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舅妈的一碗羹(散文)

岳红:女,江苏籍作家、诗人,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出版过《零落一地的风》等个人文学著作八本。现居北京,致力于佛教文化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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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舅妈的一碗羹

    舅妈是台湾本土出生的舅妈,舅舅是被他父亲带到台湾的大陆舅舅。但舅舅和舅妈是师父的舅舅和舅妈,因为相处得亲切又亲密,于是成了我们大家的舅舅和舅妈。

第一次认识舅舅,他当时一个人来少林寺参加佛医高峰论坛,他是台湾健康营养学教授。我们在欢喜地素斋馆同一桌吃饭,师父叮嘱我招待好每一个人。自然年龄稍长的舅舅是我要照顾的对象。舅舅因为姓名里面有一个“岳”字,所以强调跟我有特殊的因缘。那一次,舅舅跟我聊很多,我知道他的父亲是从大陆跟随过去的蒋介石的秘书,96岁才去世,一生钻研传统文化,是台湾著名的堪舆学专家,舅舅的女儿婚嫁时,时任国民党主席的连赞担任证婚人,小马哥主持婚礼。舅舅的高祖的尊祖父曾做过登封县令,与少林寺结下过深厚缘分,给予少林寺很多的扶持和资助。八十年代初,少林寺方兴未艾却困难重重的境况让舅舅又传承了一次祖先的意愿,促成了少林寺第一次走向台湾,并从此走向了全世界的交流。

第二届佛医高峰论坛,舅舅偕同舅妈一起来参加,那一次认识了舅妈。从近六十岁的现状倒推知道舅妈年轻时应该是美女。舅妈个子不高,但身材非常匀称,因为年轻时一直做电台主持人,所以声音非常的甜美,那段时间,只要有空我就会找舅妈说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为了领略台湾八十年代主持人美妙的声音。

因为做主持人,舅妈自然认识很多明星,用旁人的话说舅妈是曾在台湾娱乐圈里呼风唤雨的人物。所以,舅妈打造释小龙的演艺之路从台湾开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释小龙刚到台湾时还很小,舅妈总是抱着他去参加各种活动。

在一周的相处中,舅妈每见到我总问我有没有吃饭?因为那个时候,我常常因为工作忙碌而错过吃饭的时间,而错过了就只能劝慰自己权当“苦修”。

次年台湾老学长邀请赴台的一周时间里,舅妈一直冒着酷暑陪伴我在台北及花莲等各地奔波。有一天在返程的车上,传承了父亲堪舆和易学精髓的舅舅给车上每个人谈说人生运程,只有我没有请求舅舅“测算”,舅妈问我为何没有找舅舅测算一番?我说我此前的人生自己已经非常清楚,此后的人生,我给自己的定位是“生命不息 奋斗不止”,付出了努力,至于结果怎么样就尽人意听天命了!舅妈怜爱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在台湾的一周里,舅妈在家里招待了我们一天,因为之前知道我喜欢吃水果,那天舅妈让我尝遍了当时能买到的台湾所有水果。喝茶的时候,因为舅妈家的玫瑰印花茶杯非常漂亮,我爱不释手又赞不绝口,舅妈就拿出了所有的家藏瓷器,让我大开眼界也心生羡慕。师父叮嘱舅妈兜着点:因为我这个弟子是对瓷器痴迷的人。

去花莲那一天,为了让我们吃到著名的台铁便当,舅妈特地请人帮我们订了午餐车次,我于是得以吃了一次在我生命到此刻为止最好吃的盒饭!虽然我不是吃货,但我明白了火车上是可以做出好吃的饭菜的,就看是否用心,用什么样的心!

第三届佛医高峰论坛是我私自邀请舅舅和舅妈的莅临。因为本次论坛嘉宾非常多,怕宾馆的食宿条件无法对舅妈照顾周全,我决定请舅妈在我住的王指沟山上的寮房里食宿。我知道舅妈非常爱干净,所以在舅妈来之前我已经安排人认真清理了寮房的环境卫生,并且临时请厨师为舅舅和舅妈做饭。论坛开始前,我跟舅妈商量在论坛开坛之前一个小时安排一场禅茶表演,并请舅妈一手策划。舅妈慷慨允诺,没来大陆之前就在台湾那边帮我张罗和筹备了,舅妈到达少林寺之后,我也将我从广州请的茶艺师和和北京请的主持人带到了她的面前,舅妈带着一众工作人员彩排了好几天,直到论坛开坛那天正式表演并在嘉宾的赞叹声中结束。

论坛开始前一天,我的工作已经变得白热化。中午不知不觉我就忘记了午餐时间,到下午两点肚子咕咕乱叫的时候,我才想起又错过了一顿正餐。恰在这时,突然有人送来一个双层餐盒,说是山上有人叫送来的,我一打开盒盖立刻明白是舅妈亲手所做,那是一碗由五颜六色蔬菜交汇在一起的盖饭,端下饭盒,下面一盒里便是正飘着西红柿香味的蛋汤了。我狼吞虎咽地吃了所有的饭和汤,都没来得及致谢舅妈,就又忙了起来,直到午夜十二点,我还在电脑前安排第二天上午开幕式上的嘉宾座次。突然我听到了舅妈和舅舅唤“小红”的声音。我刚从电脑前站起来,舅舅舅妈已经双双走了进来,舅舅手上又提着一个饭盒。舅舅举到我面前说,这是舅妈给你做的羹!舅妈在旁边补充说,其实严格讲,有肉熬出来的才能称为羹,但舅舅说,这里面有很多植物的肉,所以也可以勉强称为羹。我忙把饭盒接在手里,请舅舅和舅妈入座,二位都催促我趁热喝羹,但那一刻我真有点吃不下,喉咙里有一种强烈的要咽下眼泪的感觉。舅舅看我盯着羹不动,又说,舅妈已经好多年没有亲自下厨啦,家里有保姆,她几乎不做饭的。我突然看向舅妈那纤细而光滑的手,办公室的光线并不强烈。舅妈说,我就知道你晚饭肯定又没吃成!

后来我回到北京,还常常接到舅舅舅妈的电子邮件,邮件中,信都是由舅舅写,信的最后,舅舅总会补充一句:舅妈提醒你要及时就餐,健康第一哦!

2016年10月 于祥宁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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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xyz 发表评论于
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们之间的相互关怀更让人感动。
订了台北的行程, 有点迫不及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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