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拯救大兵瑞恩》
我是在影院里看《拯救大兵雷恩(Saving PrivateRyan》的。
我永远忘不了开场的20分钟。
灰暗的天空,冰凉的海水,颠簸的登陆舰,痩削肮脏的士兵,茫然注视着面前的铁门。最后令下,铁门打开。瓢泼的子弹打入拥挤的船舱,打在钢板上,打在士兵们的身体上,血肉横飞,溅凃在镜头上……
边上座位女子用两手蒙住了眼睛。前排的男子站起身来,用手捂住嘴,快步向出口走去……
坐在黑暗中,我看着下面18分钟惨烈的诺曼底登陆场景。海滩上方的碉堡,机枪密集扫射,子弹的锐叫,残破的身体,恐惧的眼神,哭叫妈妈的喊声,鲜血染红的海水……
诺曼底登陆后,瑞恩家四名前线参战的儿子中,三名在战场上阵亡,只有最小的儿子詹姆斯·瑞恩依旧下落不明。马歇尔上将得知此事后,特令组织一支八人小队,在枪林弹雨的前线找到詹姆斯,并将其平安送回他母亲的身边。
很久以后,再次看了影片,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以前没有想到的事。
影片其实并不是关于战争,不是关于任务,不是关于英雄,而是关于人。是关于一个个像我们一样的人,在一种极端状态下的心态和表现。影片用每一时刻,深刻表现了他们的挣扎、痛苦、软弱、错误、勇敢、无私、和人性。
米勒上尉(John H. Miller)
1942年,米勒加入陆军。
他转战非洲和欧洲战场,最后成为陆军游骑兵少尉,深受部下敬爱。在诺曼底登陆时,他已有战争心理创伤,右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
整个影片中,米勒的心灵一直在苦苦挣扎。
他奉命带领八人小队,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大兵雷恩。尽管服从命令,但是他的心里始终在争斗:拿八个士兵的生命去换一个,是不是值得?
随着影片的进行,米勒的内心挣扎越来越深。
法国小城。士兵卡帕佐想把一个小女孩带到安全地方。米勒拒绝。卡帕佐被德国狙击手打中,战友们看着他在雨中慢慢失血死去。
随后,他们抓住了一个杀死他们卫生兵的德国俘虏。米勒出于人道主义,决定放了他。这个决定引起了部下的强烈不满,几乎引起火并。
这时,米勒说出了从来没有告诉部下的事:他战前是宾州小镇的高中老师。他有个深爱的妻子。他执行此次和所有任务是为了能够早日结束战争回家。他希望自己经过这一切,没有变成麻木的杀人机器,依旧是原来的自己,回到妻子的身边。
影片并没有把米勒上尉演绎成英雄金刚,而是让我们看到一个正直的人在战争中撕裂的痛苦灵魂。一个普通人在生死存亡关头的艰难选择:是依旧保持人性而处于危险的境地?还是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做?
