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战场游记之六十：石牌保卫战（上）
７５年前的今天，日寇６万人攻破石牌外围两层防线，逼近核心阵地，情势万分紧急。中午１２时，守军１１师师长胡琏率全师官兵向山川神灵宣誓以生命保卫要塞，背对者为第６战区司令官陈诚：
从长江江面看石牌保卫战纪念碑：
石牌保卫战是鄂西会战的高潮和胜利结局。鄂西会战（日方称宜昌作战）发生于１９４３年５月初至６月初，会战早期都是日方主动进攻，而且一直占优势，直到最后进入鄂西山地企图攻占石牌要塞，才在不利的地形和守军的顽强抵抗下惨败，不得不灰溜溜地撤退。这场会战最后以中国军队对日本军队以较小的代价取得较大胜利。其意义极其重大，是抗战的一个重大军事转折点，对中国抗日战争的最后结局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长江在石牌这里拐了一个１００度的大弯，南北均为断崖绝壁：
石牌村：
七十多年前的中国，从湖北到四川还没有一条可以行车的路，少有的羊肠小道也是险峻万分，高山大岭终于阻止了日本陆军西进的势头，而攻不到重庆则就断断不能停止中国绝死的抵抗。进攻重庆必须打通长江，石牌是长江南岸平善坝和黄陵庙之间的一个不满百人的小村落，南北均为断崖绝壁，江面又仅宽百余米，长江在这里拐了一个左转１００度的大弯，造成一道天然屏障。自１９４０年日军占领武汉后，国军在这里设立要塞，成为阻挡日军侵略的有利据点。打通长江必须占领石牌。石牌便成为了广阔的中国战区最关键的要塞。
石牌保卫战纪念馆：
石牌上游２８公里的三斗坪是六战区前进指挥部，江防军总司令部也设于此。三斗坪再上游７公里是现在的三峡大坝。石牌下游６公里的平善坝是江防的前哨，亦为我军河西的补给枢纽。平善坝下距三峡出口南津关仅９公里，距宜昌城也仅１８公里。１９８９年建成的葛洲坝便建在南津关下游４公里处。
江防军总司令部：
为防止日军由长江三峡西侵和拱卫陪都，中国海军于１９３８年冬后就在石牌设置了多个炮台，布有苏联大炮１０尊：武汉会战失败后又在两岸绝壁中开凿石洞修小炮台，并把各艘凿沉的舰只拆下的７００门大小舰炮安装在近１００个山洞的炮台里，形成严密的火力网，能有效地封锁石牌江面，构成了铜墙铁壁似的炮台群。一批曾经留学英国的海军将领与士兵们同甘共苦，共筑炮台。他们着土布，养猪羊，种副食。在石牌大崖壁上摩刻了“铁血要塞”和“石牌天险敌胆寒”的大幅石刻。１９３９年３月国民政府更设立江防军。与之相配套的还有川江漂雷队、烟幕队等。
石牌炮台：
除了石牌本身是军事天堑外，海军部长陈绍宽还制定了对日军水雷游击战术。组建了长江中游布雷游击总队。分漂雷和固定雷两种。日军的快艇经常沿着长江溯流而上巡逻。而长江两岸，布满了日军的炮楼，白天有瞭望哨，夜晚有探照灯。要想在江面上布雷，是极艰险的事。为了躲避日军，中国军队只能在恶劣的气候条件下，日军巡逻减少时，进行布雷行动。每颗水雷重１００公斤至２５０公斤，每次布放２０至６０枚不等，由四个人抬着，冒着瓢泼大雨，踩着倾斜湿滑的山路。遇到陡峭的山体无法攀援，只能将水雷小心地放在水中，在后面推着凫游。布雷必须布在江中央，那才是日军主航道。将水雷埋在岸边，徒劳无益。如果夜晚布雷，水雷与暗礁相撞，就会引起爆炸。１９４３年３月，国军营救被日军抓住的布雷队员。十一师谍报队队长陈光林前去刺探关押之处，被日军识破身份。日军将他绑在树上，严刑拷打，要他供出十一师的情报，他大骂日军。残暴的日军用刺刀刺向陈光林，每刺一刀，就有鲜血顺着身体流下来。日军强行要求群众观看这场杀人表演。最后，陈光林遍体刀伤，血尽而死。这一天是１９４３年３月１８日。
