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系列十三:三朝鼎立之三:齐显祖酗酒暴亡与王琳芜湖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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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59年六月二十一(丙午)陈武帝陈霸先在建康病故。六月二十九(甲寅),他侄儿临川王陈蒨即皇帝位,成为历史上的陈文帝。

八月初一(甲申),南陈将武皇帝陈霸先安葬在万安陵,庙号为高祖。

当初,陈武帝追谥他的兄长陈道谭为始兴昭烈王,并让他的次子陈顼世袭他的封邑。当陈文帝即位后,陈顼还滞留在长安未回。陈文帝觉得自己的这一宗还缺乏后嗣,便于八月十五(戊戌)下诏改封陈顼为安成王,然后封皇子陈伯茂为始兴王。

九月初八(辛酉),陈文帝立皇子陈伯宗为太子。九月二十二(乙亥),陈文帝立太子的母亲吴兴的沈妃为皇后。

再说,王琳听说陈武帝病逝,便任命少府卿吴郡人孙玚为郢州刺史,负责留守事务,然后带着被他扶植为帝的原梁永嘉王萧庄出兵进驻濡须口。北齐扬州道行台慕容俨率领部众来到长江北岸,作为他的声援。十一月初三(乙卯),王琳入寇大雷。陈文帝下诏派侯瑱和侯安都以及仪同徐度带兵抵御。陈安州刺史吴明彻在夜里袭击湓城,王琳派巴陵太守任忠反击,结果击溃了他的部队,刘明彻仅仅逃得自己的性命。王琳于是率军东下。

王琳和南陈的战争暂且放下,回到北方。

这年六月底,齐显祖高洋在前往晋阳之前,把元氏家族成员全都杀了。有的是祖父曾封王,有的是自身曾显赫过,全都被押送到东市斩首。齐显祖还让禁兵把元氏的婴儿抛向空中,然后用长槊把他们贯穿而死;前后被害的多达七百二十一人,全都弃尸在漳水。从河里钓上的鱼,剖开鱼腹时往往看到人的指甲,所以邺下居民长时间不吃鱼。齐显祖还让元黄头和其他许多囚犯从金凤台各自乘着纸鸱飞天。只有元黄头一人居然飞到台下的马路上才摔下来,而且没死。于是他被交给御史中丞毕义云,给关了起来,然后被活活饿死。唯有开府仪同三司元蛮和祠部郎中元文遥等几家免于一死。元蛮是元继的儿子,常山王高演爱妃的父亲;文遥是拓跋遵的五世孙。定襄令元景安是拓跋虔之的玄孙。他想请求改姓高氏,他的堂兄元景皓说:“哪有放弃自己的本宗而跟从他人姓氏的道理!大丈夫宁为玉碎,岂可瓦全!”元景安把他的话转告齐显祖,齐显祖于是收捕了元景皓,杀了他,然后赐元景安姓高氏。

八月十五(戊戌),北齐封皇子高绍义为广阳王;并任命尚书右仆射河间王高孝琬为左仆射,都官尚书崔昂为右仆射。

北周御正中大夫崔猷建议说:“圣人在为政方面的延续或改革,都是因时制宜。如今天子称王,不足以威仪天下。臣请求遵照秦、汉的旧制,改称皇帝,并建立年号。”八月十六(己亥),宇文廓才开始称皇帝,并追遵文王宇文泰为文皇帝,改元武成。

八月二十(癸卯),北齐下诏:“民间如果有父辈或祖父辈改姓元氏,或因为寄养关系改姓元氏的,不管时间有多长,代数多远,一律允许恢复本姓。”

当初,周太祖宇文泰平蜀时,因为四川山河壮丽,土地肥沃,便不想让他的功臣宿将占据那里。他问几个儿子说:“谁愿意到那里去?”但儿子们没人回答。最终他小儿子安成公宇文宪请求前往。宇文泰觉得他年龄太小,没有答应。这年八月二十九(壬子),周明帝任命宇文宪为益州总管,这时他十六岁。宇文宪善于安抚绥靖,留心为政之术,蜀人因此心悦诚服。九月初二(乙卯),周明帝任命大将军天水公宇文广为梁州总管。宇文广是宇文导的儿子。

九月十六(己巳),齐显祖来到晋阳。

九月十八(辛未),周明帝封他弟弟辅成公宇文邕为鲁公,安成公宇文宪为齐公,宇文纯为陈公,宇文盛为越公,宇文达为代公,宇文通为冀公,宇文逌为滕公。

同时,北周少保怀宁庄公蔡祐去世。

齐显祖嗜酒过度,最终落下大病,连吃饭都不行了。他知道自己不久人世,便跟李后说:“人生必有一死,没什么好可惜的!只是可怜正道(即太子高殷)还这么幼小,人们也许会把他的皇位夺走罢了!”又跟常山王高演说:“你要夺走皇位随你,但千万不要杀了他!”尚书令开封王杨愔、领军大将军平秦王高归彦、侍中广汉人燕子献、黄门侍郎郑颐一道接受遗诏辅政。十月十一(甲午),齐显祖在晋阳皇宫的德阳堂病故,终年三十一岁。十月二十(癸卯),北齐为他发丧,群臣虽然装作号哭的样子,其实没人流眼泪,只有杨愔哭啼呜咽,真的十分伤心。太子高殷即位,成为历史上的齐废帝。他宣布大赦,并于十月二十七(庚戌)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皇太后;并下诏让所有土木金铁工匠和各种杂匠停工。

