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塔拉瓦(Tarawa Atoll)
2008年6月4日下午1:15我们解了缆绳,离开马绍尔群岛共和国,向南方的基里巴斯共和国航行。
两地之间只有四百多海里,应该是个很容易的航程。但是我们要穿过南北贸易风交阶的热带辐合区(ITCZ),天气变化无常,时而风平浪静,靠马达行驶;时而顺风顺水,可以扬帆而行;时而又是狂风暴雨,不得不收起风帆,随波逐流。
我们这程航行之艰难,从Max给他爸爸的一封电子邮件中可见一斑。
亲爱的爸爸,
对不起,昨天错过了一封电子邮件。 现在是6月6日星期六上午6点30分我们的位置是Lat:04 10.87'N Long:172 50.33'E. 离目的地塔拉瓦还有166海里。
刚离开马吉露的时候,天气很好;海韵在轻微的东北风里扬帆而行,船速达每小时8-9海里。各种海鸟在碧海青天之间翩翩起舞。
当天晚上,暴风雨来临,风向突变,不得不收帆开马达,夜里风向和风力时好时坏,阵雨不断。
昨天早上有点微微的东北风。刚刚把主帆拉起来,前大帆张开,不到半小时,风力变强。赶紧收了大前帆,张开小前帆。但是,风力继续增强,不得不把主帆缩短了二级。
到了中午,风一点儿也没有了,海面像镜子一样平滑,只能收帆开马达。突然,招呼也不打,瓢泼大雨 一脑门子地砸了下来!
随后,每小时10海里的微风与我们捉起了迷藏。一会儿从东北方向吹来顺风,等我们刚刚把帆撑起来,风神又跑到船头向我们吹来。由于我们没有合适的顶风帆,只能收帆开马达。就这样,不停地撑帆,收帆,开马达,关马达,折腾了一下午。
从来没有在外海航行时,为这几海里的航程这么辛苦过!虽然知道通过热带辐合区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但是没有料到有这么累。
全体船员身体上一切都好,精神上有点恍惚。
谢天谢地,我们今天晚上应该可以穿出热带辐合区了。
再谈。爱你的,Max
三整天后,海韵抵达基里巴斯共和国的首都塔拉瓦的贝迪奥(Betio)港湾。
基里巴斯共和国是由三组珊瑚群岛组成。位于赤道线和日经线的交叉点。岛屿高出海面只有1-2米。由于全球变暖,海水上涨,有二个无人居住的小岛已经在1999年被海水淹没。全国人口约十万多,其中有一半人居住在首都塔拉瓦环岛。
塔拉瓦环岛在二战时被日军占领。著名的塔拉瓦之战就是在这里发生的。1943年11月20-23日,76小时的战斗夺取了6,400多条生命。美军以1,696名死亡,2,101名伤兵的代价攻下此岛(注:死伤亡人数来自Wikipedia )。
六十多年过去了,原以为这里已经是个风平浪静的避风港。可是,当我们开进贝迪奥港湾时,被眼前的景色震住了:海湾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沉船残骸,那些尚且浮着的船,看上去破旧不堪,好像随时都会沉下去似的。
这那里是个避风港,整个儿墓地啊!
我们战战兢兢地选了个残骸交稀的地方,抛了锚。
这天是星期天,政府部门休息,要等第二天再去办理入境手续。
全家人都实在太累了,便早早地倒头大睡。
可怕的塔拉瓦
第二天早上六點鐘,我們被尖啸的风声惊醒。起来一看,狂风长驱直入海湾,激起三尺多高的恶浪。
Max很紧张,他不太担心海韵的大锚会有问题,他是怕上风头的破船被风刮得漂锚,撞到我们。但是,我们没有办法来控制别人的船,就看天意了。幸好,二个多小时之后,风力变弱了,但海湾里的浪还是很高。
一上午,Max 用高频无线电话(VHF)与当地政府联系入境程序。这里的手序比马绍尔群岛共和国复杂得多。有四个部门的官员要来海韵检查。Max用我们12尺长的小船,在颠簸的海浪中,把海关,移民,卫生,隔离保护官员一批批地接送到海韵。我则忙着准备饮料小吃招待他们。官员们都很客气,来船上主要是例行公事,我们也没有什么可查的;没枪,没毒品,没宠物,没病人,没非法移民。
从卫生部门来的官员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岛上正在流行着登革热,又叫痛骨病(Dengue Fever)。病毒由蚊子传播。被感染的病人会发烧,出疹子,严重时,浑身关节疼痛,生不如死。
我们上岸去了一次。天气闷热,岛上很脏乱,岛民们的穿着比马绍尔人随便,大多数人赤脚走路。人也比较害羞,不主动打招呼,但是,眼睛碰上了,就会露出很诚恳的微笑。
