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怎么那么小(2008年2月4日)

想起什么就写下来吧,不需讲究什么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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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又心血来潮,把不久前写的《我在北京读小学》在“文学城”里投了个稿。“文学城”是海外华人的一个热门中文网站,我常去凑热闹。有几次还很幸运地被编辑摆在了“置顶”的位置上,美的我!

       《我在北京读小学》是我“小学回忆”中的第一篇,后来有《我在河南读小学》、《我在嘉兴读小学》以及还没写的《我在大连读小学》。博文在“文学城”发表后,竟意外地收到了一位名为“山东大嫂”的网友的留言,可惜我是在两个星期后才看到的。从这个留言开始,我竟找到了我四十年前的小学老师---------高慧娟老师!不禁感叹,这世界怎么那么小!

       以下是我和那位热心网友的互相留言(略有删减),也是找到高老师的经过:

      《我在北京读小学》一文。(略)

       “山东大嫂”留言:   “呵呵,世界太小了。我就是曙光小学毕业的。后来成了戴帽中学,我就又接着上了曙光中学。照片里除了那短发的女孩,其他三人都眼熟。闽燕有个妹妹叫闽鹿,跟我姐姐是一级的。她们还有个弟弟。我们两家的妈妈都在北无(注:北京无线电厂)上班,都认识,中午在北无的食堂吃午饭。家住在紫竹院居民村。高惠娟老师的丈夫也在曙光教书,姓王,戴个瓶底厚的眼镜,人很funny, 高老师很白,很文静,他们的儿子大眼睛,很漂亮,高老师的妹妹是战友文工团跳舞的。你们那个年级有三个班,如果高老师是你的班主任,那你一定不是二班的,二班的班主任是李老师,李老师戴个眼镜,据说一只眼睛是假的,她丈夫后来当了校长。高老师好像是一班的班主任,也许是三班的。记不清了。呵呵,我比你低两级,我的班主任李玉兰老师,赵玉珍老师,最后是曹玉成老师。曹老师那时还是单身,同教体育的胡老师住一个单身宿舍。另一个女老师,何老师,也是单身,老姑娘,两条长长的辫子,戴副眼镜。他们都爱打乒乓球。音乐老师是个印尼华侨,也是个老姑娘,说话洋腔洋调的,好脾气,普通话说的不标准,后来结婚回印尼了。照片右下角是闽燕,个不高,话不多,很稳重。”

      看到以上留言,把我给激动的!要知道那个学校早就解散了,碰上个老同学是多么不容易。我好想找到这位网友呀,于是写了个《山东大嫂你在哪儿呢?》贴了出去:

      “山东大嫂”,你在哪儿呢?世界那么小,可我怎么才能找到你,看到你给我的留言好让我激动,我找小学同学找了好久谁也没找到,找到你我也好高兴。咱们的学校早没了。
       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就是我。林闽燕边上的是王秀明,我旁边的是赵惠秋呀。
       高老师的丈夫是王老师,我记得他,戴眼镜,人很好。他们家就住在学校里。你说的李老师好像就是把我“撵”下台的那个老师,是姓李,没错,戴眼镜。
       高老师可能有不止一个妹妹,反正有一个妹妹是外贸学院的学生,在“干校”我们住一个宿舍。我发在“文学城”的《干校回忆-------捡拾三十七年前的记忆碎片》里提到了她的,不知你有没有看到过。另外,《只想再说一声:刘老师,对不起!》也在“文学城”发表过,不知你看没看到。你知道那个刘老师吗?有他的消息吗?他该有八十岁了吧。
      我平时很少到这里来,都在网易那边,我那里的地址是:loonlinda.blog.163.com   在那里写好了有时就投过来,目的就是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小时候的朋友或小朋友的消息。没想到真就碰上你了。你这北京人怎么成了“山东大嫂”了?
     真希望你能看到这几个字。我的小学妹。”

 

    “寻人启示”贴出之后只一天,就得到了“山东大嫂”留在我网易博客里的答复:
     

      “刚吃完晚饭,来看你来啦。

你记得有个叫周燕的吗? 她家住在紫竹院里人工湖边的那个大院里,那是总参三部的幼儿园。我和她弟弟是同班,我可以帮你慢慢找到她。

我会常来看你的。我的blog在这。http:  //jyuan.  blog.  sohu.com  /

刘老师是四川人吧? 说话有口音,话说多了嘴角就有白沫,戴眼镜,个中等个偏下,方脸,给人一种总瞪眼睛的感觉。他的数学最好,我79年毕业时他还在曙光。他是典型的知识分子类型的人。

我的老公是山东人,所以我的ID就起了个“山东大嫂”。

外贸学院和军乐团在一个大院,那有个小卖部,我常去那打酱油之类的。238在马路对面。我家住北无的家属院,就在京工附中旁边。

我同我的班主任还有联系。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问问他。曙光小学没有啦,一些老师搬到苏州街那边的新建的楼里了。”

