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眼看世界 - 乌合之众和智慧之众
我前面已经论述了，在一个专制的封闭的社会里，社会文化的形成是自上而下的。国家的统治者是社会文化的缔造者，因此，国家的统治者必须对社会文化负责。其次，如果需要，国家的统治者能够借助国家机器，迅速改变社会的文化。
但，历史上这种自上而下的社会文化的形成和改变，国家的统治者们通常都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向，而且用最愚昧的方式来推动，结果导致社会文化的大倒退。更荒唐的是，国家的统治者越是英明伟大，国家的推动力越是强大高效，对社会文化中美好东西的破坏力就越大，社会倒退也就越严重。中国的近代史就明白无误地证明了这一点。当最高统治者像神一般英明伟大，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国家机器强大高效时，就是中国社会和文化的大倒退之时。当最高统治者的权力受到限制，影响力减弱，国家机器不那么高效强大时，就是中国社会和文化缓慢进步之时。
我在前文说过，姑且相信，任何统治者都会认为，他们自己的一切动作，暴力也好杀人也好，都是为了推动社会的前进，为了社会的进步和国民的幸福，尤其是当他们开始革命，开始夺权，开始强行推广他们的理念的时候。所谓的“初心”。谁知道有几分真心在里面？既然他们这么说这么宣传，我也只能信了。
但效果如何呢？如前所述，统治者越是“英明伟大”，国家机器越是高效强大，社会和文化就越是倒退越落后。
为什么越是英明伟大的领袖，越是会“好心”办坏事呢？
我以前说过一个理论，叫“群体无意识”。勒庞的“乌合之众”就是写这种现象的。
前两天看电视又听说了另一个理论，叫“群体的智慧”。我把它翻译成“智慧之众”。
说是在一个展览会上，学者随机抽样，让人去猜测一头牛的体重。人们的猜测五花八门，但几百个人的平均值和实际重量之间的差异，不到1%。而且这个平均值比任何一个个人的猜测都更接近实际重量。也就是说，在猜测牛的体重这个事情上，几百人的平均水平高于任何一个个人的水平。以这个观察为基础，一位学者提出了“智慧之众”这个概念。
The Wisdom of Crowds: Why the Many Are Smarter Than the Few and How Collective Wisdom Shapes Business, Economies, Societies and Nations, published in 2004, by James Surowiecki
那么，到底是“乌合之众”，还是“智慧之众”？
Surowiecki 提出了“智慧之众”的四个要素，即，认知，独立，多元，和整合有方。
认知，我的理解是，个体必须具有基本的认知水平，譬如，质疑性思维，逻辑思维，等。
独立，每个个体的判断应该不受其它个体或团体的影响。这点很重要。我认为，这是区别乌合之众还是智慧之众的根本点。独立的个体是群体成为智慧之众的必要条件。
多元，样本必须是多元的，广泛的，和有代表性的。
整合，必须有一套公平的行之有效的办法，把个体的智慧均衡地体现出来。
我觉得，除了以上四个要素以外，还必须再加两点，一是个体的样本数量要足够大。二是信息必须是一致的，公开透明的。
那么，为什么越是英明伟大的领袖，越是会好心办坏事呢？
这是因为，英明伟大的领袖必然是强势的领袖，高效强大的国家机器必然是强势的机器。在强势领袖和强大的国家机器下，群体中的个体不可能保持独立性。个体的判断力完全受国家领袖和机器的直接和间接影响，甚至完全被控制。
一旦个体失去了独立性，群体就失去了成为智慧之众的最根本的最必要的条件。群体就必然变成乌合之众。
而且，这样的群体越大，就越愚蠢。因为在乌合之众里，只允许一个脑袋思考，也只有一个脑袋在思考了。群体越大，躯体就越庞大。只有一个脑袋的庞大群体，结果只能是愚蠢。
写到这里，这几天天朝正好在上演一部修宪的荒唐闹剧。结果是，一个十四亿人的庞大无比的乌合之众清晰可见。
这样强势的英明伟大的国家领袖，配上体量如此庞大的乌合之众，对社会和社会文化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岂能有它，只能是一蠢再蠢，一错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