三四十年代,官府在东边靠近亚历桑那州交界处,筑起大坝,拦截科罗拉多河。又挖大渠一条,唤作All-American Canal。把那源源不断的河水,引入帝王谷。这才有了谷地中央一带,稻菽参差,良田万顷。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帝王谷除了农耕为本,还有一项营生,叫jail(监狱),乃本地最大雇主。此地深处大漠,逃生无望,更兼东部一带,曾作空军靶场,遗有爆炸物,划为禁区。因了这个缘故,在谷地东侧,保留下一片原始戈壁。那里便是今晨遛弯,要去的头一个景点。
行车半个钟点,晨雾渐渐消散,朝阳初升,天空放晴。爬上一段坡顶,眼前豁然一亮。地平线上呈现出一条金黄地带,经阳光辉映,分外耀眼。此行目的地,帝王沙丘(Imperial Sand Dunes),已近在眼前。
眨眼功夫,坐驾拐进一条特殊街道,两旁全是露营的房车,也有随地搭起的帐篷。露营者,都是拖家带口,男女老少,悠哉游哉。看得出,人人都很享受这清晨的阳光与沙海的宁静;个个都给心情放了假,把那市井尘嚣,人间俗事,暂都付诸脑后。
拣一处空地,趴好车。四个人稍作打点,背起行囊,朝不远处最高的一垄沙丘,徒步跋涉而上。待登临极顶,举目远眺,只见蔚蓝的天空,纯净如初洗。幔纱般的白云下,金丘映日,沙海连天。如此明艳璀灿,纯然一色的场景,给人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震撼。置身其间,惊叹之余,一时陷入沉思。
思绪穿越到少不更事的青葱岁月,童稚心灵里,充满好奇和想象。偶尔从书本上读到,从传说中听过这种场景,由于非亲眼所见,往往对其浮想联翩。有时即使从电影电视,或风光照片中,窥见一斑,仍因无法身临其境,而愈益心驰神往。
大漠孤烟直
长河落日圆
特别地,当读到唐人边塞诗时,这种场景便在脑海里,刻下了历久弥新的印记。塞外、黄沙、金戈、铁马… …,每每读来,掩卷长叹,击节而起。多少回,拥着葡萄美酒、醉卧沙场的余兴,夜入梦乡,缱绻达旦。
一阵轰鸣声,把我从沉思中,再次带回现实。只见成群结队的山地车,风驰电掣,在沙海中呼啸飞奔。所过之处,金沙飞飏,犹如铁骑长啸,驰骋疆场,看得人心血沸腾,跃跃欲试。正是:
每回梦里跨战马
铁铠银枪少年家
今朝又吟边塞月
帝王深谷飏金沙
欲知后续行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