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周年,三十故事(2):不寻常一年中的寻常婚礼

我们的婚礼定在一九八九年元旦。在鞭炮齐鸣,乐声悠扬,亲朋满座,笑声阵阵中,新人叩头互拜成婚,正式告别单身时代,进入钱钟书先生的定义的“围城”生活,当然期待的是幸福的城中生活。

那是一场隆重而简单的婚礼。说简单,因为举办的地点简单,就在学校的招待所(即宾馆,但那时叫招待所),会场餐饮一概由招待所供应;婚礼形式也简单,由一帮热心的大学同学张罗帮助,充当司仪招待及“酒囊”,轻松随意间得心应手操作;参加人员也简单,以同学朋友为主,没有七大妗子八大姨在场,省去了不少繁枝缛节。

结婚是人生大事,一生一次,不敢懈怠马虎,倍感珍惜。但婚礼总是带有时代特色,那时,大学毕业不久,几位志同道合也血气方刚的朋友相约结婚新事新办,不想在形式上循规蹈矩,体现自强自立,减少父母的操心负担,也算一股新风。况且,那时也没有啃老及要房要车的概念,父母祝福我们的婚姻,经济上力所能及帮助一点也就心满意足了。

同学朋友们一起为婚礼策划,筹备及帮助,既烘托出隆重喜乐的气氛,又节省不必要的时间和花费。一路下来,我们这帮同学先后有六对新人如此庆祝喜结良缘,形式简单,人人满意,还留下了不少趣闻轶事,今日见面仍是开心的笑资。

组织婚礼是一项繁杂的工程。一位老同学在学生时代已显示了超群的组织领导才能,曾是一位出色的学生会主席,毕业后继续做着管理工作。他心甘情愿为大家的婚礼效劳当领头羊,依据花费预算,绞尽脑汁少花钱办大事,出面安排车辆,那是婚礼的门面,轿车那时是稀缺物件,都是公家车,不太容易安排;也要调配酒水菜肴,确保质优量足,客人满意而散。我们戏称他是个十足的“昏(婚)官“。

婚礼是喜事,笑声也要尽情。一位大学同学天生好口才,说话总能绘声绘色入木三分,擅长逗乐,是大学的文艺骨干,学说逗唱样样拿得出手。他义不容辞担当司仪,虽大材小用,但此君不骄不躁,每次精心准备,因时因地因人制定方案,达到乐而不俗,笑而不庸,皆大欢喜。

同学朋友们各尽所长力添光彩,好书法的同学挥毫助兴,好酒量的同学推杯换盏让客人尽兴一醉方休,好兴致的同学左右逢源哪里需要哪里出现,像颗“革命的螺丝钉”。现在回想,这群弟兄当时若是成了一个婚礼礼仪服务之类,或许也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那天,载着新娘的轿车缓缓驶入招待所大门,元月的天气仍寒气袭人,新娘身穿浅棕色的毛呢大衣,在新郎的引导下走到礼仪台前,在司仪的主持下鞠躬,互拜,致辞,祝福等程序,再到客人中敬酒致谢,遵礼而行。

美中不足的是那时缺少了婚纱照,时过境迁,照可以补上,但心境难以趋同。偶尔看到有同龄人回国补上的婚纱照,精细的化妆遮盖了岁月的痕迹,但也失去了本来面目,美照上白皙光润的脸庞,乌黑的秀发已完全面目全非了,几乎千篇一律,实难恭维,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从小家转到国家,一九八九年书写了中国历史不寻常的一页,在神州大地,学生运动风起云涌,直到六月四号天安门广场军队镇压后,一切又恢复平静,但无数年轻学子的命运为此而改变。

我们一九八九年元旦举办了简单的婚礼,而一九八九也以不寻常的年代记入了中国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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