因为怕被蚊子咬,在岸上不敢多呆。幸好,全家人只有我一个人被蚊子咬了几口,估计这里的蚊子很少吃中餐,好不容易有送货上门的,当然不能错过机会。在平时,我对自己为丰富蚊子的食谱作点贡献也没有什么,但是,这几个蚊子包令人担心,希望没有被登革热病毒感染上。
抛锚在海水中,船上到是没有蚊子。不过,这个墓地似的海湾也不好玩。我们就把海韵开到20里外的阿比昂环岛(Abaiang Atoll)去了,因为那里还没有登革热暴发,而且听人说是个浮潜(snorkeling)胜地。
阿比昂环岛(Abaiang Atoll)
访问基里巴斯共和国的外岛,我们首先要找到岛上的警察负责人,得到警长的同意后,我们才可以在岛上和泻湖内自由活动。
第一次去岛上,在警长的家找到了警长,但是,他说警察办公室已经关门,不能为我们登记,要我们第二天再去。
在岛上碰到一个骑摩托车的小伙子,他说岛上发现了二个登革热病人。这个消息让我们很紧张。可能是这个外岛离首都塔拉瓦太近,流动的人口把带病毒带到岛上来了。我们不敢在岸上多呆,赶紧回家。
第二天,Max一个人上岸。向一个村民打听警长在哪,村民指向村里,到了村里一问,有人往村外一指:“那儿。” Max在毒日底下,村里村外,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回,很沮丧。最后没办法了,就找到警长的家。一问警长太太,她的手往天上一指:“上面。”
Max大吃一惊,昨天还结结实实的警长,怎么今天就升天了?!
他顺着警长太太的手往上面看去,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警长正爬在树上摘椰子呢!
后来,警长解释道:“村民们不是在戏弄你,警察办公室在村里,警长家在村外。要找警长,二个地方都有可能。”
办完手序,我们马上起锚,开到泻湖进口处一个叫太丽噢(Teirio)的无人居住的小岛边抛锚,为的是远离人口聚集的主岛,以防被感染上登革热病毒。
没有一丝风,非常闷热,海面平静如镜。真是个浮潜的好时机!按照另一个航海漫游者给我们的坐标,我们开着小船去泻湖进口处浮潜。
我们在泻湖与外海的通道边跳进水里,马上被这精彩奇妙的海底世界迷住了!
如果说我们在马绍尔群岛浮潜时看到的是珊瑚花园,那这里就是珊瑚森林了。
海水非常清澈,通道二边,一排排千姿百态的珊瑚组成了隆重的夹道欢迎的阵势,一群群五颜六色的热带鱼簇拥着我们前行。我有点飘飘然了,感觉像是皇家贵族在视察小人国似的。然而,对这个海底世界来说,它们可能认为,这四个怪物漂在上面,是难得的免费娱乐节目,不看白不看。有一条十来尺长的大鲨鱼,笃悠悠地从对面游来,对围观我们的热带鱼嗤之以鼻;“真是没见过世面,四个大乌龟有什么稀奇的。”
许可证风波
在太丽噢小岛呆了二个多星期,每天上午给孩子们上课,下午浮潜,晚上看书或看颖飞和国良送给我们的大硬盘上的电影电视剧。世外桃源的日子过得很悠闲。可是,我们30天的签证快到期了,不得不回首都去申请到外岛游访的许可证。
按规定,私人游船进出基里巴斯共和国,手序都得在首都塔拉瓦办理。由于塔拉瓦在这一组群岛的北面,要想在出境后顺道游访南方的外岛,得有许可证。我们在刚入境时已经递交了申请书。希望在出境时能够拿到游访外岛的许可证。以前这样的申请是很容易被批准的,可是,近来变得很难了,听说是因为一颗老鼠屎。
二个月前,有一对德国夫妇由北向南航行,要在办理入境手续前,到塔拉瓦北面的Butaritari岛停几天。如果他们悄悄地停留一下,大概也没有太大问题,可是,他们在无线电台里与朋友聊天时还大肆炫耀自己无视基里巴斯的国规,停了又怎么样。无线电谈话是没有隐私的,谁在这个台都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刚巧被基里巴斯移民局的工作人员听到了,非常恼火。马上派人飞到Butaritari岛,拘留了丈夫。这对夫妇后来说他们是因为马达有问题,需要紧急停留(这在国际航海规则里是允许的)。移民局就放了丈夫,要他们马上到首都来办理入境手续。谁知,这对夫妇请了律师,起诉基里巴斯政府非法拘留外国人,要求赔款五万美金。
这个事件大大地激怒了当地政府和航海漫游者社会,如此不尊重东道主国家法规的行为,其后果是太平洋岛国紧缩对私人游船的行动。当然,这件事的真相我们也不是太清楚,都是道听途说的。