得到消息后,我立即追到了她在搜狐的博客。顺便说一下,她在搜狐的博客叫《袁菁的英语角》,办得不错,建议爱学英文的朋友去逛逛。

我追到“搜狐”之后,就像见到了四十年前的老朋友,在她那儿敲下了:


       “你有可能帮我找到高老师和刘老师吗?那我可太高兴了。先谢谢了。周燕我想不起来了。
       我小时候特爱到你们北无去玩,从废料堆里总能捡到好宝贝,一般儿大的小钢片儿能拣到一大叠子!
       军乐团是在外贸学院下放后搬进去的,那时贸院就剩一个留守处了。
       咱们学校的礼堂特高级,我以后的几个学校都没那么好的礼堂。有本书叫《六七十年代的北京孩子》,里面提到了咱曙光小学,说最后被一个什么厂吞并了。那时我每天走路上学,马路一边是四季青公社的田,一边是桃园,我们去桃园劳动过,干了一天,一人发了一个桃子。
      老了,老想过去的事儿。
      高老师现在在哪里?那年我跟王秀明去看她,她还住在学校里,留我们吃饭,我们没好意思。说下次再吃,结果就再也没见到过她。你记不记得还有一个教画画的男老师,戴眼镜。咱学校大门口的“毛主席去安源”就是他画的。”

很快,我又看到了她的留言:

 

     “外贸学院从车道沟搬走后军乐团搬进去了。那时我太小,不知道外贸学院为什么搬走。现在想想,你父母那代知识分子真不幸。化工学校不也被三分厂占了吗?后来据说外贸学院想要回那些楼和地儿,没成,估计也不行。
      我已给我的同学发email要我们班主任的新电话。希望就此能联系到高老师和刘老师。等有消息我就告诉你。你说的画画的老师也姓刘,个很矮,好像也是四川人,说话有口音,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还驼背,据说被“打到”过。唉..”

     一天后:

     “我找到高老师了!还通了电话,但没提到你。他和王宗建老师还记得我和我姐姐。听他们说话的声音象是30岁的年轻人,特清脆。她家电话0123456789。你可要告诉我你们通话的结果呀。我的电话:9876543210。”

        我立即给小学妹打了电话,我在美国西海岸,她在美国东海岸,两个本来陌生的人像老朋友一样聊了起来。我真的好感谢她,没有她的热心,我是永远不可能找到高老师的。还有网络,它把人们的距离拉得那么近。遗憾的是,学妹告诉我那个刘老师得了重病,已卧床不起了。

        我没有立即给高老师打电话。整整四十年了,高老师肯定不会记得我的,她当了一辈子的小学老师,教过的学生不计其数,她只教过我一年,怎么可能记得我呢?但对我来讲,高老师是我的第一个老师,她教我的那一年是我启蒙的一年,是我学会1、2、3、4 和 b、p、m、f 的那一年。我记得上学的第一课学的是“毛主席万岁”(那个年代啊)。我还记得第一批红小兵没有我,因为我不是工农子弟,第二批我觉得应该有我,可高老师在开发展会的前一天把我叫到了她的宿舍,安慰我,说如果第二批没有我的话叫我别难过,说学校去了我的家长单位,调查出我有一个姨妈解放前去了台湾。其实高老师已经知道我没有被批准,可她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教师,做不了主,她能做到的,就是悄悄提前来安慰我,怕宣布的时候我会难过。我委屈地哭了,是高老师轻轻为我擦去了眼泪,哄着我说:“不哭了,不哭了。”(一个七岁的孩子,却沾上了海外关系。那个年代!)

        在那个动荡不安的日子里,我跟着大人走南闯北,单是小学就在七个不同的学校念过,有过太多太多的老师,绝大部分老师都被我忘了,而高老师我却从来没有忘记过。

      第二天晚上,北京的中午时分,我拨通了高老师家的电话,不管老师记不记得我,我都要给老师拜个早年,我想让老师知道,她四十年前的学生还想念着她。接电话的是王老师,当年那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我告诉他我叫什么名字,是高老师四十年前的学生,正说着,高老师从外边回来了,我听见王老师对高老师说:“是你从前的学生,叫 L.D。”  我清清楚楚听见那头惊喜的声音:“谁?L.D?哎呀呀!我记得她!我记得她。”待高老师接过电话说“喂”时,我这边早已泪流满面.............。四十年了,老师竟然还记得我!

      我使劲做着深呼吸,不愿让老师听出我的哽咽。

     。。。。。。。。。

     。。。。。。。。。

     “你什么时候还回国啊?你再不回来我就老啦。你回来可一定要来我家玩啊!”老师在地球的那一头对我说。

     在老师六十六岁的时候,在春节即将来临的时候,高老师接到了我从万里之外打去的电话,我想,她一定会感到很欣慰。

     高老师,我明年回北京第一个就去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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