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准备洗澡,可是我听到手机响了好多声,所以我来看看。也幸亏我来了!”韩文栋冷冰冰的声音。他听到了整个电话中任晓说话的内容,他猜到线的另一端是馨美,虽然没有听到馨美在说什么, 但是凭任晓反问的匿名信,害人什么的,和任晓近乎歇斯底里的喊叫,他知道,任晓害了馨美。
任晓的嘴唇抖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文栋的突然出现,让她乱了阵脚。
文栋走近了任晓,伸出手,从茫然不知所措的任晓手里拿过了电话。任晓反应过来,飞身来抢,甚至推搡了文栋一下,随即却被文栋的手有力地推开,“你要知道,我任何时候都可以给馨美打电话的。”
“喂,”他在电话里说。
馨美一听到文栋的声音,只喊了声“文栋”,眼泪便象小河一样地流了下来,她在心里说,“可怜的文栋,我这辈子好像生下来就是害你来的。”
文栋听到电话里的抽泣声,忙说,“别哭,慢慢说。”
任晓听到他对馨美温柔的声音,恨恨地咬紧了牙。
馨美的抽泣越来越剧烈,终究泣不成声。
陈朔忙接过了电话,“喂,文栋,任晓刚才说,她给馨美的医院写了匿名信,说她当医生时不负责任,出了医疗事故。那起医疗事故是任晓自己出的,栽在馨美头上。这太狠了!”
“我明白了!我来想办法!”文栋说完,挂了电话。
他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任晓,或者另一个女人。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竟做出这样卑鄙罪恶的事!他做生意很多年,有占小便宜的,有两面三叨的,还没有见到在背后捅朋友一刀的人。他自信是因为自己够仗义,没有遭受如此境遇,而没有想到自己的枕边人能做出如此龌龊之事,他鄙视她,甚至有想给她一拳的冲动,但他不想打女人。
他阴冷地说,“你疯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
他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刚才已经听明白了,她是嫉妒馨美,不想让馨美过上好日子,即使这好日子是馨美一手奋斗的结果。
“我是疯了,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任晓恢复了战斗的勇气,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指责。因为当她指责他的时候,他会感到心虚。
做了这样的事,还这么嘴硬?文栋真是无语了。他还记得她大学时清秀纯真的样子,他还记得她追他的火车时伤心悲痛勇敢的样子,他还记得她跪在他临终的母亲床前让母亲阖上双目的样子,他心里一直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任晓,我说过,我既然娶了你,就对你好!难道我对你不够好么?”文栋一脸悲哀地问。
“哈哈哈!”任晓冷笑道,“你对我好?你半夜喊的都是廖馨美的名字,你喊着馨美馨美馨美,你知道我坐在你身边,抚摸着你的头发,听见你喊她的名字的感受吗?你是不是梦里都梦见和她做爱?!”
“在所有的女人里,我对你是最好的!你说出这么肮脏的话有意思吗?”
“你心里才是肮脏的!你害怕别人说出来,对吗?弗洛伊德说过,潜意识里的东西才是你真正日思夜想的东西!”任晓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被文栋逼出来的。
“任晓,你给我听明白了,馨美是在你以前的,你和我在一起就要接受我的过去!我是真希望和你一起生活的。你受了赵辉的伤害,我不愿意让你再受到伤害,我发誓,我愿意后半生照顾你!我为了你,都准备在这儿长呆了,你还要怎么样?”
任晓呵呵道,“你这么一说,我倒突然茅塞顿开了,你在我这里,在美国,是不是贼心不死,离那个廖馨美更近些?”
文栋几乎被她气得噎住了,“你怎么张口就往外喷粪?”
“她为什么处处都比我强?凭什么?”任晓在反问,又象在自言自语。
“她是你的好朋友!很难相信你这样去害你的好朋友!这个世界上,比你过得好,比你幸福,比你优秀的人一抓一大把,你要一个个都害吗?你害得过来吗?!”文栋的眼睛里含着痛,他不能理解任晓的做法,不能接受任晓的做法,不能接受一个损人又不利己的愚蠢行为。
任晓只怒目圆睁地盯着他,好像造孽的是他。
“任晓,你让我恶心!你无可救药!”韩文栋甩下这句话就去橱柜里拽衣服,把塑料衣架一个个都拽弯了。
他这是要走的意思,任晓慌了,从地上爬过来,拉住文栋的衣角,“文栋,你不能走,你说过好好照顾我的!我这一生最爱的人是你!你知道我在大学一年级就爱上你了!我是因为爱你才那样做的!”
