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地方叫西塬(4)-从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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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双脚一踏上这贫瘠的小山村,我们就告别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城市生活,很多生存的基本技能都要从零开始学。从喝的水到做饭用的柴都要靠自己的双手才能得到。有的生活常识,没有人指点,等出了问题已经晚了,只好亡羊补牢。第一年国家按城市重体力劳动定量补助粮食,可是分给我们的玉米是多年库存的底货,放在窑洞里一段时间后发现玉米都捂了,还生了虫,我们就这样吃了几个月有一股发霉味道的玉米发糕。后来才知道要常把玉米拿出来晒晒,保持干燥,才不会生虫发霉。

我们住的三孔旧窑就在梁公家的院子里。梁公一家对我们的帮助非常大,特别是他的大女儿金叶。她教我们怎么推碨(推碨wei,就是磨面),怎么生火、做饭、擀面,怎么下沟驮水,还常常帮我们拆洗被子,做土布鞋。第一次阴天下雨做饭的时候,窑洞里倒烟,呛得我们跑出去找金叶。金叶端了一盆水,冒雨跑到窑背上,把水倒水进烟筒里,烟就慢慢开始往外出了。

金叶比我们年龄稍大一点,二十刚出头,可是在农村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还住在家里总是招惹闲话。金叶一点都不在乎,更何况她是公社和县里妇联委员,要在农村推广晚婚,自己得先做个榜样。二女儿银叶比我们小,十五六岁,性格活泼开朗,有点嚼舌,村里有点什么事我们总爱找银叶打听。

梁公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老特(陕北话“老大”),在甘肃当过兵,见多识广,有些滑头,不象梁公那么老实。老二继承梁公优点比较多,他和二嫂对我们帮助也很大。单拿推碨来说,我们需要磨面的时候,总要求爷爷告奶奶,借用别人的碨盘。可是这碨盘是用一次就磨光一点,用到一定程度就什么都磨不出来了(瓦罐显身手的时候)。有时要借用碨盘,老乡借口自己要用,不肯借,可是老二家从来没有拒绝过。

老乡对付虱子的绝活是必须要学的,坐在地头,把布衫脱下来,用两个拇指的指甲盖掐死躲在衣服缝里的虱子,指甲上的血迹往土布鞋上一抹,又接着掐。有时虱子实在太多,就干脆用牙顺着衣缝咬下去。此时,外人看到地头这一排光着膀子的汉子,一定分不出谁是当地老乡,谁是北京娃。男耕女织是几千年的农村传统,陕北的婆姨织布纺线,可是织毛衣在陕北是男人的活儿,让我们第一次看到时大跌眼镜。这个活儿不去学,太丢北京爷们儿的面子了。

(此系列中的照片都是在没有电的窑洞里,自己冲洗出来的,报废了许多底片和照片,最后慢慢摸索出用手电和自然光的冲洗办法。)

olive-c 发表评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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