石牌要塞前展览的水雷模型：
三峡起始点：
日军对石牌要塞早有觊觎之心。１９４１年３月上旬，敌曾以重兵从宜昌对岸进攻过石牌正面的平善坝，并以另一路进攻石牌侧翼之曹家畈。两路日军当时都遭到我守军的严重打击，惨败而归。正因为石牌要塞坚固的防御工事和遍布江中的水雷，日军这次不敢贸然从正面夺取石牌要塞，而是采取陆军大兵团迂回石牌侧背后企图攻而取之。
从石牌下望不远处的平善坝：
南津关：
驻守湖北省全省和江西、湖南省北部的日军第１１军是具有战略进攻能力的超大型野战集团军，兵力最盛时超过２５万人。抗战期间日军向中国军队发动的大规模会战中，绝大多数是这个军单独进行的，可谓血债累累。该军原司令官冢田攻中将，１９４２年１２月１８日乘飞机由南京飞往汉口途中在安徽太湖弥陀镇被国民党（新桂系）第４８军１３８师（此师是台儿庄战役的英雄师）４１２团３营９连的高炮直接击中毙命，成为抗日战争期间被中国军队击毙军衔最高的日本陆军将领（死后被追授陆军大将）。
冢田攻：
这里顺便离题讲个故事：冢田攻死后，最先到达坠机现场的张家湾一带的村民们将能拿得动的东西：金表、镶金牙、军刀、铁器……全拿走占为已有了。随后来的桂军见到１１具尸体，也不知道打死了什么人物，更不知道他们已创造了一个伟大的全国纪录！当时因该军无日文翻译，因而只好将飞机残骸中拾得（村民不要的）已烧残不全作战计划、中支那派遣军各部队主官姓名及部队驻地表、航空暗号、航空乘员手册、航空搭乘券等物向上级机关转送。由于路途遥远，四天后才送到位于立煌（今金寨）的第２１集团军总部。但此时侵华日军总司令畑俊六命令华中派遣军已紧急派遣搜索队出发找寻冢田攻及飞机残骸，随后更调集了４个师团各一部约１万７千人由武汉、合肥、安庆三个方向分五路出发，并乘势扫荡桂军大别山根据地，对桂军第１３８师进行疯狂报复。日军称此次进攻为“大别山作战”，且于１９４３年１月２日攻陷安徽战时省府所在地金寨。２１集团军输得焦头烂额，总司令李品仙被舆论严厉谴责。还有一事令他十分痛心，就是李品仙公馆被战火烧光，使他丢失了许多古董、字画，其中包括他最心爱的宋代四大书法家之一米芾的一幅真迹、明代四大画家之一仇英的一幅山水画。他曾骂家人说： “多么宝贵的字画你们不带走，偏要带腊肉！腊肉值什么？多带一件字画，胜过你带１０石腊肉。”政治上的纠结和个人经济上的损失令李品仙十分恼火，他将部下击落敌机当成“惹火上身”。这样一来，１３８师的功劳就变成苦劳、徒劳了。这条本来应该振奋全国人心的重大消息也就没有广泛传播。
好了，言归正传：黑龙江逊吴县原关东军第４军司令官横山勇中将于１月２３日继任１１军司令官。
横山勇：
横山勇是所谓少壮派，野心勃勃。上任后，为了扭转第三次长沙会战给日军打击带来的士气低落状况（这次会战打击的恰恰就是１１军），决心集结５个师团共１０万人的兵力发动一场大规模战役。当时武汉、宜昌间长江航道由于受国军频繁攻击无法通航，运输受阻，在宜昌附近掠夺的各种物资无法东运供其作战。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日军船舶损失严重，运输兵员、军需品、物资原料的船舶严重不足。在中国战场上，内河航运船舶也越来越少；而且宜昌到岳阳段长江为中国军队控制，日军在攻占宜昌后掠夺的大量船舶又不能使用，仅停舶在宜昌附近的内河航运轮船就有５３艘。宜昌作战的第一步就是将这些船只拉回武汉（这是东京大本营批准他作战计划的目的之一，之二是打击江南国军有生力量，但没计划深入三峡地区）。
从张飞擂鼓台下眺，南津关下就是三峡出口，再往东就是坦荡的长江中游平原了：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