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停了整整十天之后,家里的电终于来了,井水也可以抽上来用了。历时12天的到处流浪的生活总算告一段落。回想这些天有家不能归的生活,有苦更有乐,可以用几个“最”字来总结!
“最凶恶的飓风”
自从九十年代中来到南佛州,就没有挪过窝。虽然没有经过魔鬼飓风安德鲁的洗礼,这些年风风雨雨也是见了不少,从来都没有出逃过,Wilma和Katrina,我们都在家中安然度过。Irma,和臭名昭著的 Andrew、Katrina,还有袭击德州的 Harvey 一样,很快会被飓风中心打入历史黑名单,从此不再被启用。
“最逗的飓风视频”
飓风恶马登陆时,有气象爱好者冒着风雨以身试风,录下来,放在油管上,立刻被全国人民竞相传看,点击率飙升。我们一家子在一起看时,笑得不行。幽默是最好的逃难解压处方。
“最惊险的飓风故事”
经历了安德鲁飓风的朋友分享了她的故事。她和先生那时还住公寓,飓风来时也不知道出逃,等到想逃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去了他们上班的医院大楼。飓风过后回到家,所有窗户的玻璃碎落一地,有一块玻璃像一把剑,硬生生插在床上太太平时睡的枕头上,好险!
“最可怜的落难狗”
村长家的狗,平日里深居豪宅,享受着女主人空巢后的全心呵护,过着王子一般养尊处优的惬意狗生,毛发总是白白亮亮,黑眼珠子炯炯有神。飓风来时,王子与平民一样流浪受罪,毛不蔽体。
“最无辜的挨骂”
宠物是同甘共苦的家庭成员。我们的狗跟着我们兜了一大圈。有朋友带着一对“鸟夫妻”叽叽喳喳逃离家园,还有很多人带着“狗男女”不声不响远走高飞。鸟和狗无端挨了骂。
“最贵的砍树工人”
市政府只管街道上的树,每家院子里的受灾树,得自己请人清理。园林公司、树木公司,园丁,等等,电话都接不过来。就连平时Home Depot 门口扎堆的老墨都一个不留被请去了。每年为我剪树的树木公司老板告诉我,他的工人有人愿意出1千刀一天,所以他得用高价留住他们,也得收高价的费用。我家这种排不上号的受灾户,至少得一个月以后再说!割草的园丁难得昨天来了,收了我不只双倍的钱,他还把他在北卡的哥哥都叫下来帮忙挣钱,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好些村友的割草园丁干脆就消失了,这会儿都去忙高大上的砍树事业了。我家的小树木,只能请汗滴男自己慢慢解决。
好多人家的树就这样壮烈牺牲了。
“最暖心的村友”
上周三晚从亚特兰大回到小村之后,村里有几户中国村友已经有电了,其中一家刚刚从外州搬过来,我们一共才见过两次面,夫妻俩的名字都还没记全。他们比我们晚几天回来,非常大方地让我们先到他们家里住。电随时可能来,酒店很不好定,我们斟酌半天,决定还是厚着脸皮住进他们美丽整洁的家。女主人在电话里遥控安排,把我们照顾得服服帖帖。她是上海人,虽然是匆匆逃难,家里没有一丝狼藉,上海女人的沉着大方、细致周到,不服不行!回来后,她还带着她儿子和我儿子一起去给村里的警察送披萨做善事。我家的小暖男,第一次曝光上了村里推特新闻!
“最美味的百家饭”
回来后的三餐,几乎都在先来电的村民家里享用,比我自己平常做的粗茶淡饭丰盛不是一点点。她们个个其实都很疲惫,家里也有一堆的事情需要料理,但是还是伸出温暖的手,拉别人一把。有一位山东大姐下午3点有电,6点钟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饭食招待一拨人。她家的空调还没正常运作,热得她一身香汗淋淋。跟那些重灾区的灾民相比,我们实在太幸福了!
“最有启发的谈心“
流浪的最后3个晚上,我和女儿是在村里一个书香味极重的苏州女人家中度过的。女主人温婉小巧,低语浅笑,却是外柔内刚的“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我们在厨房谈心,女儿听见了,竟然主动要求加入我们,倾听白骨精分享人生大智慧。她的舅舅是中国一流的书画家,所以墙上挂着好几副雍容华丽的国画。她说起小时候舅舅要她练书法,她总是拖到最后一晚,就跟现在的ABC学中文一个样。可惜我小时喜欢书画,却少了这样一个舅舅,真是人各有命。回到家以后,我拿出好几年前从国内带来的毛笔字练习布,吹掉上面的灰尘,重温写方块字的快意。上一次写毛笔字的时候,应该没有想到下一次写的时候,已经四分之一世纪过去了,而且,是在一个陌生遥远的国度,在躲过一场惊心动魄的飓风之后。
永别了,恶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