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Tooth Fairy 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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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手机短信叮的一声,曲芮昕醒了。

    原来自己搂着儿子,睡着了。

    儿子怀里搂着上周末刚从Disney店里买的、最大号的Lightning McQueen,头靠在她胸口上,一只脚蹬在她大腿上,睡得熟极了,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曲芮昕打了个哈欠,拿起左手边的书,放回床头柜上,把蜷着的右腿先放到地上,再一点点撤出被儿子蹬着的左腿,缓缓挪动,最后光速将早已拿在右手里的软枕塞在儿子头边,替换出麻木的左臂,做了个完美的“曲式起身”。

   “曲式起身”是蔡文旭给她这些动作起的名字。说来也怪,从前蔡文旭哄儿子睡觉,别管儿子睡得多沉,只要蔡文旭一动,儿子就醒,醒了极难再哄,从无例外。她“观摩”了一次蔡文旭哄儿子的全过程,终于找出原因,“白菜,你动作太粗暴了!起来的时候要让儿子根本感觉不到变化!”第二天她又“亲自演示”一番,到底被蔡文旭冠上“曲式起身”的名号。

    曲芮昕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顺便关上Lightning McQueen造型台灯,屋里顿时幽暗下来,只有书柜上的Lightning McQueen外壳夜灯发出微弱红光,隐约照见印满Lightning McQueen的窗帘,墙上Lightning McQueen贴纸,床前印满Lightning McQueen的小地毯,和Lightning McQueen造型的床和床上Lightning McQueen图案的被子。儿子爱Lightning McQueen到了痴迷的程度,屋里所有装饰都是Lightning McQueen不说,恨不能他自己随时变身成Lightning McQueen。为了儿子这点爱好,曲芮昕费尽心思,寻遍了地球每个角落,谢天谢地,这世界上有个无所不能的淘宝网,实现了儿子目前为止全部的Lightning McQueen梦想!

    轻手轻脚关上儿子房间门,曲芮昕又转身打开隔壁女儿房间门,床头柜上的粉色台灯还开着,把女儿屋里白色家俱都镀上层淡淡粉色,更加重了原本就是粉色的墙壁、窗帘、靠枕和被子。

    曲芮昕走到女儿床前,见女儿的小脚伸在被子外面,伸手摸了摸,还好,暖暖的,也就没把女儿的脚放回被子里。九点以后,孩子们屋里的温度会自动降低三度,到时候,她们自己就会缩回被子里睡了。

    女儿床头柜上果真放着睡觉前写好的,给the Tooth Fairy 的信,曲芮昕轻巧地把手伸到女儿粉色枕头下,张开手掌,一探,果然触到个细微的、硬硬的东西,食指向前一勾,把东西勾到掌下,再缓缓压着东西将手从枕头下退出来。她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捻起来,果然是颗黄豆大的小牙,牙中间的小孔里带着丝褐色。

    才关上女儿房间的门,曲芮昕就听见楼下起居室传来跑步机的嗡嗡声,看来蔡文旭已经完成“Mission Possible 6”了。

 

2

    明天一早,女儿肯定又能收到一封the Tooth Fairy写给她的回信了。

    这是蔡文旭“冒充”the Tooth Fairy给女儿写的第六封回信了,和上封信隔了不过三天。

    蔡文旭和曲芮昕都属于早期小留:家里有点钱,也不算很多。英文还不错,终归不够地道。就说写回信这事吧,不论是“冒充”圣诞老人还是the Tooth Fairy,一开始,蔡文旭根本不知道怎么写,毕竟他从没收到过不是。

    先请教有同龄孩子的同事,同事听了蔡文旭的问题,最初脸上那表情,蔡文旭回家跟曲芮昕抱怨了一晚上,“嘁,除了上帝和老天爷,这世上谁也不是万能的!让你给你家孩子包个红包,八成随便塞个五块钱就应付过去了,你以为红包就是在红色小信封里塞点钱就完了,里面讲究大了去了!”

    抱怨归抱怨,蔡文旭在对女儿的问题上,态度从来都是“虚心学习,再接再励”!回家又上网刻苦学习一晚上,终于让女儿“按时收到”The Tooth Fairy的第一封回信。

    曲芮昕至今都记得女儿当时的样子:天不过刚亮,远没到该起床的时候,豁着一颗下牙的女儿,穿着粉色睡衣,手里拿着印满深粉色小心型的浅粉色信纸,砰地一声撞开主卧的门,冲到床前,大力拍着蔡文旭,“Daddy, Daddy, look, I got a letter from the Tooth Fairy! ”

    蔡文旭昨天写信写到夜里十二点,困得不行,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又立刻尽力撑大眼睛,做出一副惊讶外加兴奋的表情,“哦!太好了!The Tooth Fairy 给你写信了!念给爸爸听,好吗?”

