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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剪春韭的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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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卻正經的出家人,韭菜可是我們飯桌上的常選。在日本寫作精進料理的,最初是僧侶,禪宗等食用的素食,也是忌諱韭菜入味的,所謂蔬菜裏的五葷,韭菜便是其中之一。據說是因爲味道濃烈,刺激性比較強不夠溫和的緣故,不過,自古韭菜還有一個叫法爲壯陽草,對於出家人來說,這更是大忌,其中是否有淵源,也未可知呢。
小時候,住在部隊大院裏,家裏是獨門獨院,老爸擁有一塊房前屋後的菜地,在那塊菜地邊上,總是有一籠韭菜,綠油油的,老媽一邊打雞蛋一邊喊丫頭,去割一把韭菜。這個畫面縈繞着我的一生,也決定了我對婚姻和擁有菜園的渴望。那時候,知道了韭菜是種一年就能年年收的菜,老爸說也叫懶人菜,比較適合丫頭你啊。
我種韭菜還是在東日本大震災之前,鄰家的歐巴桑拿來的幾坨韭菜苗,幫我栽在山坡腳下。那幾年,也常常是雞蛋都打在碗裏了,才飛出去剪韭菜。等到入秋,還可以采韭菜花醃在小瓶子裏。後來,地震核輻射襲來,雖然距核電站有九十公里以外,但還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再吃漫山遍野的山野菜了,歐巴桑幫忙種的那幾坨韭菜,也被冷落了多年。今年的晚春,相距那幾坨韭菜十米以外的地方,井然有序地長出了一團綠油油的韭菜,初始,因爲混在野草當中,沒有認出來,直到一天,牽着納納散步回來,納納是要吃那種很像韭菜的野草的,就陪它蹲坐在地上,撥弄手邊的草,才發現這一株於其他的不同,像是韭菜,採下一片長葉,入口,果然。至今,每每還在猜想,難道是風傳撒了種子。
對於常用菜,我們常常忽略了它的淵源,韭菜便是如此。直到有一天,捧着詩經讀到:第二天砰砰砰鑿冰,第三天放在冰窖裏,第四天一大早就——獻羔祭韭。這時秋高氣爽,朋酒斯饗,這些公元前11世紀時的人們用羔羊和韭菜祭祀着保佑他們糧畜興旺的神門,古代的神是不忌諱葷素的啊,那時候的定是人神共存的狀態,所有的慾望都在艱苦的勞作中釋然,哪裏還用特別的禁忌呢。
據說韭菜的原種在中國北部的蒙古和西伯利亞的野生種,經過了三千多年的栽培進化至今,日本最初的《古記事》裏叫做かみら,各個地方也有自己的方言叫法,現在全日本統一寫作韭,音讀爲ニラ。但是韭菜屬於百合科倒是出乎我的意外,細想,那強健的多年宿根草習性倒也匹配百合這一特性,而百合搖曳的梅雨初晴,也正是第二茬春韭時。春初早韭,秋末晚菘說的就是初春的韭菜是最好吃的,晚秋也不錯,夏季的韭菜說是最不好,其實也不然,只不過是各種蔬菜繽紛,就顯不出韭菜的鮮嫩了吧。
會吃韭菜的人,一年四季都是桌上佳餚。
據我仰慕的學者陸文郁老先生訴述冬天韭畦上遮葦箔,使其不見日光而黃嫩者,叫做韭黃,微微見光細長,色淺綠的叫黃葉韭菜。粗短而下部微顯紫色者,北京俗稱野鴨脖兒,是品位最高的韭菜了。韭菜籽卻是能入藥的。而各個品種不同吃法也不同,《禮記》上講庶人春存韭,配以卵,韭菜炒雞蛋,這道名菜最適合我這庶人了。
以韭菜入詩的不多,我還是喜歡杜甫的“夜雨剪春韭”,通篇就記住了這一句,只是雨夜裏我是斷斷不肯去剪春韭的,不過,如果客不俗的話,我倒是願意有人撐傘執燈,慢慢地剪上一把,至於怎麼吃吧,那得看給誰吃了。據說韭菜與蝦匹配是有補腎壯陽固精之效,適當地給男人吃,春季萬物萌動,當然也是男女交合孕育新生命的好季節,大自然的恩惠總是適時而來的,夜雨的春韭也就別有一番情趣了。而我還是喜歡韭菜加豆腐或雞蛋,最是益氣養顏的,自是適合女人。要是小孩子便祕的話。不妨試試韭菜炒豆芽試試,前幾年國內的友人說這道菜的名字被改作了“裸體少女進樹林”,真叫人哭笑不得。
韭菜的好是普普通通的,在身邊不被經意的。
窗外有雨,就想着雨停後,把我那一坨天外飛來的韭菜挪到輪胎做得花壇裏,想着,那些遙遠的年代也咀嚼着這味道,心裏的悵然自是難消的。                                 


阿孜薩的日本 发表评论于
回复 'coppertown' 的评论 : 謝謝您。既然您能看懂漢文,就希望能寫漢文的留言啊。
coppertown 发表评论于
also, like your using the tradition Chinese characters, just fitting to the article, which read the taste of peace, appreciative, cultural, poetry.
coppertown 发表评论于
very sentimental. learn a lot. tha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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