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是会理的干风季节,尽管气温还只有二十七、八度,太阳火辣辣地照着,也有些燥热。并未感冒,忽觉嗓子疼。吃了些蜜饯过的橄榄,以往是很灵验的,这次却毫无作用。晚饭后服下两包头孢克肟颗粒,入睡不到两小时就疼醒了。一早赶往新人民医院(这是县医院数年前在城北建的分区,只有体检、肛肠、耳鼻喉和眼科),人不多,挂到第5号。耳鼻喉科诊室的门早已打开,但没有医生。等了许久去问挂号室,说是要查完房才下来。九点过医生终于就座,先看住院需检查的,再喊号。
李医生听罢叙述,观察痛处,说不是太严重,但要防整老火了,建议我住院。因为三年前患过同样的病,住院第一天雾化和输液立即就不疼了,第四天出院。而且其他人的门诊治疗,处理方法一样,也在病房的空床上,就说不如就门诊处理吧。
“主要是住院好报销。你这个病大约要花几百元。”他说。
“我们门诊也可以报销。”
“哦!你是县领导吗?”
“不是。我们单位在保险公司给员工买了补充医疗保险,每年门诊超过200元的部分可以报90%,但要附疾病诊断证明和处方签。”
我又说了不愿住院的理由,一是家在南街,离得很远,不方便;二是住院要现金,头次就叫我交3000元。
“其实随你交多少都行。”
“我身上只有一百多元。”
见我执意不住院,李就开了一天的输液和三天雾化,嘱咐我天天都要来看一下。然后不顾周围翘首以盼的病人,洋洋洒洒地在我的病历上足足写了两页。确诊为左扁桃体周围炎。不过证明书上仍然有“建议住院治疗”的字样。
第二天看门诊的是王医生。我说昨天雾化和输液后就不疼了,但感觉好像有异物。他看了看,问吃的药还有没有。我说还有。
“继续吃药和雾化就可以了。”
半夜醒来又觉得一嚥口水就疼,知道来者不善。这天的门诊值班是徐医生,照过喉头,问我吃的什么药。我说是中成药“蒲地蓝”。
“是水水吗?我再给你加点抗生素吧!可以吃5天。”
10粒装的头孢克肟分散片,说明书上说病情严重可以加倍,我就一次服了两粒。谁知第二天连说话都疼。徐医生说果然有些肿了,还得输液。又开了两天雾化和输液。雾化一天两次,间隔必须6小时以上。晚饭后妻陪我同去,徐医生正值夜班,在护士室闲聊。他用手电照了我的患部,“怎么比早上更肿得厉害了?要不你先雾化,过会儿我穿刺看有没有脓,若有就给你划开。”我疼得难受,明白划开即等于放脓,视他为救星一般。想不到后来针头拔出并没有多少脓。他说住院吧!住上院给你输点激素,可能你要好过些,而且你肿成这样我也不放心。也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预感,随着病情加重,这两天我都揣了千把元在荷包里。马上掏出1000元让妻到老医院去交费。本来徐医生已交待护士马上输液。但护士不见鬼子不射击,直到妻半个多小时后将收款收据递到她手中,才开始配药。
住院程序自然是称体重,量身高,测血压、血糖等等。先是嘱我10点以后连水也不要喝,第二天6:30抽饿血,过会儿又称医生说了,现在就抽,一共4管。徐医生要我输完液到医生办公室签字。我和妻如约到达。徐一面与我拉家常,一面在键盘上忙录。妻都有些不耐烦,催我。他说“我还没有编写完呢!”终于听到打印机沙沙作响,吐出七、八页稿纸。徐要我在每一页的相关处签字、按手印,并没有要我阅读的意思。我没带老花眼镜,也的确无法看。末了裁下半截“病重通知书”给我,笑着说这只是例行公事,不是病危呀!
徐再次强调我今晚上别离开医院。我说认铺,肯定睡不着,现在好些了,还是回去吧!他听说我天天晚上都要喝杯小酒。断定我这病就是喝酒喝出来的,要莉监督,这些天绝不可喝酒。并讲了一通头孢与酒精作用的道理。我岂敢违背?此时我真的后悔,要是当时听李医生的,说不定已经痊愈出院了呢!
按徐的约定,第二天八点准时去找他。他已经交班,但没脱白大挂,把我带至门诊室。看过咽部,又用细针头穿刺,“啊!有脓了,可以划开。你到对门买一瓶冰水来!”
医院街那面的便利店卷帘门尚未拉开。我跨上台阶紧拍了几下,大喊“买东西!”几分钟都没反应。那一带的店铺,除了卖早餐的均未开门。只好径往前走,到入城的北门口才有家杂货店,买到冰水。折转来,门诊室坐着的已是李医生。我问徐医生在哪里。回答是上楼去了。正想乘电梯上楼,忽听到徐在上面喊我的名字,要我在下面等他。一会儿徐带我进入诊室,向李医生说明。李看完一个病人后就把座位让给徐。徐给我的舌根部注射了麻药,然后用带尖钩的镊子夹住患部往外拉,让我把脓血吐在旁边的垃圾桶里。一股恶臭呛来,难怪这些天跟莉说话她都要捂鼻子。待我用手中的冰水漱口后,他再次用镊子拨。如此反复五次,才说“好了。下午三、四点钟你再来请李医生清一下。”
下午雾化前来到诊室。李医生见我两手空空,问“你带水了吗?”我说不知道要带。
“你以后每次来都要带水和纸巾!”
我这才赶忙出门去买了两样东西。李用镊子夹了夹,“没什么脓了。你一定好过些了吧!”我说的确不疼了。次日门诊值班是王医生。他检查后称一点脓也没有了。我想再输一天液应该没事吧,第二天查房时徐医生也用奇怪的口吻说“怎么好得这样快?”便要求出院。
“液还没有输够。”他说
“要输好久才算够?”
“起码得七天。要知道药物和细菌的作用有一定过程。输不够容易复发。假如你硬要出院,必须来签字,自己负责。”
想起一开始不听医生的话,多耽误了几天,哪敢再犟呢!只是觉得后几天的雾化不起作用,请求停了。徐亦慨然应允。
同一病房三张床。中间是个女的,也是只来输液和雾化。她买的是城镇居民医保,每年交180元,住院费用可以报销80%。新农合的报销比例从50%到80%不等。现在几乎个个都有医保,因而医院人满为患。过道上都支满病床。护士说这些天农忙,才有空床,否则几天住不进来是常事。我感到不好理喻,怎么生病也要分忙闲?
我的同学也经常有住院的,几乎都不在里面过夜。大医院住院更是要等好久。十多年前我右眼眼底出血就是被等床位耽误,目前视力只有0.1。要是改改目前的报销办法,不知要节约多少资源。诚然,中国人以能忽悠为本事。实行医保以前,我们单位有个老病号,岳父开药店,他经常报销发票,开药给老丈人卖。这公开的秘密人尽皆知,就是想不出对策。
住够五天,加上门诊输液足足七次,徐医生主动同意我出院。结算下来费用1600多元。其中检验(即查血)、胸片、心电图占一半,不晓得跟扁周炎有无关联,而门诊不会有这几样过场,医院的收入就减少了。我享受的是职工医保,加上门槛费350元,报销比例91%,自付433元。还可以拿到保险公司再报90%,私人的负担的确微不足道。假若当领导,福利保障更不可同日而语。
住一次院收千把元还算是少的。但漱口水和纸巾也要自备。国人之精打细算体现在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