    刚上Kindergarten的女儿识字有限,这也是蔡文旭最头疼的地方:网上那些样本照搬下来根本看不出一点做父母该有的诚意,这封信必须完全由自己亲自来写(还好不用亲手写),不能写得太长,女儿读不了那么长的信,用词不能太艰深,不能让女儿有不认识的字,读不下去会挫伤她读书认字的积极性。他把平时给女儿睡前读的书又读了一遍,保险起见,又找出女儿的书,字斟句酌,终于写好了回信。

    女儿一口气读完信,兴奋地嚷道,“ Daddy, The Tooth Fairy knows me right? She wrote a letter to me. Daddy, did you see the present she gave to me? 20 dollars! I’m so rich!  Oh the Tooth Fairy loves me,she even knows pink is my favorite color!”

   “Everyone loves you, sweetie!”蔡文旭想都没想,说完,伸出手臂,紧紧搂住女儿,开始上小学的女儿课外活动多了,骨头渐渐硬了,搂在怀里不再是从前柔软无骨,糯糯的一团了。

    曲芮昕半眯眼看着眼前一幕,觉得蔡文旭点灯熬油写的这封信太值了!

 

3

    可跟同事一交流,蔡文旭当天回家之后的脸色就不像他早晨出门时那么好了。

    同事说,在信里,除了让你女儿好好读书外,the Tooth Fairy就没提出什么具体要求?蔡文旭觉得潜台词就是:the Tooth Fairy不会刚从中国飞过来吧!

   具体要求?

   曲芮昕想了想,那实在是太多了,比如刷牙不仔细,吃饭掉饭粒…

   “你的要求都太高,提个最简单,最基本的要求。”蔡文旭“冒充”the Tooth Fairy写第二封信的时候显然有了经验。

   “那就让女儿自己挤牙膏吧!”曲芮昕觉得这个要求实在不能再简单了。

    收到the Tooth Fairy第二封信不过5分钟,女儿自己歪歪扭扭地挤出了第一块粉色牙膏,站在旁边准备帮忙的曲芮昕忽然觉得很多年前奶奶时常念叨的什么“神佛保佑”之类的,也许还真有两分灵验!

    于是,女儿渐渐能按时起床,自己梳头,整理书包…在蔡文旭看来,完美地达到了“the Tooth Fairy”的全部要求!

    蔡文旭呢,信写得越来越顺,当然,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信也写得越来越长,要求提得越来越高,还要费点心思找寻女儿喜爱的各种粉色信纸。

 

4

    蔡文旭在跑步机上跑得满头是汗,见曲芮昕过来,冲桌上的粉色信纸努努嘴。The Tooth Fairy 的回信,每次都是曲芮昕负责签名,teamwork嘛!

    曲芮昕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信一字不漏仔细读了一遍。这个蔡文旭上辈子八成欠了女儿什么,一封信把女儿夸得从头发丝正确到脚后跟,她恨不得自己立刻变成女儿,也好得到蔡文旭的一句夸奖。

    读完信,曲芮昕撇撇嘴,从笔筒里抽出支黑色签字笔,刷刷刷,熟练地签上花体的the Tooth Fairy,又从钱包里找出预备好的几乎全新的5块钱,和信放在一起,预备等会上楼的时候再一起带上去。

    不论是网上的意见还是有经验的同事,都建议曲芮昕第一次给$20,之后每次给$5就好,要按她自己的想法,每次怎么也得给个百八十块的,$5,要是让姥爷知道了,准要骂她鸡贼:孩子统共就掉那么宝贵的几颗小牙,还不多给点,$5,打发谁呢?可孩子掉牙给钱这些事,她自己都是边学边做,道理都是一知半解,更没法跟老人解释清楚,想当年她掉牙一分钱没得过,怎么如今她当妈,不论怎么做,都要被所有人挑剔?

    蔡文旭显然已经把厨房收拾干净,洗碗机上的绿灯亮了,地也拖完了。像他俩这样有小孩子的双职工,身边没老人帮忙,家务活两个人都得干,没法偷懒。还好,两个人都是从小出来,磨练到如今,算是默契了,加上电器多,周末再有打扫卫生的小时工帮忙,一路咬着牙也就过来了。