可能是看到我家二个可爱的孩子,黝黑粗壮的移民官布恩心软软地同意我们延长签证,可以在塔拉瓦南面的阿贝妈妈环岛停一周,搭比图亚环岛停二周,阿罗兰环岛停一周,然后离境。条件是我们要给一个家在阿罗兰岛的年轻移民官阿南买一张来回飞机票,让他可以在阿南兰岛给我们办出境手续。到阿罗兰岛的飞机每周只飞一次,阿南得以免费飞回家一周。双方皆大欢喜。
我们对布恩千恩万谢,第二天屁颠屁颠地去买了飞机票(100多美金),跑到移民局,布恩不在,到外岛出差去了。前台小姐让我们等着。半个多小时后,请我们到局长组理的办公室去。
局长助理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和颜悦色地请我们坐下。
“你们为什么要到外岛去?”她问。
“我们喜欢外岛的美丽风景,也希望了解外岛的风俗习惯和文化内涵。”Max回答说。
“我是从南塔比图亚来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外岛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值得你们这样辛辛苦苦地开船去游访。你们对太平洋岛国的文化感兴趣,可以到网上面去查看。我现在就是从网上面看外岛的新闻,比当地人知道得还多呢。”局长助理显然很为自己的前卫行为骄傲。
“......?!”我俩无语以答。
Max暗暗地做了个深呼吸,笑咪咪地说:“是的,我同意您的观点;现在网上面是可以看到很多东西。但是,我们还是很希望能够在南下的路上,到基里巴斯的几个外岛去看看。我们在马绍尔群岛共和国时,最感动的是在外岛与纯朴善良的岛民们接触。我们全家人,特别是二个儿子,从岛民那里学到很多东西。我们相信,通过直接交往,我们也能够从基里巴斯人的特殊文化中学到很多东西。”
“我还是觉得没必要。”局长助理不让步。
“我们昨天已经与布恩商量好了,到阿罗兰岛出境。给阿南的飞机票也买了呀。”我忍不住插话了。
“布恩不了解情况,他没有权力做这样的决定。”局长助理很权威地说。
“那么,谁有权做决定呢?”我问道。
“局长。但是他目前不在塔拉瓦,要一星期后回来。不过,我敢肯定,局长也会同意我的观点,外岛不值得去游访。”她坚持着。
“我们实在很想去外岛看看,局长助理,请您再考虑考虑,行吗?”Max肯求道。
局长助理见我们懶着不走,就说她出去与其他移民官员商量商量。二十多分钟后,她回来对我们说:
“好吧,我给你们三个选择。第一个是我们派一个移民官到你们船上,跟着你们一起航海,直到你们离境,你们再给他买张回塔拉瓦的机票,在他跟船期间,你们负责他的吃住,还要付他每天40美金的出差津贴。第二个办法是你们给一个移民官,不是阿南,阿南没空,买张到阿罗兰岛的来回机票,你们还要付他在阿罗兰岛一星期的旅馆费,大概是50美金一晚上,还有一星期的出差津贴。第三个办法是你们在这里办出境手续,办完后,我给你们9天的时间去游访南部的三个外岛。九天后你们必须离开基里巴斯,除非有紧急情况。”
我和Max对视了一下,异口同声地说:“我们选择第三个办法。真是太谢谢您啦!”
出了移民局,毒辣辣的太阳照得我们头昏眼花。赶紧走到一个小卖铺,买了二个冰淇淋降降温。
我说:“今天失策了,没有带上我们的最佳道具;二个孩子。怕他们被蚊子咬。否则,她会不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放我们一码?”
Max说:“唉,情况可以更糟。我们还是幸运的,有9天的时间可以去外岛游访。这可比一天都没有要好阿!”
回到家,看到老二等得无聊,写了一首诗,原文是这样的:
In a crevice the moray slept,
after a meal of Tang flesh.
A wrass, a cleaner, ventured
inside the hole
awaking the moray in his dreamy state
ate the fish right away
The fish's toxins killed the eel
for what cruel deed it did
It should have eaten veal
for its' meal....
我把诗放到谷歌翻译里,出来的中文是这样滴:
在一个缝隙里,
一顿汤肉。
一个笨蛋,一个更干净,冒险
在洞里面
在梦幻般的国家中醒来
立即吃鱼
鱼的毒素杀死了鳗鱼
为它做了什么残酷的行为
它应该吃小牛肉
为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