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四年大学(2)
我在中学里学过英语,但在三年的工人生涯忘光光了。学了忘,忘了再学。“以学为主,兼学别样”,中国就流行这种似是而非。说话不着边际,云山雾罩,大气磅礴,胡吹冒撂。“生的伟大,死的光荣”,这“的”,难道不是错别字吗?是“生”还是“活”?如果是生,举例谁被生得不伟大。如果说活,那就直接说活。您死了四十多年,虽然还在接客;我也上了岁数,妄议一下如何?不准人说话,不准人议论。中国伟大,中国牛逼。
大学里英语是必修课,人人努力,虽然我那会做梦也没想到会到美国读书。教我们英语的是宋培勇老师,刚听说他走了,走在了长满野百合花的路上。这些年中国崛起,死叫走,死路死人也想走。我们走在死路上,意气奋发斗志昂扬。躺在水晶棺里的伟大统帅指引着革命的方向,迈着大步走向远方。现在不管谁死了,大家都一起祝福:一路走好。季羡林说,死路上一路长满着野百合花。宋老师是学俄语的,瘦瘦,很认真。隔行如隔山,教的俄国英语实在是叫人生气。当年有段翻译的马克思语录:“外国语是人生斗争的武器”。马克思是德国人,说话也不着调?外国语多了,俄语是外国语但不是英语。当年忽如一夜春风来,跳过龙门的鲤鱼们一家伙进了大学,东风歇,西风起,堂堂中国知名大学也找不着人教英语。实在没人教,就叫我们自学呀。一群对知识如狼似虎一天就想吃成个胖子的我们,都不是些省油灯。会自学。中国好玩,跟谁好就学谁语。可惜了当年我那些“千金难买黎明觉”的好时光。俄式英语太坏事,宋老师永垂不朽。
高等数学是理科学生的要紧课。学不好微积分,走到哪里也不成。当年进校的人,水平参差不齐。我们班有省状元,有高数老师,有物理一百。教我们高数老师虽说水平一般,但特别认真,讲得也算生动。比如什么是微分?就是当大厨:切片片切丝丝切颗颗。当时所谓的高等数学还好,离真生活不太远,精准。极限概念虽说难点,也合理。我们那会都有点吃饱撑的,本身物理要求的数学觉得吃得不饱,拿人家数学系的苏联名题集吉米诺维奇使劲。数学是一门很美的学科,从定义公理,严格逻辑运算,教人缜密思维。美国的第三位总统杰佛逊数学不错。小成本给美国买了不少土地。中国开国领袖,数学大该小学水平都没有,弄了很多中国精壮小伙不给自家传香火去朝鲜帮人家统一祖国和美国钢铁打仗,死了多少?中国地没长一分。现在人家三胖还不爱搭理咱中国二胖。哎。
普通物理,概念大多中学就学过了。比如能量,是标量,没方向,更没负。不想日后没上过中学的人喜欢说“正能量”,于是神州遍地正能量,说得觉着不过瘾,还“满满的正能量”。微积分做武器来研究物理,让很多东西更精准了。比如“功”,能量转化就是做功,功是矢量,有方向,有正负。世界是物质的,物质要运动,要互相作用。这其中有规律,有道理,这就是物理。天上掉个馅饼,把头砸个包,因为没有戴钢盔;如果戴,馅饼就被反弹。牛顿第三定律。问人间哪里没物理?因为物理,才有现在电子网络,知识更新飞快,人被搞得多动。下午更新上午的知识,今天改变昨天的想法。拉车比推车省力。天空为什麼是蓝的?都是物理研究的事。
我是从工棚走进大学的。好长时间都不适应屁股和板凳整天长时间亲热的大学生活。当工人苦,社会地位比大学生低,但工人动,和人的本性通。人是动物,应该自动。每当想动的时候我都得动用我的毅力。这世界,不动少动的人比不得不动多动的人高。高。成天上课,只听不说,只听不动,真是个自喘气的植物人。人是有适应性的,差不多两个月,我就适应了自动植物人的生活。这话有点问题,植物通常不动,更不自动。人,是动物,植物,神物的三物合一。
第一个暑假,爽死了。一学期的书念完了,考试成绩很好。回家见到妈妈,妈妈天天笑开花。姐姐也因为我离开西安从小县城调回西安。党的政策永远搞不懂,活人不能自动。当时真努力,假期也未雨绸缪,没事找事多学点。当时,去电影院看场电影,就是很大享受。《波伦贝斯库》,拉小提琴的电影,如诉如泣。到西安碑林,跟我中学女同学,两人一起走过三十四年的太太有了第一次约会。当时真能侃,大夏天跟人家女孩坐石头墩子侃人生。“人生能有几次搏”?,“人生如戏靠演技”,没有演技靠学问。“人生到处知何似”,“人生得意须尽欢”,“人生自古谁无死”。人生过完才知道。出大门还让人家女孩问,能否给买个冰棍?(为和我约会,钱包都被人偷了。忍着丢钱的痛,听你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给她买了四个冰棍。真庆幸,碰上了一个和我一样把承诺看得重如泰山的女孩。人生找个好老婆很重要。(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