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致远的手依然抚摸在她红潮褪去的肌肤上,他凑到她耳边突然轻声问:“等会儿,不会又有人来接你了吧?”
“嗯?”玫子身体一僵,他这人真会记仇,八百年前的事还耿耿于怀。“不会。我付了一天的房费,2200 块大洋呢,不想这么早走。假如你有事,可以先走。”
“假如今天我有事来不了呢?你备选名单里的下一位是谁?别躲开,告诉我。”他不依不饶地问。
玫子摇头,“我累了,致远,别闹了,让我睡一会儿。”
“先回答问题。”
“我只想到你,满意了吗?”玫子苦笑。
“从你刚才笨手笨脚的反应看,你养的小白脸很不敬业。你这是有多久没有艳遇了?”
“你以为你的表现就可圈可点,比八年前更了不起了?”玫子心里冒了火,背对着他说,“这几天我真得很累,饶了我吧,好想睡一觉。”
玫子面朝着落地窗,赫然发觉他们刚才连窗帘都没拉。四季酒店是这附近最高的建筑,又是鹅毛大雪,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就如同一场洁白的梦……她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玫子再睁开眼,雪已经停了,窗外已是薄暮时分,夕阳淡染昏黄的天际。房间里静悄悄的。
她伸了个懒腰,在床上打了个滚,枕边空空的,看样子致远已经走了。
她站起身来,扯了一块床单裹在身上,打算进浴室洗个澡,然后去找点吃的。
“心情好点了吗?”突然从窗口的躺椅处,传来致远的声音。
玫子委实吓了一跳,她以为他早走了。现在他正躺在落地窗旁的躺椅里,衣着整齐地冲着她笑。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有片刻的恍惚。这些年来,她一直封闭着自己,从婚变到留学,她似乎在下意识地惩罚自己,连身体的欲望都消失了。她心里一直背负着一块沉重的东西,压抑着她。可是自从再次遇见他,她的心却变得越来越轻松。她拒绝他,却期盼他能再回来找他,她在一次次地拒绝中,不断地说服着自己。直到此刻,一场不期而至的肌肤之亲,让她彻底抛开了心里的那个包袱,没来由地,却是多年未有的轻松。
“几点了?”她绕开他的问题。
“五点了,饿了吗?”
“快饿死了。”
“觉得值回房费了?”
玫子知道他又在挖苦她,八年前的事对于他好像就是一个伤疤,一天不提几次就过不去这个坎一样。玫子憋憋嘴,岔开话题:“十一楼有一家粤菜馆不错,想去试试吗?”
看着他起身朝她走来。她绾了绾胸前的床单,“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好。”
他毫不客气地伸手拖住她的臂肘,只用力一拉,下一秒,玫子已经跌进他的怀里。她抬头望着他的侧脸,一缕斜阳照在他的鼻翼上,他的脸看上去如雕塑般,轮廓分明。
“假如你不想在餐馆吵得众人瞩目的话,现在就把话讲清楚。”他双眸紧盯着她,言语却不容她有半点的逃避,“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不是你提出来的,要回到从前吗?我也想回到从前,被你三番四次地说服了。难道我们从前只是聊聊天,拉拉手吗?只是柏拉图式的爱情?”她有点紧张,希望自己的说辞能说服他。
他低头吻着她洁白修长的脖颈,呢喃道:“玫子,别总想伪装自己,更别惩罚自己。没有必要让自己外表看上去铜墙铁壁,内心却哭成烂泥。在我面前,少些伪装,行吗?你太好强,好强得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么?最终,最受伤害的那个人会是你自己,连带着,你也害了我。我们弯弯绕绕这么多年,最苦的是谁呢?”
玫子深吸一口气,眼泪悄悄滑出了眼眶,他的每一句话都拉扯着她的心弦。
他吻着她的脸颊,温柔抚摸着她的秀发。
“抱紧我,致远……”
他的吻落在她的唇边,她浑身颤栗不已。
“过几天,一起飞回新加坡。玫子,让我们重新开始。”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让人一直陷下去、看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见到欣蕊和川峰的那一刻,玫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世上的事也太巧了吧?
她跟致远在粤菜馆刚点了菜,就看到欣蕊和川峰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欣蕊居然在餐馆门口就看到了致远,她全然不顾身后的川峰,一路几乎是小跑地走了进来,一脸洋溢的笑容对致远说,“致远,见到你真太高兴了,居然这么巧!”
说完了,欣蕊才发现坐在致远身旁的玫子,见到玫子的那一刻,她愣了一下。
“你好,致远!”川峰很有礼貌地随后走上前,与致远互相握了手。
“一起吃吧,我们刚点了几道,你们再点一些。”致远招手让服务生添了筷子茶盏。
欣蕊挨着致远的座位落座,看了看玫子和致远,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地问:“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她似乎在阐述一个她极不愿意承认又不得不用言语的方式来说服自己的事实,而欣蕊又是这么坦率的一个人,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甘心。玫子用丹凤眼斜睥着她,故作害羞地回答:“我们不过刚刚开始。”
致远伸手揽着玫子的肩膀,笑道,“开始了有段日子了。对了,欣蕊,你的两个宝贝呢?”致远悄悄绕开了话题。
“川岩家,我们两个出来吃饭。”欣蕊说到吃饭两个字,瞄了一眼川峰。
“孩子小,需要人手。好不容易来无锡一趟,就多带她走走。”川峰冲玫子笑了笑,“小妹,你什么时候飞?我也许不能来给你践行了。”
“二哥,没关系的。你们都挺忙的,不麻烦了。”玫子冲川峰俏皮地挤挤眼。
“他是天下最忙的人了,没人能比得上。”欣蕊突然说。
“欣蕊,多少人羡慕你呢。有大把时间,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玫子打着圆场,眼角却瞥见川峰一脸的尴尬。玫子心里直犯嘀咕,今天川峰怎么了?
“羡慕?我可是过够了,整天对着两个托鼻涕的小屁孩,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吗?我也是读过书,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人家说好听点,叫你少奶奶,其实还不是个家庭妇女?”
“没有人这么想。还是我说的那句,到堂妹音音开得园艺店里去帮个忙。只是弄弄花草,又可以接触到人。孩子嘛,就交给张妈去看。”川峰一脸的愁容。
“张妈是个外人,你以为她这么可靠啊?还不是因为我整天在家,她才老老实实的。这些外人,哪个靠得住?”
“那你说个主意呢?”川峰低声下气地问。
“我能说什么主意啊?你三天两头的晚上要吃饭,陪客户,不是说现在抓腐败了吗?怎么银行还这么忙?你到底整天在忙什么?”欣蕊的音量越来越高,情绪有些失控,周围的食客纷纷看了过来。
“二嫂,”玫子打着圆场,“这个蒸鲜蛤,你喜欢的,尝尝,二哥特意给你点的。”
“这里的粤菜是无锡最有名的,大家多吃点。我可饿坏了,来欣蕊,尝尝这道粤式烧鹅。”致远拨弄着面前的转盘。
玫子心想,真被致远这个家伙说中了,只是吵得众人瞩目的不是他们两个,而是川峰夫妻。看样子今天黄历上一定是写了出门不利了。
川峰夹了块清蒸顺壳鱼肉,放到欣蕊面前的盘子里,低声说:“我看过了,没刺。”
欣蕊一抬筷子,顺势把鱼肉拨出了盘子,“用不着你夹给我,我还嫌你脏呢!”
玫子跟致远互换了一下眼神,大家识趣地默默吃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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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子的故事始于: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59123/201805/2033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