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家上班,中午和以前公司的老板John相約吃了一頓飯。四年前我們一同離開即將關閉的部門以後,年屆六旬的John開始了退休生活。
來自台灣的John擁有一個令人羨慕的家庭,太太溫柔賢惠,退休前是一家著名製藥公司的資深科學家。他們的四個兒子陽光帥氣,懂事孝順,而且個個名校畢業事業有成。剛剛坐定,John就迫不及待地打開手機,喜不自禁地告訴我終於有了第一個孫子。接著我們開始交流各自的近況。
期間John不無遺憾地說到那個最優秀的當醫生的兒子。今年夏天,男孩子終於可以完成斯坦福大學的專科醫生的住院醫訓練了,可惜,女朋友還沒有著落。看看排得滿滿的日程表就知道他根本沒有時間,喜歡運動的小夥子每天早上六點出門去衝浪或到健身房鍛煉,八點進醫院一直忙到晚上八九點,周末還要On Call。
兒子說,爸爸,對不起,我知道你對我很失望。我早就知道John更希望兒子進Corporation工作,兒子有卓越的領導才能,也非常善於與人打交道,在這條路上可以說是前途無量。走了當醫生這條路,壓力大,責任重,似乎是一眼可以看見未來。在John看來,這麽出色的孩子,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
John的這個兒子正是傳說中的藤娃。讀高中時是學校橄欖球隊的主力,課外活動也是做得有聲有色。當年申請大學的時候,拿到了哈佛和斯坦福的錄取通知,他選擇了去斯坦福。大學畢業後在一家諮詢公司工作兩年,業績超群。以兒子能言善辯的個性,John本以為他會上法學院,結果他去哈佛讀了醫學院。醫學院畢業的時候,美國的頂尖諮詢公司開出年薪三十萬的條件,小夥子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年薪五萬而且工作強度堪比煉獄的住院醫。
放著白花花的銀子不掙,擺著體麵光鮮的工作不做,擱在哪家父母身上都會有點不甘心。我家女兒的情況和這個男孩也差不多。女兒今年將從法學院畢業,學校裏有90%以上的學生選擇去年薪高達二十萬的Big Law Firm,女兒不改初衷,決定去致力於家庭法律援助的非營利性機構。
女兒從高中開始關心政府的運作,弱勢族群的生存。大學後所有暑假的實習都和政策研究,法律執行有關,但是沒有一個是有報酬的。我們不希望她在我們全力資助的條件下奢談理想,在她進入法學院後漸漸終止了對她的經濟支持。其他同學暑期去 Law Firm工作幾個月,全年就可以過得很滋潤了。女兒依舊做著公共服務領域沒有報酬的實習生,精打細算地安排她的學生貸款。
我問過女兒是否後悔她的選擇,如果現在放棄也還來得及。女兒說公眾服務薪水不高,但過普通的生活也足夠了。與其追求永遠不夠的金錢,她更願意Live a valuable life。陪著女兒一路走來,我其實已經開始理解這樣的一類孩子,並且從心裏敬佩和支持他們了。
我勸John別糾結了,祝福孩子們吧。這一代孩子和我們不一樣,因為有我們在物質上的支持,他們不用麵對謀生的壓力,也少了一些世俗的牽絆。我們的世界永遠需要有社會責任感勇於奉獻的年輕人。身為華裔父母,我們應該鼓勵孩子們具有這樣的夢想和擔當。他們是有理想的孩子,一定會綻放出屬於他們的精彩。
今夏也是兒子的畢業季。高中四年,兒子從需要督促學習到我們擔心睡眠不足,從擔心他選不夠AP到勸他drop一些AP。看著他累,看著他失敗,看著他堅強地爬起來。麵對越來越低的名校錄取率,我們安慰兒子說,我們盡力了。經過漫長的等待,有失望,有快樂,當然,還有按捺不住地歡呼。看著兒子躊躇滿誌但依然稚氣未脫的麵龐,我知道他的心已經飛向了遠方。姐姐說過,Dream High Work Hard。兒子,加油,爸爸媽媽永遠是你最堅定的支持者和最忠實的粉絲。
今天中午在 Cafeteria 吃飯,和組裏一個華裔的小夥子聊起了我的這些感受。他也談到他們這一代年輕人的社會參與意識。他說在 follow 一個叫 Eddie Huang 的華裔年輕人。Eddie 是一個不甘平庸的小夥子,嚐試過不同的職業以後,在紐約曼哈頓開了一家賣台灣刈包的餐館起名“BaoHaus”,最近洛杉磯也有了分店。Eddie 還是自傳體小說《Fresh Off the Boat》的作者。現在,Eddie 通過 Talk Show 表達他的政治觀點,還有對亞裔偏見的關注。
我鼓勵同事也可以做點什麽,他表示讚同並且很有信心地說已經有了自己的Little Plan。很開心看到我們的下一代用實際行動參與到這個國家的政治生活中,投身於讓我们的世界更美好的行動中。我們也應該為自己喝彩,因為在孩子們稚嫩的時候,是我們的肩膀,撐起了他們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