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给克丽丝汀打电话,是想知道克丽丝汀案子的进展情况。
往日,每一次与克丽丝汀在电话上,无论是她打来,还是静拨过去,克丽丝汀的声音直震静的耳朵。克丽丝汀总是激情澎湃,信心满满,总说是“不放弃为正义而战”,而且对能够与静联手控告FOC充满美好结局的遐想。
这一次,电话铃响了很久以后才听到克丽丝汀的声音。静问一句,克丽丝汀才答一句,语带哽咽,情绪低落。
原来,克丽丝汀的案子己经被州劳工部关闭,判决克丽丝汀诉讼FOC搞歧视的控告不成立。劳工部在关闭克丽丝汀案的信件中,向克丽丝汀指出,她有权力在90天内寻找律师上告到州际法院,也可以将州劳工部的判决上交联邦EEOC审理。克丽丝汀说她面见过一名律师,了解到走法院手续极其昂贵。她已经决定放弃与FOC爭斗的权力,还有一个原因,她的丈夫派克,新近被诊断出肠癌晚期。放下电话,静的心情很糟糕,脑子也很乱。
为了安慰妻子的心情,一夫建议到海边走走。
九月中旬,秋高气爽,海滩上的人并不很多。静时而弯腰在海沙中捡起被海水抛光的圆石,时而凝望波浪不断的大海,听着那“哗哗哗”的海浪声。海面上有许多海鸥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海鸟,它们都平和地飞翔着,沒有为在水中捞食而角逐。这里一切是那么融合,静感受到大自然的浩瀚和自己的渺小,她的心情平静多了。
返回家的路上,一夫选了一条车辆稀少但风景如画的路。静斜着头,隔着车窗望外,在她的眼里,天空上的白云犹如变换中人的面孔或身像。远方连绵的山脉在云中时隐时现,近有开始改变秋色的树木丛林,还路过一片美丽的高尔夫球场。在车的前方稍远处,静看见一只鹰在空中盘旋,静很喜欢看鹰飞的样子。突然,她看见鹰的上方有一只小鸟,时不时地靠近老鹰又迅速躲开,仿佛在挑逗,或者在挑衅这只身子比小鸟大几十倍的鹰。静急忙唤着一夫:
“老公,快看你前方!”
“看见了,有一只大老鹰。”
“你看见鷹的上方还有一只小鸟,在挑逗这只鹰。”
“嘿!真的哎!这小鸟是不想活了。”
不知怎的,听丈夫这么一说,静突然又伤感起来,嘴里喃喃自语:“也许,我就是这只小鸟,而FOC就是随时想吃掉我的鹰。所不同的是,我并没有故意挑逗这只鹰呀。”
听静这么说,一夫知道妻子又伤感了。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到了家,一进门,就听见家里的座机在“嘀嘀嘀”地响着,是有人在电话座机上留言了。一夫按下播放的键,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是为苏靜的留言。我是FOC的丽莎,我们曾经送给你一份协议书,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收到这份协仪书,请你尽快签名寄还给我们,你将获得一笔钱。如有任何问题,请直接找我,我的电话号码是xxxxxx。” 听完了留言,一夫说:
“老婆,是FOC给你的留言,说让你在协议书上签名就可以领钱了。”
“这就怪了,那份协议书3月20日就无效了。现在都9月份了,协议书作废都快半年了,怎么又想起让我签名领钱了。”
“我想啊,可能是劳工部开始调查啦,FOC心虚了吧,想赶快给你封口费。”
“那我不理这个丽莎。这留言也不删除。”
结果是,这位丽莎,每过一个星期又留言一模一样的内容,一共有三次。第三次之后,静向劳工部的马克汇报了这三次电话留言,马克也觉得FOC留言有些蹊跷,他让靜先保留着电话录音,留做后用。这对静又是一个鼓舞。连着三个从丽莎来的电话留言,可以说明FOC不再忽视靜的起诉,想以钱来了断,但这样做又是多么不符合常规。
时间进入十二月,有一个多月没有听到马克的消息。静给马克发了一电邮,本想问一下调查的进展和是否已经要回马奋强窃取的物品,结果收到“此邮件无法投递”的回言。静给劳工部打电话寻找马克,一位叫尼玛卡的女性告诉苏静,她是马克的组长,马克已经离开劳工部。静想知道是否有人接替马克的案子。结果这位尼玛卡在电话里很不耐烦地告诉静:“肯定会有人接马克的案子。你不要再打电话或发电子邮件来问调查进展,我们会通知你的。”
在发现马克已经不在劳工部的两个星斯后,静收到劳工部关闭她案子的来信。信中说,劳工部做了详尽调查,并找了多位证人面谈。结论是,苏静被FOC解雇是基于业绩太差,当事人曾被公司给于PIP(performance improvement program),由于技能没有得到改进,并与人沟通有问题,由公司依政策而开除。劳工部在信中指出沒有发现歧视现象和行为。与克丽丝汀一样,苏静有权力在90天内寻找律师上告到州际法院,也可以将州劳工部的判决上交联邦EEOC审理。 落款调查员姓名是,麦克格文。