    曲芮昕关上洗碗机电源,瞥了眼露台上的花,朝西的露台,晒了一天,得给花浇点水了,就接了壶水,兑上点花肥,打开露台的门。

    春天的时候曲芮昕买了几颗倒挂金钟,粉色和紫色都有,差着颜色种在盆里,到如今都入秋了,还开得满盆都是,天气晴好的时候,能引来几只可爱的蜂鸟。

    天早就黑透了,曲芮昕觉得就几步路,懒得再开灯了,借着厨房这点光浇花足够了。

    曲芮昕举起水壶,刚把壶嘴对准花盆正中间,借着厨房透过来的亮光,蓦然看见花盆和顶棚之间的东西,背后的寒毛立刻全都竖了起来,手不由松开,水壶掉在露台上,哗啦一声,屋里的蔡文旭显然听见了,跑步机停下的同时,是曲芮昕几乎喊破喉咙的尖叫“啊---”

    蔡文旭冲到曲芮昕身后,就见她浑身发抖,指着吊在露台顶棚的花盆,声音颤颤巍巍的,“蜘--蛛--”

    蔡文旭顺着曲芮昕颤抖的手指方向看去,墨蓝色的夜空下,一簇簇浅粉色的倒挂金钟旁边,有张如A4纸大小的蛛网,蛛网上挂着几颗米粒大小的水珠,一只硕大的黑蜘蛛正不知疲倦地忙碌着。

 

5

    曲芮昕爸爸妈妈工作特别忙,她是奶奶带大的,奶奶喂她吃饭,给她穿衣服,变着各种花样给她梳小辫,晚上也是奶奶哄她睡觉。

    曲芮昕从小是个乖孩子,就是爱问问题,在幼儿园逮住老师问个不停,总被老师夸是个乖孩子,回家爸爸妈妈忙,偶尔停下来匆匆回答她一个问题,大多时候她只能问奶奶。奶奶忙了一整天,晚上就想哄孙女早点睡觉,之后自己也能歇一会,就关了灯搂着她讲故事,奶奶识字,却没念过多少书,讲出来的故事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田螺姑娘,虎姑婆,蜘蛛精…总之,吓人为目的,吓得她早点睡着最好。

    曲芮昕住的地方,田螺满大街都有,奶奶也常买来做菜,再怎么变不过变个漂亮小姑娘,没啥吓人的。

    老虎呢,爸爸妈妈带她去动物园见过,电视上也没少见,虽然乍看着吓人,可好歹离她远,再吓人也就是被关在动物园里叫几声,还不是每次都能听得见。

    蜘蛛嘛,可就说来话长了。奶奶爱干净,打扫卫生,都能扫下些蛛网,上面带着还在爬的蜘蛛。奶奶每次都狠狠地把蛛网摔在地上,再用力跺几脚,让曲芮昕觉得蜘蛛是个让人讨厌的坏东西。

   《动物世界》里的蜘蛛,黑乎乎的,浑身长满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毛刺,再想到奶奶故事里那些干坏事的都是蜘蛛变的,曲芮昕对蜘蛛越来越不敢看了。

    直到那次,幼儿园里有个男孩,在角落里抓到个指甲盖大的黑蜘蛛,用手捏着,在院子里四处炫耀,小朋友们都好奇地围着他,听他讲如何勇敢地抓住大蜘蛛,唯独曲芮昕缩着肩膀,低着头,远远地躲着。男孩看见了,手里捏着蜘蛛来到她面前,想单独跟她炫耀一下,谁承想她见那男孩手里拿着大黑蜘蛛来到自己面前,先吓得大哭起来,男孩被她的哭声弄得手一抖,蜘蛛甩了出去,正正落在她后脖子上。那一刻,曲芮昕觉得蜘蛛从脖子顺着她的脊梁一刻不停地爬到她浑身各处,想到电视里那长满黑色毛刺的东西,还有奶奶故事里专干坏事的蜘蛛,五岁的曲芮昕立时晕在地上了。

    16岁就独自出国念书,敢一个人夜里长途开车的曲芮昕最怕的是--蜘蛛!

 

6

    蔡文旭把酒杯递给曲芮昕,“来,蛐蛐,喝口酒,压压惊!”

    曲芮昕接过酒杯,抿了一口红酒,“吓死我了,白菜!都怨你!”

    蔡文旭贴着曲芮昕坐下,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搂着曲芮昕肩膀,“对对对,都怨我,怨我之前没吆喝一声,俺家蛐蛐要出去浇花了,所有蜘蛛都回避啊!”

    曲芮昕又喝了口酒,“嘁,就会嘴上甜和我,以后你出去浇花啊!”

    蔡文旭忙不迭地点头,“没问题,没问题,以后前后院浇水的活我都承包了!”

    曲芮昕听了,这才感觉好过点,长长地舒了口气,“真吓死我了!”

    蔡文旭更紧地搂了搂曲芮昕,这种感觉他也有,谁还没个怕的呢?

