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自我,拥抱生活 - 新诗写作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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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自我,拥抱生活 - 新诗写作漫谈

心言

读到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句诗时,我内心里不禁涌现一股暖流。打动我的不仅仅是诗人的巧妙构思,更是他对生活的热爱。可是诗人之死我不能苟同一般人所称谓的“勇敢诗人”,真正勇敢的诗人是要敢于面对生活,为之讴歌为之呐喊,而绝不是勇敢一跃。海子的实际年纪不属于顾城,食指那一代,却为他早熟的天赋付出同样的代价。诗人的诗应该是以美来创造意境引人共鸣的,诗人的生命也同样应该是无价宝贵的,诗人的人格则应该永远如一地完美。

我们国家独特的近代变迁造就出独特的一整代反思性诗人,他们孜孜不倦地求索,以心灵咏出一曲曲绝唱,而他们的命运却令人唏嘘嗟呀。食指不满二十岁时对生活的深切洞察已经在诗里尽展无疑。他怎么了,是什么让他如此忧郁?没有人去思考关心,却把他归于社会的另类,他早期诗作中流露出的明显精神分裂症状也被人忽略了;那个时代需要铿锵有力的激昂,不需要思考。然而当思想的锁链一旦打开,我们突然发现时代造就出一整代的忧郁诗和忧郁诗人,我们为诗人们的深沉而欢呼,为诗人们的命运而狂热,然而赞叹他们的同时却忽略了一个人性的起码认同:只要他们健康地生活着,创作生命力才会永不止歇。是诗人独特的职业造成他们一闪即逝的生命辉煌吗?不是。世界文学分类上的确把诗人归于“短命”的一组,但是成熟的诗人是不会走向极端的,他们认真写诗认真思考,也同样认真珍惜他们的生命,为了他们爱的人也为了爱他们的人!事实上忧郁诗在世界整体诗歌中的比例并不大,提前走到命运终极的忧郁诗人也廖若晨星。这个少数诚然缩减了诗人寿命的平均统计年龄,但是绝不代表所有的诗人。实事求是地说,诗歌创作的精神压力在所有文学创作当中最大,而任何天才诗人的灵感都不会分秒不停地奔流,对激情和意境的刻意追求只不过更有可能把忧郁诗人推向疯狂,如果不能从忧郁思考的索套当中解脱的话,他们会首当其冲接受命运的玩弄。于是我们国家一整代的忧郁型天才诗人里就会出现一个个悲剧。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的名字仍然会同他们的诗一样辉煌,错的是中国文化界普遍的迷惘:自五四运动以来,中国文化冲破封建束缚的同时,始终都没有为优良传统文化找到位置;我们曾经打倒过一切推翻过一切,也始终使传统价值观念和儒家思想的和谐在新文化里错位,随之而来的是无头苍蝇似的东奔西突漫无目标和政治格杀的腥风血雨。我们的思想疯狂了,我们的追求走向歧途,至今没有归宿。

我们今天仍然读食指,顾城,海子的诗作,赞叹他们流光溢彩的创作灵感,为他们的激情所感动。从人格的完美上讲,他们永远站在那些庸俗墨客的头上!那些无耻的拜金之辈们可以一再哗众取宠自我猥亵,那些突然搂住各种宗教思想大腿的浮浅之徒们可以自夸为我们民族的命运又找到了形形色色的捷径,但是真正灵与肉撞击产生的思想火花永远都不属于他们,诗的灵感不属于他们,诗魂不属于他们!

在分析食指海子等人的命运变化的时候,我发现他们都犯了同样一个错误,就是对诗歌意境唯美主义的单纯追求使他们忽略了对生活更全面深入细致的观察和相关学科的训练。如果不是心有所求,单纯写诗不需要小说家那样去体验生活,总结经验,这就使他们有可能在必要的生活关口不能走出自我,以变图新。那么诗歌写作是否要认真体验生活呢?我想任何天才要保持持久旺盛的创作力答案都是肯定的。天赋只能昙花一现,给人最多两三年的惊喜,但绝不足以维持长期不懈的创作生命。写诗不需要小说式有逻辑的细节,但是没有逻辑没有生活经历一定会导致令人涕笑皆非诗句,比如写大海,不能因为有人写过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一定要再写个“海潮鼓荡,催生滩边翠彩”。事实上,如果没有对生活的观察和体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句诗是写不出来的。爱情诗像爱情小说一样容易写,也有读者,但是如果仔细阅读,有几首自有特色?又有几首没有意境情感上的雷同?我可以保证,如果读者感兴趣的话,把一些流行的小说诗歌题目在网上查阅一下,恐怕至少已经被用过五六次了。

