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容易,还是让它得过且过吧
-谈谈爱丽丝门罗的短篇小说集逃离(一)
逃离是迫不及待地离开某个场景或者人。在现实中 我们也许都有过类似的感觉。只是有些时候虽然有这种感觉,但我们并没有逃离。因为, 逃离需要某种额外的动力,或者极端的理由。换言而之是说,你必须是感觉到完全的绝望,或到了能够承受的极限,那么,一走了之吧。尤其是对于婚姻而言,一般人在通常的情况下,都会得过且过,如果不是特别痛苦或者有了外遇。有些时候即使是出走了,也说不定会回来。就像逃离的第一篇小说的农场主的妻子卡拉。
卡拉在邻居西尔维娅的帮助下出走了。但她因为感觉在外面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又回到了丈夫的农场。从而把邻居西尔维娅置于一种特别尴尬的境地,使得她无法面对卡拉的丈夫克拉克的清算。克拉克来者不善,言出不逊,挑衅意味十足,而且颇为难缠。西尔维娅已经感觉到了某种身体上的危险。但就在那个僵持而敌对的时刻却发生了一件奇事。卡拉一向宠爱的出走的母山羊芙罗拉回来了。它在浓雾弥漫的车灯中像一个幽灵般地出现了,这让处于紧张敌对的西尔维娅和克拉克都在瞬间受到了惊吓,以致于两人敌对的情势迅疾扭转而松弛下来。他们之间有了真正的属于人道的肢体的接触,一种友好的,互为同盟般的。但也许是可怜的母山羊因此而成为了替罪羊。因为卡拉克在严厉地责怪和诅咒了它的出现以后,却没有将它带回家,至于它的命运如何,我们都无法得知。而卡拉后来从西尔维娅写给她的信上知道了那天晚上的情景之后,会常常散步到离自己家里不远的一个荒野,在某一处的树林间,她看到了一片碗盖大的头盖骨,她会抚摸着它,心里仿佛扎上了一根刺。
但也许,真正逃离的是西尔维娅。她卖了房子搬走了。伟大的芙罗拉的幻影解救了西尔维娅,也解救了卡拉的婚姻。当卡拉出走回家以后,克拉克对她说,他读到她出走的条子,感觉心里被掏空了。如果她再这么做,他会宰了她。
门罗的小说语言质朴,含蓄,叙事平铺直叙,不露痕迹。场景和布局皆为中产阶级白人家庭的日常生活,农场,别墅,家居,餐厅,派对,几个人物对话就可以看出人物的个性。而且,她善于运用细节的观察和描写来把握人物的性格和遭遇。而到后来,总有些意想不到的转折和惊悚。门罗所关注的是白人女性的婚姻关系和命运,从邂逅,恋爱,或者婚姻,孩子,这些普普通通的人物身上都可见某些压抑或微妙的情绪,而深藏于其后的,却是某种复杂的情势或动机。在这部短篇小说集里,几乎每一篇都有着一种精神意义或身体意义上的逃亡,那些看来顺其自然的死亡,虽然好像是顺笔带过,却在细细的琢磨以后,似乎都可以与逃离的事件在更深层,或更复杂的意义上联系起来。其实,这世间有很多真相是我们不知道的,但是知道的人,或许三缄其口,或许永远沉默。比如克拉克,他肯定知道山羊的命运,但他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明真相。而那些未知的人,也会在心里留下一杆秤,至于它会走向哪一边,全凭着命运的安排和内心的意愿。就像卡拉,会常常摸着那片头盖骨在心里做着各种猜测。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婚姻生活的安逸,她渐渐地自动地拒绝了对于山羊命运的关注。
有时候有些人利用的就是普通人的这种得过且过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