北齐接着任命右丞相斛律金为左丞相,常山王高演为太傅,长广王高湛为太尉,段韶为司徒,平原王高淹为司空,高阳王高湜为尚书左仆射,河间王高孝琬为司州牧,侍中燕子献为右仆射。

十一月十九(辛未),齐显祖的灵柩回到邺城。十二月十八(戊戌),北齐改封上党王高绍仁为渔阳王,广阳王高绍义为范阳王,长乐王高绍广为陇西王。

公元560年正月初一(癸丑),南陈大赦,改元为天嘉。同时,北齐也大赦,改元为乾明。

正月初九(辛酉),陈文帝到南郊祭祀。正月十九(辛未),陈文帝到北郊祭祀。

二月十四(乙未),陈高州刺史纪机从他部队驻扎地逃回到宣城,占据了郡城响应王琳。泾县县令贺当迁出兵将他镇压了。

王琳率军来到栅口,侯瑱督领各军进驻芜湖,和他相持了一百多天。东关因为春季的雨水,所以水面上涨,得以通行舟舰,王琳便趁机率领合肥漅湖的部众,战舰头尾相连地东下,军势非常强盛。侯瑱进军到虎槛洲,王琳也在长江西岸摆开他的战舰,隔着虎槛洲停泊在那里。第二天,双方开战。王琳的水军失利,开始退却,回保西岸。黄昏时,东北风大起,把他的舟舰全刮坏了,战舰都埋进沙堆里。因为风浪太大,他的水军回不到河湾。次日一早,风静了下来。王琳的水军进入河湾,开始修复战舰。侯瑱等人也率军退入芜湖。北周听说王琳东下,便派负责荆、襄等五十二州军事的都督兼荆州刺史史宁率领好几万大军趁虚袭击郢州。王琳的留守孙玚闭城坚守。王琳得悉后,担心他的部众因此溃散,便反而率领他的水军继续东下,在离芜湖十里的地方停泊,船桨打水的声音都能传到陈军那里。北齐仪同三司刘伯球也带领一万多士兵协助王琳水战,北齐行台慕容恃德的儿子慕容子会带着铁骑二千,驻扎在芜湖西岸,也帮王琳制造声势。

二月十五(丙申),侯瑱命令将士一早开饭,就在营地里用餐,等待作战命令。当时西南风很急,王琳自以为得到天助,便率领水军直驱建康。侯瑱等人率军从芜湖出来,慢慢地跟踪在他们背后,反而充分利用了西南风。王琳的水军向背后侯瑱的战舰投掷火炬,想要烧毁陈军的战船,但因为凶猛的风势,火炬反而落到自己的战船,烧了自己人。侯瑱用长竿拍打王琳的战舰,又用牛皮包着的小船猛冲他的大船,还用熔化的铁水洒向他们。结果王琳水军大败,跌进江水淹死的什有二三,剩下的也都弃船登岸逃走,在岸上又被陈军杀伤殆尽。北齐在西岸的步兵和骑兵,看到大势已去,急忙撤退,结果自相蹂践,很多人都陷进芦荻泥淖之中,骑兵也都弃马逃走,得以逃脱的只有什之二三。陈军生擒了刘伯球和慕容子会,杀死和俘虏的敌军数以万计,还缴获了王琳和北齐军队的所有军资器械。王琳乘坐在一只小船里冲了出走,逃到湓城。在那里他还想收合离散的部众,卷土重来,但没什么人前来归附。王琳只好带着妻妾和身边的几十人投奔北齐。

先前,王琳让侍中袁泌和御史中丞刘仲威侍卫在永嘉王萧庄身边。当王琳战败后,萧庄身边的人都跑散了。袁泌用轻舟送萧庄抵达北齐边境后,拜辞了他回去,到建康请求投降。刘仲威则带着萧庄投奔北齐。袁泌是袁昂的儿子。樊猛和他兄长樊毅也率领他们的部曲投降了南陈。至此,逃到北齐的王琳虽然还在,但南陈面临的最大割据势力实际上不再存在了。

二月十六(戊戌),陈文帝下诏:“陷进王琳一党的衣冠士族和将帅士兵,一律予以赦免,并根据才干加以叙用。”