    蔡文旭见不得尖嘴禽类。

    蔡文旭从小胆子就大,没有怕的,他不怕一句话说不完抡棍子就揍的爸爸,学校人人都怕的教务主任,他敢跟在人家背后学人一脚高一脚低走路的样子。他的恐惧始于一只大公鸡。

    刚上小学那年春节,蔡文旭跟爸爸回老家,老家亲戚多,他的同龄人也多,玩得别提多开心了,结果第二天早晨起晚了,正赶上亲戚准备午饭。老家人热情,杀鸡是必须的,睡得迷迷糊糊的蔡文旭,眯着眼睛刚迈出门槛,就见一只没头的大公鸡张着翅膀摇摇晃晃冲着他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大公鸡就倒在他崭新的白运动鞋上,两只爪子用力抽搐着,正挠在他鞋带上,一拽一拽的,仔细看去,那大公鸡的头还没断,半连在脖子上,睁大眼睛看着他,仿佛不明白昨天还一起追逐嬉戏的伙伴,今天咋就愣愣地站着,不理它了。

    亲戚赶过来,一把抓走了蔡文旭脚上不停抽搐的大公鸡,留他一个人站在那,眼睁睁看着鞋上渐渐变成褐色的鸡血。,从那时起,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停地拽他的鞋带,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人把带着爪子的鸡腿放在他碗里,他看着鸡爪子,感觉它还在眼前抽搐,碗没拿住,一下就掉在地上摔碎了,鸡腿也掉在了地上。

    回到家,蔡文旭跟妈妈说了这件事,妈妈自然告诉了爸爸,爸爸觉得不可能:一个男孩子,怎么可能被只没脑袋的大公鸡吓着了?就跟他谈话,谈完不管用,免不了一顿揍,揍了还不管用,就带他去看各种有脑袋没脑袋的鸡,希望他见多了,就不怕了,最后蔡文旭只能咬着牙闭着眼说自己不怕了,其实他还是怕的,只是不敢再跟任何人说了。

    跟曲芮昕结婚前,蔡文旭告诉她这个秘密。

 

7

    蔡文旭放下酒杯,拿起遥控器,打开了NETFLIX。

    人受惊吓后,最好尽快转移注意力,这是蔡文旭长大后看的心理学书上这么说的,他试过,觉得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管用,对曲芮昕呢,也管点用吧!

    曲芮昕喜欢看科幻片,蔡文旭找到她名下上次看到一半的片子,陪着她继续看下去。

    曲芮昕听着熟悉的片尾曲响起来,放下酒杯,管蔡文旭要遥控器,拍了他一下没反应,扭脸看,蔡文旭歪着头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

    蔡文旭压根不爱看电视,像今天这样,全为了哄她,她当然明白,也不会计较蔡文旭是不是看着电视就睡着了,如果换了她,陪着蔡文旭打游戏,估计也能很快睡着。

    曲芮昕推推蔡文旭的头,“醒醒了,白菜!”

    蔡文旭砸吧着嘴睁开眼,反应了一下,“哦!演完了!睡觉去吧,蛐蛐,明天我还有个要紧的会要开,你明天出门吗?”

    见曲芮昕摇头,蔡文旭站起来,“那我先去睡了,你把信和钱给女儿放好了!”

    曲芮昕哼了一声,“放心吧!我怎么敢怠慢你亲闺女!”

    蔡文旭嘿嘿一笑,先上楼洗澡了。

    曲芮昕把楼下该关的灯全都关好,又查看了警报器,最后拿着一堆东西上楼。

    先去女儿房间,屋子里温度明显降下来了,女儿在粉色的灯光里睡着,脚还放在被子外面,秀气的眉毛舒展着,小脸红扑扑的,嘴角微微翘着,也许在梦中又见到the Tooth Fairy。

    曲芮昕把粉色带花朵的信纸放在床头柜女儿触手可及的地方,又把崭新的5块钱端端正正放在信纸下面,好让女儿读完信能看见。

    离开女儿房间,曲芮昕又打开儿子房间的门,红红的灯光里,儿子小小的脸仰着,嘴嘟着,发出噗噗的声音,也许在梦中他又变成了Lightning McQueen,正拼尽全力比赛呢!

    曲芮昕回到主卧,卫生间传来哗哗水声,她走进更衣间,打开最上层抽屉,拿出个表面雕着天使的小银盒子,打开,里面有五颗大小不等的小牙,都是女儿的。她要先帮女儿留着,等有一天女儿明白the Tooth Fairy究竟是谁,再还给她,让她永远留存着生命中的每份美好和期待!

    曲芮昕轻轻把第六颗小牙放进盒子,看着躺在红丝绒上的六颗小牙,心就像被女儿的小手轻轻捏过,漾出些如蜜样的东西来。

西窗下 发表评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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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好!
我好久没上来了。看见你的留言,非常感谢!
祝全家节日快乐!
有缘有你 发表评论于
西窗美眉好!!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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