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桤叶唐棣(Saskatoon berry)和花楸树(rowan)
很多年前,我还在福建,似乎和你相约过,要一起走一条美丽的山路。
我依稀记得,那时的坡上有几棵巨大的白玉兰树,林下生长着一丛丛的野栀子花。
可是不知怎的,你爽约了,我也不太上心,年少时的诺言,就这样随着清风散了。
我没有想过一走就是二十年,偶尔听老同学提起你,知道你一切安好,没什么值得我牵挂的,也就不主动联系你了。
后来还是你加了我的微信,看到了我发在朋友圈的观花札记,突然发了一句评论:嘿,老同学,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
如今你过着闲淡的生活,而我在异乡成天忙忙碌碌的。来年春天,你可以买一张机票飞到温哥华吗?
我要带你走一条山路,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你我还是那么年轻,可以童言无忌。
只是,这片北温带的原始森林的小道两边没有福建家乡常见的白玉兰,那我们就一起欣赏北美西海岸原生的桤叶唐棣吧。它洁白的花一簇簇一团团,挂在卵形的碧玉色的枝叶间。尽管温哥华的四月依旧有些寒意,无拘无束开放的白花却通过纤细的花瓣,散放出一种蓬勃的生命力,让你想起一生中最单纯快乐的日子,心里暖融融的。
(桤叶唐棣的花)
据说,爱美的潘安曾亲自采收唐棣花,捣烂制成粉底,才养成了绝世美貌。至今他的墓园里仍有成丛的唐棣。
这条山路上还有好几棵你从未见过的花楸树。它的花洁白如雪, 直径不过两厘米,密密麻麻挤成一簇簇。 比起其它蔷薇科的花,花楸花并不算明艳娇贵,但几十朵甚至上百朵小花堆堆积积,却显得热闹非凡。鲜嫩的花瓣吹弹欲破,在阳光下放射出令人心颤的白色光芒。只要几棵树,就可以开出一片美丽的春天。
(花楸的花)
老同学,如果家中没有急事,可以一直陪我到夏天吗?我们还要一起天天走山路。
那时,桤叶唐棣的浆果状梨果渐渐熟了,颜色由青绿色经黄白色、淡红色、粉红色、褐色,最终变成黑褐色。果实微甜,可以鲜食或加工,将干果洒在肉饼或者麦片粥里,味道好极了。本地人管桤叶唐棣叫Saskatoon berry(或者service berry)。他们不知道它是《诗经》中歌颂兄弟之情的花: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桤叶唐棣之果)
因为《诗经》,桤叶唐棣在我们的眼中多了一份诗意和深情。
此时,可爱的花楸树上也挂满了一串串红彤彤如珍珠般大小的果子。伸手接住它们,仿佛将热辣辣的太阳捧在手心间。
(花楸果,常见的是红色,还有罕见的粉红色)
花楸树本来是俄罗斯的爱情之树的,那首《花楸树之恋》传唱到中国时,被误译为《山楂树之恋》。山楂的白花和红果与花楸树相似,被不懂植物的译者张冠李戴,铸成一个美丽的大错。
中国的五零后一错再错,老三和静秋以开满白花的山楂树为信物,演绎了一出史上最纯洁干净的爱情……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俄罗斯的爱情树,搬到中国竟然变成“山楂树”,人们不禁为美丽的花楸树扼腕叹息。
而花楸树却丝毫不理睬这些,因为现代人对感情的态度豁达多了,不再钻牛角尖想不开了。爱对了是爱情,爱错了是青春。当我们用文字描写那些过往时,美的不是爱情本身,
幸福是内心深处油然升起的一种最真实的感觉,与花楸树山楂树皆无关。
而我们还是喜欢一唱再唱: 花楸树的果实红似火/落叶的时候也是我出生的时刻/直到现在我还想咬一口/那红艳艳的花楸果……
为了传递幸福的感觉,人们用花楸的果实制果酱、果醋、果酒、果糕、果冻、果汁、蜜饯、或制成干粉,或用于制作含维生素的巧克力和粮果馅,告诉下一代:幸福的味道是甜的。
老同学,虽然我们的约定迟迟才得以履行,但我们用二十年的光阴,品尝了友谊,爱情和幸福的味道,不再彷徨失措,不也是一件值得祝福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