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追逐留学梦的时候,也改写了下一代的成长轨迹,搬出小小安乐窝,随父母一起漂泊。
九十年代后期,改革已见成效,物质供应开始丰富,政府的独生子女政策造就了一代所谓的“小皇帝”,独苗的孩子得到了每家前所未有的关照和享受。我们儿子出生后,住家保姆二十四小时照顾他,祖父母和外祖父母轮番看望小住,加以指点。学校的自由上班制度也给我们提供极大的方便来安排儿子的生活。新鲜牛奶有保证,新式推车外出方便,新式玩具不惜代价,小人物成为一大家人生活的中心,不是小皇帝,宠似小皇帝。
父母梦想成真出国,儿子的“小皇帝”梦随之彻底破灭。落地他国异乡后,原雇用保姆的父母成为别人雇用的保姆,新的儿童推车从旧货市场捡来,孩子的衣服基本是国内带来的,独生子家中花花绿绿的独立房间沦为墙角的一个小床,一家人逛街是真正意义的橱窗观赏,唯一的奢侈是麦当劳快餐和肯德基炸鸡,在国内是高大上的东西,居然很快吃得腻烦了。
对孩子饮食也不得不调整,由精致营养型转为满足温饱型,父母忙于学习打工,身心疲惫回到家中,简单的饭菜填饱肚子就心满意足,对孩子的饮食标准也随之降低,当然,孩子对饮食并不挑剔,只要与父母在一起就开心快乐。
住在围绕车轮的国度,出国之初无车的窘境不堪回首,骑单车背袋内驮着书本和大瓶牛奶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头上冒汗但脊背被牛奶冷却发凉的感觉恍如昨日。周末闲暇时,一家人会跳上公交车,买个通票,出这趟换下趟,是孩子乐不思蜀的活动,实际上,孩子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一天,朋友约定开车带我们外出,等到见面时方意识到车上没有儿童车座,措手不及立即寻找,抓到一个没有软垫的硬座,别无选择守法至上,结果孩子途中居然在此座上睡了甜甜的小觉,至今仍保存那幸福时刻的照片。
出国前,儿子已经基本学会使用厕所,但仍需大人的提醒,他的裤子也是前后开口的那种,方便简单。出国后到了老外的幼儿园,习惯不同,语言的不通,老师建议他戴上尿片,实在是为难这个小不点,有时憋得满脸通红而不愿在尿片上解决问题,过了那个阶段回头看,倒是给我们留下不少的笑料。
一次,儿子在幼儿园玩耍时头皮受伤出血,老师电话告知速去,但实验室到和幼儿园不在一个园区,那时还不能开车,等跑完马拉松到达时,儿子已被送到校医院治疗,又百米冲刺赶到医院,已经包扎完毕,幼儿园老师客气地批评一顿,意思说孩子是最重要的,不能耽搁,我们虚心接受,其实不是耽搁,是无奈,小皇帝已经变成了小萝卜头。
可怜天下父母心,盼望儿女们比自己过得更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共同的心愿,有所得就有所失。当年的一家朋友,在国内时条件相当优越,但也禁不住出国的诱惑,毅然决然连根拔起重新开始,也是在他们还无车无房的日子,风雨里推着孩子求生存,小孩被哮喘折磨几年,朋友当时常流露对孩子的亏欠和遗憾。
当年的留学生都有一本“苦与泪”,但希望是动力,看到希望在招手,“这点苦这点泪算什么”(郑智化《水手》歌词),今天给儿子聊到起初的事,他淡淡一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