“可惜,你抓了一手好牌,却把它打成了烂牌;可惜,很多人羡慕你,你却不知道珍惜!”文栋看着这个愚蠢疯狂,在他脚下象一堆蒸透了并“啪”地摔在地上的茄子一样的女人,恨铁不成钢。
任晓看他的眼神怯生生的,现在看来,后果是严重的,她的确把一手好牌打成了烂牌。
写匿名信,她本来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即使馨美知道了,她也不会打电话给她或者韩文栋,因为她知道馨美的软肋:馨美不想损害文栋的幸福,所以会选择忍气吞声,但是她赌错了,馨美第一时间给她打了电话;她本来可以不承认的,但是她太气愤了,她禁不住谩骂馨美;她也没有想到文栋会听到整个谈话内容。一切都不凑巧,该她栽了。现在,她只能埋怨自己承认写匿名信这件事了。
“告诉我,告诉我,我还能做什么?”任晓全身颤抖着问。
文栋看着脚下的任晓,冷静地说,“你可以做一件事。”
“什么事?”任晓谦卑地问。
“去澄清事实真相,还馨美一个清白!”文栋斩钉截铁地说。
“这样你就可以不走么?”任晓怯生生地问。已经输了的人,还在讨价还价。
“我所能给你的承诺就是,暂时不走。”文栋说,但他此时感到了任晓的阴暗,背后凉飕飕的。做这样的一个人的丈夫,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心里有股无名的恐惧,对她阴暗手段的恐惧。她会不会也阴暗地对他,或对他曾经用过什么手段?他甚至怀疑她有没有在饭里给她下过药。他感觉到这个女人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
就这暂时不走,在任晓眼里也是有希望的。她怎么可以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给她科的头头写一封信。”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在计算机上打字,准备寄信过去,文栋简短地说,“寄电子信。”
他就像馨美的骑士,迫不及待地要去救她。任晓心里咬着牙:贱骑士!
任晓打字的时候,文栋一动不动地盯着看,确保她写信的内容和把信寄出去。
任晓是这样写的:我听我的好朋友廖馨美被人告不诚实,说她出了事故,这个不属实,是另外一个医生出的事故。我可以作证,希望调查。”
文栋坚持说,“信是你写的!”
任晓回头,一脸的受伤,“我是你妻子啊!你想让我犯诬陷罪坐牢吗?”
文栋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阵阵绞痛,没错,他的妻子!但是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你这封信寄出去,相当于什么也没有说啊!我相信馨美也是这样说的,证据呢?”
“你必须让我说是我做的,让他们调查我,然后把我抓起来,这就是你想要的?!”任晓的眼里充满了悲伤,眼泪大滴大滴地沿着面颊翻滚着。如果这是电影里的某一个镜头,这样的悲伤一定直击观众的心。
韩文栋蹲下身子,用手擦去任晓眼边的泪水。在这件事情发生以前,他相信他们是恩爱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痛苦地重复了一遍。
任晓看出文栋心软了,一把擦干了眼泪,“文栋,我错了!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看在咱妈去世前阖上眼睛的份儿上,饶过我这一次吧!天知道我有多爱你!”
文栋看到桌上母亲和任晓的合影:病重的母亲,在得知儿子即将和任晓成婚,自己即将晋升为婆婆的时候,笑容如此灿烂。
文栋走上前,把照片拿起,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把照片倒扣在桌子上。妈妈灿烂的笑容让他心碎。
文栋又走向壁橱,拿了几件衣服出来。
任晓扑了过来,死死地抱住了文栋的腿,文栋实际上想狠狠地骂她一顿,见她那可怜兮兮,乞求讨好的样子,想着她在异国他乡一个人也不易,再也说不出更狠毒的话来,他只慢慢地把任晓的手指一个一个地从自己裤腿上掰开。这时任晓看到韩文栋眼里不再是以往的疼爱,而是冷血的憎恨,蔑视,坚定,夹带着吃了苍蝇一般的厌恶,她发出蔫蔫的喘息,”文栋,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丢下我不管?”
“不是我残忍,是你突破了我的道德底线,很多人的道德底线!你就在黑暗里做你的小虫子吧!你做的这件事可以扭曲到进世界吉尼斯大全了!我还告诉你,馨美她永远是一朵朝着太阳开放的美丽的花朵,无论如何,你是不能跟她比的!”
“我不能跟她比?!让你看看她的下场!”
“即使她丢了工作,凭她的勤奋和善良,照样可以找别的工作,生存下去。你呢,你这一辈子就坐在自己编织的牢房里,等着受良心的谴责吧!”
“哼哼!”任晓冷笑着,”我比不过她?你还不是个失败者?你喜欢她上赶着给她钱,她也看不上你!你只有梦里喜欢她的份儿,哈哈哈!”
“你疯了!”韩文栋说完气哼哼地走出了公寓,他彻底失望了,任晓请求饶恕不过是为了留住他,她连意识到自己错了都没有。
他本来想坐在公寓外面的台阶上抽一根烟,因为他的思绪很乱,很气愤,但他又怕任晓死乞白咧地拽住他不放,闹不好还引来美国警察。
任晓果真哭哭啼啼地追了来,她脚上只有一只拖鞋,另一只拖鞋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披头散发,大声地骂着韩文栋流氓,引得街上正在跟着主人散步的几只狗都“汪汪”地狂吠了起来。
一阵风出来,带来了丝丝凉意,秋天不知不觉已经来临了。文栋裹紧了衣服,甩开两条腿,大踏步地走了。没有回头。
(谢谢阅读,版权属若妖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