这是苏静难以接受的,不知道这位麦克是什么时候接管了马克的案子,但总不能一个电话没打,一封电子信沒发就关闭这个案子。事实上,静得到的年度评估是“表现不稳定”,往下一级才是“差”,还有,静得到的只是教改方案,并沒有得到劳工部信中所说的PIP(performance improvement program)。而且,静问过所有愿意为她作证的人(静给出的证人名单有:克丽丝汀,阿尔基,约翰森,佩斯,丁娟娟),除了阿尔基承认接到过劳工部的电话外,没有任何其他人收到过劳工部面谈的要求。另外,阿尔基是收了FOC提供的遣散费,根据协议书所订,既使私下里阿尔基对FOC有多么不满,他给劳工部的证词却不能对FOC有丝毫不利。阿尔基是认钱不认对与错的人。静这时后侮将阿尔基的名字写入劳工部可面谈人的名单,因为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表示要帮苏静告倒FOC。
静给劳工部打电话,要求面见麦克。她按麦克给出的时间到了劳工部所在地,等了将近一小时以后,又被告知麦克有急事不能与静相见,需要把面见时间推到其他天。
另一天,静再次来到劳工部,又等了三十来分钟,一个身材高挑年龄在三十左右的麦克邀请静进入了一间会谈室。谈话是在麦克一脸严肃的语气中开始的。他也有点不耐烦地说:
“静,你在电话中说你有FOC歧视你的证据,你说吧。”
静耐着性子说,FOC以业绩和表现开除她是没有根据的。FOC对于静的歧视是,雇佣年轻职工取代静的工作,搞不公平的组员之间的竞赛,多次送年轻职工做技能培训而不送她,多次讨论项目时迴避静却又反过来指责她不懂项目内容,给了一个教改方案,却除了出难题而并没有提供任何教和改的方向,偷取和承认偷取静的私人物品。
静强调,她既沒有得到“差”评,也没有PIP。FOC这么说是属于提供不实信息,静希望麦克到FOC职工评估网站核实。
麦克本来想以他的一脸严肃使静胆怯而早点儿结束他本来就不打算要有的面谈。他曾经只是个调查员助理,马克的突然离去才使他晋升为专门调查员。接了苏静的诉讼案后,组长尼玛卡命令麦克在年底前必须关闭这个案子。可是,面前的这位女性,她说的每一桩事都有日期和电子信为证,不像是编的也不可能是编的。
靜每举一个例子,麦克就在纸上写着,很快一张纸都写满了。苏静还递给麦克一份十几名FOC职工给她年度评比留言的复印件,一份批准的FMLA的复印件。静告诉麦克,根据FOC自已定的政策,这个政策劳工部很容易直接从FOC网站获得,职员得到“差”评之后的会给PIP,然后给于内部调整,最后才是被解雇,而静得到的评估只是“表现不稳定”,还不是“差”。在静说到她是在返回工作一星期后被解雇时,她想起了去世的母亲,静无声地流出眼泪。并含着眼泪说,她被解雇的当天还被要求向比她职称高的组员传授技能,和分享她编程的原代码。麦克这时充满同情,主动递给静一张面巾纸,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温和友好,他对靜说:
“谢谢你提供这么多证据,我都写下来了。我要做进一步的调查,若有什么问题或需要你提供新的证据,会很快再联系你的。”
麦克的话给了静无限希望。她谢过麦克后又请求麦克能找其他的证人谈一谈,静指出因为阿尔基是拿了FOC的钱,有利益冲突的问题,不是合适的证人。靜还建议,在调查时,可以顺便了解一下公司里被强迫排名在最低层的平均年龄是多少。歧视是公司的文化,强迫排名是手段。
与麦克谈过话的那一天,静的心情非常好。她认为,自己提供了那么多证据,又有那么多证人,她也看见麦克认真记录着静给出的事实,写满了一张纸。政府绝对是不会助纣为虐的,一定会为弱者伸张正义的。
圣诞节的前一天,静收到劳工部第二封关闭她案子的通知信。信中陈述了劳工部调查员与苏静有了一个面谈。在静提供了新的证据之后,劳工部又做了调查和找证人面谈。之前的结论仍然成立,沒有发现歧视现象和行为。信末仍是给出静可以行使的法律权力。信起草的日期就是麦克面见苏静的同一天,落款调查员姓名仍然是,麦克格文。
很显然,劳工部根本不可能在同一天里,面见苏静又同时完成了新的调查,而且静逐一问过除阿尔基以外的其他证人,仍是没有人和劳工部有过谈话。
满心寄望于政府来主持公正,州劳工部却欺骗了苏静。这使静开始怀疑州政府与FOC有利益上的关系。被公司强行解雇,会使苏静气忿,可是被政府欺骗,则使静目瞪口呆。
果然,静在州政府的网站上查到一条关于FOC购买吉狮的消息。这条消息主要目的是宣扬,本州州长做出了努力和贡献,保证原吉狮的工作不会因为公司合并而迁离本州,保障了州里选民的工作市场。文章中还提到,州政府会向FOC提供五百万的钱款,奖励FOC在三年内不离开本州并招雇五百名新的职员。如此看来,让FOC丟脸是让州政府丟脸。静恨自己认识到这一点太迟了。
在邮局快要关门的时刻,静用挂号信将自己提出由联邦政府再做调查的请求,寄往联邦EEOC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