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之克里特
四月春假的第二周我们来到了欧洲文明的摇篮——希腊的克里特岛。本意只是换个地方轻松随意地过一周,行程上也就没有了任何规划:通常是在面朝大海、功能设施齐全、娱乐活动丰富的酒店过得百无聊赖之时,出门转转。在此,记下浮光掠影之点滴。
克里特是东西伸展狭长的岛,北边沿海旅游业开发的早,南部相对要迟缓些。我们去到的是地理位置上欧洲最南端的城市Ierapetra ,就像全岛一样,旅游与农业是其经济支柱。其实,也只有这两大行业。岛上全年降雨量极其可怜。在酒店酒吧混时间,和garçon 聊天,当说到“下雨”时,他情绪非常激动,“到今天为止,我们这几乎一年都没有下雨了!” 酒店工作人员的英语都非常希腊,刚好配我几乎20年都没有正经讲过的英语,于是聊天非常愉快。(酒店主要客源是法国人,工作人员多少都会些法语。但是面对我的亚洲面孔,他们下意识地就说英语了。)但是岛上似乎并不缺水。他们在山上建大型储水池,留住天降之甘露(雨,雪)。岛上随处可见成片成片大面积的蔬菜大棚,当初是会种菜的荷兰人把大棚技术带到了岛上。因其得天独厚的阳光,很快克里特就成为了地中海主要的蔬菜基地,西红柿黄瓜产量巨大。大棚种植保留了水土,但是,水的需求量依然庞大。岛上主要的水源是海水,想必克里特人的海水去盐技术了得,毕竟从海水中得淡水成本是其它的水源水处理的2倍多。酒店餐厅里提供的饮用水有股淡淡的的咸味,但是比突尼斯Djerba岛上的淡水咸味轻多了。(Djerba主要的水源是地下水,那个岛上随处可见各式水井。)
克里特岛除了产蔬菜,还有橄榄。全岛居民70万被170万株橄榄包围。橄榄成熟季节,克里特只用传统方式采摘:人手亲自摘。试想:如果全岛居民出动,140万只手采摘170万株橄榄,那种场景大概只有蚂蚁军团可以比拟。显然,人手是不够的。岛上从事旅游服务业的人一年工作7个月,无间休。然后歇5个月,其中3个月可以领政府的失业金,2个月无收入。但是这些人都不愿意干采摘。所以,橄榄收获季节,岛上需要很多外来务工人员,连历史经典敌人土耳其人都受欢迎。岛上最老的橄榄在西边的Vouves,大约有3千多年。站在这棵橄榄树下,想到它经历过克里特辉煌的米诺斯王朝、大陆时代、罗马帝国、拜占庭、阿拉伯、奥托曼,一直到我眼前的信息时代的地球村,我的“我”的意识居然在那一刻消失了。接下来的一刻,我曾经调侃自己的“看透了人生”以及从别处看到的“洞悉人性”之类的话都显得那么的荒诞、可笑至极。
也是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跟酒店组织的小分队去山顶的东正教小教堂。导游是法国人,小分队绝大多数也是法国人(因为语言的原因,我权且把自己归这类),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存在几个德国人和荷兰人。当得知德国人和荷兰人都不会法语时,导游神色松弛多了。除了偶尔用典型的法式英语招呼一下国际友人,其它时候都在自己的语言里肆意玩笑。例如,说到克里特人的特点,体型健美的导游大叔说道:克里特人特别喜欢我们法国人,不怎么待见荷兰人。因为克里特人和我们法国人一样,热爱美食、美酒和女人。一家之言,权且听之。一路上大家调侃欢笑。行程结束时,纷纷向导游致谢。那对荷兰夫妇操着纯正的巴黎腔给了导游一路情绪饱满的介绍友善的评述与真诚的谢意。
与法国人不一样的是,克里特人非常热情开朗,阳光坦荡。(当然,这只是我有限的个人印象)这也许和岛的历史有关。克里特文明繁盛得益于四通八达的海上贸易,交流交流还是交流,在米诺斯王朝达到文明的鼎盛。以后的衰落跌宕,与外面的交流贸易却从未中断过的,因为那是生存之根本。今天的克里特人把生意做到了遥远的中国。在礼品店瞎逛,和老板娘聊天。她说自己是塞浦路斯人,还说塞浦路斯语和希腊语是同样的东西,不用特别学习就能相互懂得(大概就像我们武汉话与普通话的关系,为了让自己好懂,我在心底打了个比方。)不知怎么就扯到了中国,她说去年刚去过中国。“中国好哇!特别快!房子一下就做好了!”然后,她把他的希腊丈夫叫了过来参加到聊中国的话题之中。希腊丈夫过来时还端来了两杯酒让我们品尝。(后来我们发现,在克里特,跟当地人聊天,聊高兴了,他们会把自家酿的酒拿出来请你尝。)原来,希腊先生在岛上有个橄榄制品厂,生产橄榄油及各种橄榄油护肤化妆品,还把公司开到了中国的杭州。一月前还接待了中国员工培训团:20来人在岛上的工厂里观摩橄榄油及制品的生产,学习鉴别品尝橄榄油不同的质地。。。希腊先生对中国人赞赏有嘉:“中国人勤劳(hard working),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是啊,我们中国人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因为从来都没有掉过啊!不过,我更愿意相信中国人的勤劳是被环境逼的,如果生存环境也是某种馅饼的话。
独行时,可以看到原始裸露的大自然。岛上除了建筑,就是这样的大自然。
我们开着租来的敞篷吉普车,在沿海公路上时走时停。满眼尽是这样的水、这样的天、这样的水中地。。。
酒店共有10个餐厅,每顿饭都面临着选择之困。我们四人经过认真的探讨,决定先将所有餐厅挨个吃个遍,然后采取抽签方式,抽到哪个是哪个。希腊菜和所有地中海菜式一样,用橄榄油跟用水一样。一星期下来,我们都吃得皮肤溢光流彩。希腊的点心跟阿拉伯点心相似(应该是相同),几乎都浸泡在蜂蜜里。岛上盛产蜂蜜,酒店里的洗浴用品都是蜂蜜调制的。荷马史诗“伊利亚德”里唱的“蜜如水溢”看来是真的。
餐厅里总回唱着音量合适的希腊歌曲。酒吧的garçon告诉我那是经典的希腊流行音乐,用的弦乐器叫“lyre”。当然早已不是Orphée弹的那种七弦琴了,形状有些像中国的琵琶,体态要稍小些。外语音乐因为语言加上陌生的音乐构式,听不懂,常常会有某种出其不意的感觉,而这些感觉于那种语言的听众而言,也许是某种冒犯。我听希腊音乐的感觉是:该停的时候还在唱,不该结束的时候却没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