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迪拜 - 繁华过后梦一场

迪拜首日

航班从多伦多出发,一部李安新片后,天昏地暗地睡去。朦胧中醒来,飞行地图上显示飞机途径伊拉克摩苏尔(Mosul), 正在巴格达上空一路向东南飞区。我一激灵,真正意识到自己已身在战火纷飞的中东境内。

迪拜,沙漠中用几十年崛起的国际都市,恐怕是阿联酋境内全球知名度最高的城市。据说它的生活昂贵指数排在纽约之前,位居世界第一。还听说世界最高的摩天大楼,最大的室内滑雪场,最繁华的购物中心都聚集在这面积不出十几平方公里的沙漠中。

出行前我心中暗暗把迪拜与拉斯维加斯和澳门划为一类 - 人工制造的繁华;物欲被无限制地鼓吹和放大 - 总之不是我的茶。

一下飞机,刚过下午6:30,机场的扩音器里,悠扬的女声低声吟唱。一天五次的宣礼,荡气回肠。生平第一次,我的双脚踩到了中东穆斯林国家的土地上。

机场外天色已暗。酒店接机的凌志行驶在高速路上,十几分钟的样子,就进了市区。 满眼都是未来感十足的高楼林立,灯火辉煌。 酒店位于迪拜的金融中心。安置妥当,已过晚上九点。我打算独自出门觅食,便向前台打听外面的治安情况。前台是个笑容可拘的印度小哥,一口流利的英语,听了我的问题,面露困惑的神情,“你指的安全是什么意思?啊!女人天黑在外面独行?没问题!没问题!很安全!很安全!”

我曾经领教过印度兄弟的“没问题”,心里一紧,还是决定根据他的建议,打车到Dubai Mall 附近的海鲜馆子吃晚饭。

从高大上的mall里七拐八扭。还好,尽管口音各异,所有被我问路的人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从前面的小门脸儿进门,从后门出来,就恰好坐在一高楼的音乐喷泉旁。一问,这高耸入云的钢筋混凝土大个儿便是世界第一高楼,高828米的迪拜楼 Burj Khalifa.

这厢刚小喝一杯,耳畔就响起了中东色彩浓厚的音乐,喷泉里的水柱猛然冲天后,便随着音乐轻舒腰肢,妩媚至极,霎那间,魔幻和现实就混淆在一起,不由分说,拉着我进入了一千零一夜的世界。

迪拜沙尘暴

朝着海的方向,晨跑。天,灰蒙蒙的,能见度不高。我想,看来雾霾不是天朝专利。

路上德系豪车遍地,日系车则多为凌志和丰田。看到一辆绿白相间的警车趴在路边, 以为自己眼花, 揉眼定睛,竟是一辆兰博基尼。看来道高一尺时,魔须高一丈。 

跑到海边才发现,人家沿海岸线施工,几英里都密不透风地围住。我不甘心,已经亲聆波斯湾,难不成就见不上美人一面?沿着海岸线跑,没想到人娘家的防卫工作做的很到家,我多跑出一英里也没找到突破口。眼睛,鼻子却都刺喇喇的疼。只得作罢。踉踉跄跄龟速跑回酒店,周遭不适。

大堂经理见我形容落魄,关切地上前,小姐,今儿预报说沙尘暴,不适合户外运动。难怪!

再一问,原来平日里迪拜的空气质量极佳,各项指标比欧洲的多数城市都好。但一年里会有那么几次沙尘暴,刚巧就被我赶上了。

晚上餐馆露天的座位都不再开放了。手指在桌面上划过,指尖便沾满细细的黄沙。

迪拜的人

迪拜的常住人口随着近五十年的经济发展,近年呈几何形增长,从四十年代的两万人,到如今近三百万,但其中真正的当地人只有不足两成。大部分居民都是近几十年从世界各地,包括其他中东海湾地区来迪拜的淘金客。

如今的迪拜,五胡杂处,万邦来朝;出租车司机则似乎无一例外的都是印巴兄弟。刚来半年左右的,说起背井离乡,大都鼻涕眼泪一把;来了有年头的则是插科打诨,轻松谈笑。时间或许真是抹平一切伤痛的良药。

五十多年前当地政府为吸引各地劳工人才来迪拜,主动邀请各路人马入籍。可当时迪拜经济以采珠业为主,尽管占据了港口要塞的天然优势,相形之下,还是落魄的很,因此没人稀罕成为迪拜公民。

事过境迁,迪拜在沙漠里发现了石油。老国王有远见,谋略和务实并存,定位发展高端旅游业,吸引全球土豪劣绅,挖河道免税收,一副要将迪拜建成世界中心的架势。短短几十年迪拜一跃成为全球经济发展的亮点。一时间众人趋之若鹜。好了,迪拜说,我穷的时候你不鸟我,如今我咸鱼翻身,你又要来和我腻歪,我还不稀罕呢!于是乎,外国人无论在迪拜工作生活多久,都不可能入籍,不能享受当地人的免费医疗和社保。

周四,三月二十三,巴基斯坦共和日,载我的巴籍出租车司机兴奋地告诉我,迪拜塔上打出了他的国旗。得知我是华裔,他忙不迭地说,还有,还有,中国军队今天参加了巴国共和日阅兵式!威风至极。怕自己语言表达不精准,还趁等红灯的空隙,网上搜出照片来给我看。

