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球回头一看来人是台里采购部的马处长，立刻打开镜头盖，扛起摄像机，开始拍摄，
一边操作机器，还一边口里念念有词：笑一笑，马处，哎，今天可是您亲民的好机会啊，一
定得给人平易近人的感觉，对，嘴角再上扬，上扬……
“小球，这今天什么场合，你怎么还是没有正行？关了，关了，你再拍我砸场子了。”
小球一边极不情愿地放下肩头的机器，一边说：
“今天这么多重量级人物，我这儿都不知道从何下手，干脆谁第一个撞进我的视线，就
第一个拍谁，没办法谁让你这么幸运呢？”
“别胡闹，快跟我走，厅长找你。”
“行了，马处，别拿我们屁民开涮了，你咋不说省长找我呢？”
小球边说边单手扶机开始扭动身体扫拍全景。
“谁跟你开玩笑？快上二楼，我请不动你啊，你是想台长还是厅长来请你？”马处长任职
的部门虽然是台里人人向往的好地方，可马处长的前任——主持人出身的徐刚是个上下通吃
的人物，精明敢干，早在升职之前就已经签完了未来两年的电视剧购买合约，钱都被前任花
光了，接任的马处长也就等于是个闲职，办公室里养鱼养花，业余时间没事跟小球他们年轻
人下下围棋，打打乒乓球，偶尔也开开玩笑。
小球这回彻底放下机器，一脸严肃地：
“马处，你没逗我啊？真上二楼？“
“快，快，快走。“
小球随着马处长上了二楼，二楼有楼下一半大小，装修更是豪华精巧，对着楼下小舞台
是一溜3间包厢，小球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突然他捂着肚子开始呻吟……。
“你这又怎么了？”
马处急忙一个箭步上前帮忙扶住他好像下一秒就要扔出去的摄像机，一边轻描淡写地问着。
“马处，我得去趟洗手间，刚才肯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食物。”小球边说边把摄像
机放在地下，人已经扭曲成一团。
“小球，你不会是又耍什么花头吧？找个医生看看？”马处站起身一抬眼却看到另一
边楼梯走上来的战雨一行人，愣了下神，，再回头小球已经到了楼梯口：
“真不用，我去去就回。”
十分钟之后，小球一脸轻松地返回来， 对满脸愠怒的马处长嬉皮笑脸地说：“卸下包袱
现在可以进去了。”
马处来不及多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中间的主包厢。
一进门，小球就感到气氛有些异样。
包厢按照老电影里二、三十年代上海滩达官贵人们看戏的包间样子精装设计，不同的是
面积大的多，小球曾经来这里拍过几次，这次房间内按照西餐的环境氛围布置的相当有品：
长条桌上不仅有白色桌布，银色烛台、紫色的郁金香，四周高低错落也布置了很多蜡烛。邱
小球快速将屋内环境收录眼底，同时主座上的解省长眼里流露的一丝诧异也没能逃过他的眼
睛，他满腹狐疑地看看战雨等人，目光扫过那个鼻青脸肿的黑西装男人，落在一脸委屈，像
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的袁琳娜身上，使劲儿憋住才没笑出来。
姜书记的脸色已经阴得快下暴雨了。
一阵急促尖利的音乐率先打破沉寂——彭德雷茨基的《 小提琴第二协奏曲》，小球禁
不住抬眼多看两眼这个手机铃声很独特的姜书记，却恰巧对上战雨颇有意味的目光，战雨看
到小球在看自己，用旁人难以察觉的动作点点头。
“喂，……你说，……我知道了。”姜书记面无表情地收了线，转过头对着解省长，咱们
继续？不待省长回话冲着齐厅长点点头“开始吧！”
马处长看到齐厅长扫过来的目光，赶紧对小球：
“快，把你拍的东西放给领导们看看。”
“领导，什么东西啊？” 小球嘴里问着，脑子里迅速回想着梅雨琳的话“关键时刻才能把
它放出来。”现在算不算关键时刻他还没有把握。
“姜书记，哟，解省长，刚知道您二位今天也来参加我们的酒会，我说今晚的阵势不同于往
年呢。”
姜书记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的老同僚这位女儿从小就是宿舍大院里的“混世魔王”，
可一群子弟们包括自己的儿子都是他的跟班，就是因为这丫头虽然鬼主意多，可正经场合从
不造次。
