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是大学的一门基础课教师,他那时五十上下,身高估计一米七五左右,身材魁梧,花白头发整齐梳向后背,一派儒雅学者风度。上课总面带微笑,讲一口标准普通话,是一位有魅力的老师。
周老师写得一手好字。那年头,老师在课堂上使用两种工具,粉笔和裱制的图表。无论图表还是黑板上书写,字迹都是门面,工整遒劲的书法,条理清晰的讲述,知识渊博,教材前沿,是学生心中理想的老师。
周老师家不在校园,他住在夫人单位,骑车大概要四十分钟,穿越大半个城市,在那时,这算是一段不近的距离。在我的印象中,绝大多数老师都住在校内家属楼,校园散步常会碰见,有时帮助老师搬运煤球或运送学校分配的白菜萝卜,去过不少老师的家,知道楼房门牌号。但对周老师家知之甚少,不知他夫人做何种工作,也不知他有几个孩子,总之,他到校上课,下课后很少见到他。
但周老师的大名传扬既不是因他书法出众,也非因他知识渊博,却是他宽进严出的授课考试方式。师兄师姐会警告师弟师妹们,小心周老师的课,切勿高兴太早,千万重视他的期终考试。
当时常见的做法是,记好课堂笔记,利用考前辅导。老师会在考前辅导时委婉指出考试重点,只要做到这两点,大概有信心拿下80分上下。常言说,分数是学生之命根,保证考试过关拿到学位无疑是生死攸关之事,只要学生努力了,老师会把握分寸,彼此默契,相安无事。
周老师也做考前辅导和问题解答,且态度和蔼可亲,可拿到考卷,总有考题是出自课本之外,也许课堂中提到过,但那属扩展层面,通常不属考试内容。更关键则是周老师对考题的评定标准,对某个问题答案若不准确或不完全则扣分苛刻,而且一判到底,重判减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故此,几乎每届学生,总有不慎者者栽倒在他的课下。基础课在大一或大二,一旦有不记格纪录,后两年可能郁郁寡欢,心情惶惶。一位同学,过于紧张,唯恐不能通过周老师的课,期末考试作弊被抓,一失足成千古恨,学位没了,实在可惜。
不知何时起,学生见面会问,周老师的课过了吗?似乎过了这门课,就可高枕无忧了。
多年后回想,周老师更适合做一个研究型学者,他有自己的主见和标准,不拘泥于书本,及时汲收新成果,紧跟学科前沿。但是作为老师,在那千篇一律死记硬背的年代,学生难以适应他超前的方法,反而抱怨他过于苛刻,不近人情。
多年没听到周老师的消息,写下点滴作为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