也算是前车之鉴吧,有了忧郁诗的体验后我就决心从中走出来,不懂心理学就自己读些必要的书籍,更时刻记住绝不能把可能造成心理影响的诗句写给读者。比如最近的“丘陵夜风”,觉得有些灰暗特别在末段的第一句用了“一阵夜风一阵幻觉”,其实“一阵幻觉”完全是多余的,不过有些心理提示作用罢了。这是从诗歌的心理健康来讲,生活上看,诗歌一定要走出个人的悲喜经历,把感情聚集在生活的焦点,写大家共同关心的事物,写出读者的共鸣。一首诗歌无论意境再好感情再激烈,得不到读者的共鸣不能引发读者思考的话,最多只能赢得几秒钟喝彩。这就要求写诗的人首先要有一个平常人的心,宽厚到平静对任何起落,而只有把任何起落都看淡了才会看到每件世故的本性,而将其性质用诗表达出来,或赞美或批判。令人振奋的是目前大部分诗作都很好,小说界出现的庸俗在诗歌里要少得多,而且似乎已经带着深沉思考走向昂扬,这是中文诗坛之幸。

那么诗歌如何写呢?首先诗歌一定要有起码的韵律,至少要读上去有顿挫扬抑的节奏和朗朗上口的韵味,一首诗句子横向连起来如同读散文甚至小说是失败的。只要你自称是诗,就一定要知道中华民族的诗词是有其深厚历史的,人们如果读起来不习惯就会不喜欢,一味标新立异只能写给自己看。郭沫若的“天狗”出自一个独特的年代,对任何诗人的尊崇都不等于照葫芦画瓢。凝练上口是中文新诗之根。

诗歌的结构语言搭配好比一束鲜花的绿叶。题目选好后就要考虑用什么结构语序引出主题,令其鲜明突出而不落俗套。比如“太阳疯语”这首诗,第一句就是“够了!”,作者的愤世嫉俗倾刻展现出来。

新诗还要不要美呢?目前的情况往往是年纪越轻的读者越倾向抱怨“生活哪有你写得这么美?(五瓣丁香)”我想只要拥入生活是不难发现其美的,这要看你期望的生活是什么。美的意境犹如一朵鲜花,可以是娇艳美丽富贵无比的,可以是淡雅清芳意味悠长的,也可以是傲霜斗雪悲壮不屈的。忧郁本身就是一种凄美,沧海桑田的变迁更是只有人类才能欣赏回味的美。美的意境是新诗的花,美的花才能长出令人喜悦的花蕊,诗的主题。无论诗吟任何事物,一定要让读者感觉到美,用心将其展现。

新诗可以是短短几句对生活感悟的体会,可以是讴歌人类大自然恢宏的长篇吟诵,也可以是对世间俗庸的嘻笑努骂,所有的题材灵感都来自生活,只有走出自我拥抱生活,才会迸发出生力活泼动人心魄的一首又首绝唱。

天 狗

郭沫若

我是一条天狗呀!

我把月来吞了,

我把日来吞了,

我把一切的星球来吞了,

我把全宇宙来吞了。

我便是我了!

我是月底光,

我是日底光,

我是一切星球底光,

我是X 光线底光,

我是全宇宙底Energy底总量!

我飞奔,

我狂叫,

我燃烧。

我如烈火一样地燃烧!

我如大海一样地狂叫!

我如电气一样地飞跑!

我飞跑,

我飞跑,

我飞跑,

我剥我的皮,

我食我的肉,

我嚼我的血,

我啮我的心肝,

我在我神经上飞跑,

我在我脊髓上飞跑,

我在我脑筋上飞跑。

我便是我呀!

我的我要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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