“解省长，这是轩诗礼，也是咱们台里的老骨干。说完附耳“税务老轩的女儿。” 又转
头“有什么事吗？”
”我呀是专门来邀请大家观礼精彩的赛诗斗酒，不过各位领导移步之前我先出个开篇逗
逗趣行吗？”
”老姜，这轩诗礼果然人如其名啊，你说。”不等姜书记发话，一直沉默不语的解省长
饶有兴致地先发话了。
“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求下句哦。轩诗礼带着小小的得意，似乎笃定了没人可
以对上来。
鸦雀无声的现场，一时间让气氛有些尴尬。几分钟后一个声音不紧不慢地：“安知千里
外，不有雨兼风？”
“哇，小女班门弄斧，还请大人多多见谅。”轩诗礼双手抱拳，头一低。
齐厅长赶紧带头鼓掌“诗礼啊，诗礼，赶紧拜师向解省长好好学习吧。”
不必了，不必了，解省长哈哈笑着摆摆手，“老姜，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咱们这里
是藏龙卧虎啊。”
见姜书记依旧眉头微蹙，轩诗礼一步上前挎住战雨的胳膊，
“忘了给大家介绍，这是我朋友——战雨。”轩诗礼故意加重朋友两字，还特意顿了顿。
在场所有人包括战雨都一愣神。
只一瞬间战雨就恢复原样，礼貌地冲大伙点点头：我今天特意跟朋友从北京赶过来给诗
礼助个阵。
姜书记看看轩诗礼，又看看战雨，微笑着说：
“诗礼啊，你先找地方坐下，等等我们再一起下去。”
说完一挥手，邱小球这次毫不犹豫地抽出带子递给走过来的马处长。
把带子插进专业播放机，墙上大大的投影幕墙先是显示出红、白、绿色彩条，接着摇摇
晃晃的画面缓缓移动，一大片沙漠出现在人们眼前，一个移动的小点渐渐拉近，人们逐渐看
清那是两个人，屋里开始有些悸动，随着画面越来越近，屋里的声音愈来愈杂，人们渐渐看
清了画面里的动作，一个穿着休闲夹克的男人端坐在沙窝里，两腿间骑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
女人，女人前后晃动，飘散的长发遮住了半个面孔，敞开的胸部一双男人的手上下拂动，女
人白皙的脸上星目微盍，细密的汗珠挂在脸颊、脖颈处，再看那个男人却是斜睨着双眼，一
会凑在女人的耳边咬住耳轮轻言嬉笑，一会突然抱住女人双腿之间一阵加速，女人仿佛要倒
下去又被男人托起来，镜头突然急推上去，似乎终于得空捕捉到一个男人脸部特写，满屋一
阵压抑的惊呼，韩处长大大的特写覆盖了整个画面。
人们好像刚刚回过神来。
“关掉，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地方？”姜书记的声音很低，却随之传来“桄榔”一声，
屋子角落一个人一边慌慌张张地扶起倒地的椅子，一边连冲带撞地走过来：
“这是栽赃，这一定是剪辑过的，姜书记，，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解省长看着瞪着双眼恨不能吃了韩处长的姜书记，不紧不慢地说：“姜书记，我看先放
放其他的事，我们的干部队伍该整整风了。”
姜书记，一言不发，气氛僵持之间，一阵忧郁的音乐声响起，这次是伯格的“室内协奏
曲”。小球和战雨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又都迅速将视线移开。
“好，我知道，嗯。……“
小球突然发现：这一次姜书记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温情。未及多想，放下电话的姜书记
稍作沉吟，转向解省长，您看……
解省长大度地笑笑“还是你看着处理吧，我刚来还不太了解情况。”
东西带走，齐厅长，一周时间请把今晚发生的一切调查清楚给我们出个报告。相关人员
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姜书记，姜书记……”或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一向精明的韩处长竟然在解省
长刚刚跨出包厢门的瞬间拦住了紧随其后的姜书记。
“韩金生，从今天起停职接受调查。”扔下这句话，姜书记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