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地方叫西塬(9)- 回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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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皮膏成了我们在农村生存的必需物品,不仅仅是贴在伤口上,还贴在衣服裤子上。我们每人一般有两套衣服,一套是“还乡服”,平时留着不穿,只有回北京的时候才穿,另一套天天干活时穿。很快这身“劳动服”就补丁摞补丁了,最后布面都糟了,挂不住线,没法加补丁了,再加上没处找补丁了,就干脆用橡皮膏补,横竖乱贴。橡皮膏没有了就只好任其褴褛。一个同学穿着“劳动服”回北京逛王府井,被警察以“有碍市容”为理由威胁拘留。

除了橡皮膏以外,还有另一种“膏”也是我们回北京都要背一大包回来的,就是酱油膏。每天的晚饭都要在面汤里切一小块酱油膏,比光加咸盐有味多了。

橡皮膏、酱油膏、各种药、电池都需要不断补充,当地又没有,必须从北京带。家里情况好的时不时寄个包裹,一些高干子弟的窑洞里总是有肉罐头、巧克力、牡丹烟。我们几个人家里不是家境不济,就是被下放劳改,指望不上家里,所以每次回北京探亲,都要大量购买“插队用品”。

回北京总是那么令人兴奋,却也让人生畏,路途遥远,要三、四天时间(我在另一文“扒车”中记述了一段与难民一起坐煤车的刻骨铭心的经历)。最恐怖的是要是遇上劫道的,就得做出一些“牺牲”。这些劫道的“绿林好汉”都是北京知青,占地为王,过他们的地境就得交“买路钱”,为了几块钱可以拔刀玩儿命。我就遇到过一次,两个知青见我一个人在饭馆吃饭,上来跟我搭讪,都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暗示有凶器。我见大事不好,想溜,可是他们把我逼到饭馆的角落里,跟我要“一张叶子”。我哪儿懂这些道上的黑话?战战兢兢,结结巴巴跟他们装了一会儿傻,才闹明白“一张叶子”是十块钱。心疼啊,那是半年的血汗钱,能买多少酱油膏啊!

有的知青带相机下乡,我家里有一架老式120相机,要打开老虎皮的那种。第二年回家,父母都被下放了,未经允许,带到了农村。我照了一些照片,并不是特别多。在北京买了些处理胶卷和相纸,定影液用一种叫“海波”的便宜代用品。晚上天黑把底片冲洗出来,白天把被子挂起来,挡住窑洞门窗,在脸盆里冲洗照片。因为没有电,需要曝光时掀一下棉被,让太阳光进来,结果照片都太黑。后来掌握了合适的距离和时间,照片还能凑合看,没想到成了人生最珍贵的纪念。此文中的一些照片就是保留下来的一些。很多因为定影没掌握好,天长日久变黄了,更多的没有保存好,随着岁月流逝而丢失了,底片也找不到了,实在是可惜。

博文"扒车"

 

清漪园 发表评论于
原来音乐家还插过队,老革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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