二月二十三(乙巳),陈文帝任命打败王琳的功臣太尉侯瑱为负责湘、巴等五州军事的都督,出镇湓城。

王琳在芜湖的惨败进一步巩固了南陈政权。现在再回到北齐。

北齐高阳王高湜是齐显祖的异母弟。他因为滑稽得到齐显祖的宠幸,经常陪在他身边,也时常拿棍棒仗打其他封王,所以太皇太后娄氏非常厌恶他。齐显祖死后,高湜因罪被太皇太后让人打了一百多棍杖,然后就在正月十一(癸亥)因为伤势过重死掉了。

正月十九,齐废帝高殷从晋阳回到邺城。二月中旬,北齐将文宣皇帝高洋安葬在武宁陵,庙号高祖,但后来改为显祖。

二月十七(己亥),北齐任命常山王高演为太师、录尚书事;任命长广王高湛为大司马、但不再录尚书事。他俩都是齐显祖的弟弟。北齐还任命尚书左仆射平秦王高归彦为司空;任命赵郡王高睿为尚书左仆射。北齐还下诏:“被籍没户口,收入官府或赐人为奴的元氏家族成员,都允许他们回家。”

齐显祖暴病死亡时,常山王高演居住在皇宫禁中护理丧事。娄太后想立他为帝,但没有成功。太子高殷即位后,他只好排列在臣下的位置上。因为天子在服丧期间,所以娄太后下诏,让高演入居东馆,大臣们所有要上奏的事,都必须咨询他后才能决定。杨愔等人觉得高演和长广王高湛地位太高,权柄太重,恐怕对新嗣位的君主不利,因此很忌恨他们。但是不久后,高演就离开东馆,回到自己的府邸。从那以后,朝廷的诏敕他一般不太干预。

有人跟高演说:“猛禽离开巢穴,必定会担心自己的卵被偷走。今天大王为何要屡次离开禁中?”中山太守阳休之前往拜谒高演,但高演不见他。阳休之跟常山王友王晞说:“当年周公在清晨读了一百篇书,在晚上见了七十位士人,还担心做得不够。录王有什么嫌好避的,竟然这样把宾客拒之门外!”

先前,齐显祖当政时,群臣朝不保夕。当济南王高殷继立后,高演跟王晞说:“皇上亲政,我们这辈人也可以优闲了。”还说:“主上宽厚仁慈,真是位守文的良主。”王晞曰:“先帝那时,让一个胡人当东宫(即太子)的师傅。如今主上年龄还不算大,就突然要日理万机。殿下应该早晚都在他身边,亲自承转意旨。如果让宗室以外的大臣接受和下达诏命,那么大权必将旁落。到那时殿下即使只想当个藩王,他们能让你吗!就算殿下能安然退下,你能保证自家的皇祚得以长存吗?”高演默然无语。良久之后,他问道:“那么我该怎么办?”王晞说:“周公抱着成王摄政了七年,然后才把王位归还给他。希望殿下好好考虑考虑!”高演说:“我怎敢把自己跟周公相比!”王晞说:“殿下今天的地位和声望,要想不当周公,能行吗?”高演没有回答。齐显祖经常让胡人康虎儿保护太子,所以王晞才那么说。

高殷将要离开晋阳到邺城即位时,多数人的看法都以为常山王高演会留在高家的根基晋阳。执政大臣们想让常山王跟从齐废帝前往邺城,留下长广王高湛镇守晋阳。后来他们对高湛也有疑心,便敕令他和高演一道前往邺城。朝廷以外的人们听到这样的安排,无不感到惊骇愕然。朝廷又敕令让王晞担任并州长史。高演临行前,王晞到郊外为他送行。高演担心有人跟踪,便叫王晞回城里去,并拉着王晞的手说:“请努力谨慎,自己多保重!”接着跃马而出。

平秦王高归彦总管禁卫兵马,杨愔宣布敕令,将原来要跟从御驾的五千禁兵留在晋阳,以防万一。齐废帝到了邺城几天后,高归彦才知道这事,因此开始怨恨杨愔。

领军大将军可朱浑天和是可朱道元的儿子,还娶了齐废帝的姑妈东平公主。他总是说:“如果不杀二王(指高演和高湛),年幼的君主就不会有太平的日子。”燕子献计划将太皇太后安排在北宫,然后归政给皇太后(即高洋的皇后)。

自从天保八年(557)以来,朝廷一直胡乱封赏爵位。杨愔想趁机对这些人加以淘汰,便先上表自己请求解除开府仪同三司和开封王的爵位。于是那些靠着齐显祖的恩典爬上去的人纷纷被罢黜免职。那些失去官爵的齐显祖嬖幸宠臣,都跑去依附高演和高湛。平秦王高归彦最初与杨愔和燕子献同心,但后来中途变卦,把他俩当年劝齐显祖疏远二王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高演和高湛。

侍中宋钦道是宋弁的孙子。齐显祖当年让他在东宫教导太子有关吏治的事情。宋钦道面奏齐废帝,声称“二叔威权过重,应当尽快让他们离开朝廷。”齐废帝不同意,说:“你可以和令公(指尚书令杨愔)一块具体商量这事。”

要想知道齐废帝和二王的命运如何,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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