人说女性在迪拜的地位低下,对这个我无从考究,没有发言权。但无人驾驶的轻轨上有独立设出的女性和儿童专用车厢。周遭用粉色标处。偶尔有不知情的男人误入,总会有人提醒他。男人也都情愿或不情愿地走到格外拥挤的男性区域。车厢里的标志显示,男人违规使用女性车厢一次罚款100块(30美金)。

我从一开始的好奇,很快就变成了这项政策的坚决拥护者。粉色车厢不但人少,而且各式的莺红柳绿,环肥燕瘦。不要说隔壁车厢的须眉浊物了,就连我都目不转睛地向众女行注目礼。

我的站马上就到了。我挪向车门,发现坐在车厢角落里全身黑衣长袍裹住,只露出的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正在盯着我。目光对视,她毫不躲闪。我点头致意,那双眼睛瞬间弯成月牙,我猜想面罩后定有倾城一笑。

迪拜之“最”

据有心的同事查证, 说是迪拜占世界吉尼斯世界纪录的项目种类繁多,最高的楼,最壮观的音乐喷泉,最奢华的酒店,最大的室内滑雪场....

我一边为当地人迅猛富裕的生活而高兴,可另一方面又暗自替他们累心,一切都是"Build to impress", 有用力过猛的嫌疑。

没禁住诱惑,(付高价)走马观花了这些“之最” 。

结论,不看小悔,看了大悔。大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自行下结论好了。

迪拜之最巧:

迪拜年年都主办业界在中东最大的展会。这次是我的处女行,得空在展厅游逛。突然被不认得的大学学弟连名带姓地叫住。大惊讶加小羞愧。学弟如今做得风声水起,在国内名企当高管,负责海外业务。完全相同的情况,两年前,费城,学长。

偶遇,好巧;  世界,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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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拜的沙漠

比起繁华的人造景观,拙朴的大自然对我有更多的吸引力。

迪拜的地理位置独特,有大海,有沙漠,还有另人神往的沙漠里的绿洲。

原本没有时间玩耍,但澳洲同事有决心有毅力,愣是在网上找到了一个大漠里看日出的节目,早上五点到十点,门到门接送服务。尽管比其他desert safari项目贵出不止一倍,但时间合适,大手一挥,就这样拍版了。

早晨出门天还乌黑,越野车一路向北,开出好久,渐渐黄灰色的沙漠便展现在眼前,洋洋洒洒,不知始终,沙漠里有植被,暗绿色,或高或低,星星点点。

天色渐渐亮起来。

沙漠里没有路,也没有任何图示标志,唯一有的是连绵不断,高低起伏的沙丘。彪悍的印度大哥潇洒地单手揉着方向盘,路虎在他手下顺从地腾拿挪移。平时话痨的澳洲同事也不吭声了。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渐渐就起苍茫平阔之感,好像大雨将至时天上滚滚过云,让人心里蓬蓬勃勃的,想提口气跑出去治国平天下。

远远的,看见一头背披彩布的骆驼和站在一旁,裹了头巾的祥子。

下了车,才发现气温不高。裹了外套,抱着身子也留不住一点儿热乎气。伴着呼呼的风声,是此起彼浮的鸟鸣。 知道已是大漠上了,长天大地,土腥气痛痛快快地迎面扑来。胸中一荡,空气中全是地老天荒的味道,人还不及反应,太阳就跳出来了,没有绚丽的颜色,但气势压人。

祥子是个纤细瘦小的巴籍兄弟,头上裹着深色头巾,深穿长袍,脚上一双简易拖鞋。祥子的英文糟糕,不时地叽里咕噜一顿。我听不清,凑近了问他,他就羞涩地抿嘴笑着不再说话。

同事站在骆驼前摆姿势,黄框太阳镜配黄鞋子,腰间盈盈一握,挂一串银饰,再用脖子上的蓝色围巾去撞,黄沙地,碧蓝天,旁边的骆驼都像在低眉浅笑,别说,还真是好看。

我叫了祥子一起和张影,他痛快地答应。临按快门儿时,还霸气侧漏地来个摇滚rock n roll 的手势。我忍不住笑着应和。

我和同事一前一后骑在骆驼背上。祥子在前面牵着骆驼走,不时地回头冲我们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骑了骆驼,耍了四轮摩托(同事不幸撞断小半颗牙齿,鲜血直流,但坚持轻伤不下火线。),滑了沙,冲了沙丘。

太阳高起来,碎银一样,洒在带着红头儿的黄沙上。外套穿不住了。再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路虎准时把我们送出了大漠,重返红尘。

我扭头,沙漠的影像在路虎身后卷起一片沙尘中有些模糊。 我暗叹一口气,“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郭靖郭大侠当年独自一人出大漠,下江南,面对着中原那繁杂喧哗的世界, 内心不免也会有些许和我一样的寞落吧?

夜幕下的迪拜塔,于巴基斯坦国庆日。

第一次看到妇幼专用车厢,好奇。

一条粉线之隔 - I can get used to this ;) 

Amish和我

被印度导游大哥称作沙漠标配照的纵身一跳

(完)

 

于2017年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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