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贺岁太沉重:简评《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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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tube 上把这部电影叫做贺岁片。不论贺岁是不是制作方和导演的本意,都可以说,这是一部最不像贺岁片的贺岁片。

刘峰是把全剧串起来的男主人公,一个曾经周旋在一群女兵中的高大全圣人,更确切地说,一个以完美的表象周旋在一群官二代女兵中的男屌丝。他的经历---努力证明自己的优秀,被自己所爱的女人出卖,被送上战场经历生死劫,退伍以后带着伤残的身体备尝虎落平川的屈辱,最后在爱着自己的女人的陪伴下,在卑微和琐碎中了此残生--就是时代从崇高到卑贱的缩影。

现实一步步把刘峰甩出虚妄的革命主旋律,一点点打回原形。他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创伤可以说是对毛泽东时代高大全雷锋文化的最大反讽。

所谓的文艺兵内部充满霸凌,出卖,投机,表面的平等背后充满实际的不平等,但是这些都发生在一次次冠冕堂皇的文艺演出,严格的军队纪律约束背后。这些文艺演出,一再地重复毛泽东时代的革命文艺美学,用一种崇高的英雄主义,嘹亮的歌声,高亢的口号制造出虚妄的高调去催眠整个社会,但在演出背后的是文艺兵们自己父辈的遭遇,相互的折磨,个人主义的精打细算。

到最后的演出一场,台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高亢昂扬,台下被慰问的伤兵早已昏昏欲睡。这种宣传和现实之间的分裂和残酷的战场经验带给何小萍的是精神分裂,但她的精神分裂又因为听到那些熟悉的歌曲得到了一点慰安和唤醒。也就是说,不论是崩溃还是唤醒,那种革命文艺都已经像幽灵一样缠绕她,有时让人亢奋,有时让人麻木,有时让人醒来。

这种文艺,本质上就是电影里那个用劣质海绵填充的胸罩:假,大,空。

特别是在战场的现实,全身烧焦的伤员,断裂的四肢,横飞的血肉---面前,所谓文工团的作用完全是个虚伪的神话。十六岁的伤员临死前要问的不过是什么是果丹皮,要求的不过是家里人来看看他的墓地。

在这个真正human的时候,如果你坚持要在他面前唱一首《英雄赞歌》,他肯定会觉得你是个超级傻逼。当然,所有现实中有血有肉的人的真实体验,都不会改变宣传机器的单调和乏味,因为两者根本就是两个世界,而这个没有灵魂的宣传机器的代表,就是那个任何时代都板着脸布置任务的女队长。

电影干脆直接出来干预了:穗子的画外音说,做了烈士就会被谱成曲,唱成赞歌。这句话是非常cynical 的。

这种文工团,从军事上,政治上,文化上看,基本作用都为零。从电影中看来,它存在的唯一价值,只是在曾经参加过文工团的个体团员之间形成了一种战友的私人感情纽带,也正是这种和校友,难友感情类似的战友情才是唯一真实地留下来的东西,也是促使他们之间还能再见面,再聚会的唯一理由。但即使他们再见面的时候,那些曾经排练,演出过的曲目,一次也没有出现在哪怕是对话中,因为他们全部都从虚妄回归到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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