上等兵卡帕佐(Adrian Caparzo)
卡帕佐是意大利后裔。1943年加入陆军游骑兵,成为一等兵。
他性格阴郁,但是个勇敢的士兵。在海滩登陆时,他是第一个冲上山坡,消灭掩体里德国人的士兵之一。战斗结束时,他在战壕里捡到一把德军军刀,送给了他的朋友。当他的朋友忍不住后怕而哭泣时,他只是在边上阴郁地看着一切。
他随后加入了米勒上尉的八人小队。
当他们路过法国小城,一个躲在毁坏楼房里的父亲想把女儿交给小分队脱离险境。尽管米勒上尉的反对,善良的卡帕佐接受了小女孩,觉得她让他想起自己的侄女。
德国狙击手开枪打中了卡帕佐的胸口。他躺在雨中,流着血,但是警告战友们不要去救他。最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沾满鲜血的家信,让战友交给他的父亲。
神枪手杰克逊击毙了德军狙击手,但是,卡帕佐已经死去。
卫生兵韦德从他手里接过了那封家信。
卫生兵韦德(Irwin Wade)
韦德是个安静,业务熟练的士兵。
在海滩登陆时,他在惨重伤亡的士兵中疯狂奔忙、救援,痛苦而无奈地看着战友死去。在法国小城,他痛苦地看着卡帕佐流血至死。
在寻找瑞恩时,米勒上尉拿来一堆阵亡士兵的姓名牌,小分队成员嘻嘻哈哈地分拣,找瑞恩是不是在里面。
在一边看护伤员的韦德突然暴怒。他跳将起来,命令战友们把所有的姓名牌放进袋子里。在还保留着人性的小卫生员面前,战友们感到了羞愧。
夜宿教堂。夜深了,韦德依旧没睡。他在烛光下认真地把沾满卡帕佐血迹的信重新誊抄一边,准备以后交给他的父亲。然后,他说了一个故事。
他小时候和母亲两人生活。母亲工作很忙,都很晚才能回家。每天晚上,他睁着眼不睡,等他母亲回来和她说话。但是,每次都在母亲回来之前,他都已经睡着了。
有时,母亲特地早回来和他在一起。但是,他却假装睡着,没有和她说话。
母亲在他参军前去世了。他一直非常后悔那天晚上没有和母亲说话,但是也不能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是个奇怪的故事,也是我看这个影片最感动的时刻之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行军途中,韦德被机枪射中,临死前开始产生幻觉。他叫着母亲去世。
列兵莱宾(Richard Reiben)
莱宾来自纽约的布鲁克林。
他有一种纽约人特有的冷酷和现实,总是不满,总是怒气冲冲。他是小分队里第一个怀疑他们这次寻找瑞恩的逻辑:为什么为了一个瑞恩要冒险八个士兵的生命?
我们也都有母亲。他说。
在卡帕佐和韦德死去后,他对米勒放走德军俘虏的做法表示强烈不满。当时剑拔弩张。当米勒和大家说了他战前的职业和他想早日回家的愿望后,他开始理解上尉。但是,他依旧对瑞恩心怀不满。
但是,在最后的守城激战中,他却救了瑞恩。
米勒胸口中弹。莱宾疯狂地试图为上尉的伤口止血。最后,站在死去的上尉面前,他心里充满了巨大的悲哀和尊敬。他这时才真正懂得了上尉和那些逝去的战友。
从米勒的口袋里,他拿出韦德转抄的那封卡帕佐写给父亲的信,继续传送这封信的旅程。
下士厄本(Timothy E. Upham)
所有的士兵中,厄本是唯一大学毕业生。会说流利的德语和法语。
他是小分队的翻译。但是举止笨拙,从来没有战斗经验。他的理想主义言论遭到其他士兵的嘲笑和讥讽,只有米勒上尉友好地对待他。
他见证了卡帕佐和韦德的牺牲。但是,当莱宾开始暴打德国俘虏时,他站出来阻止。当士兵们要处决战俘时,他再次阻止他们。他的人道主义触动了米勒。最后命令放走了俘虏。
在最后的激战中,第一次经历战争的厄本失去了战斗勇气,因为恐惧而失去行动能力。他眼睁睁地看着战友和德国士兵殊死搏斗,最后被用刀刺死,那个被他力争放走的德军战俘开枪杀死他敬爱的米勒上尉,但是他懦夫地瘫痪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当战斗结束时,他看到了投降的德国士兵。那个他先前放走的德军俘虏认出了他,和他打招呼。他举枪打死了他。
那一时刻,他的脸上布满了痛苦和迷惘:他失去了他的理想主义和纯真,第一次知道了战争的残酷和罪恶。
大兵瑞恩(James Francis Ryan)
詹姆斯是瑞恩家四兄弟最小的一个。
当得知他的三个兄弟已经阵亡,为了找寻他,两个士兵也已牺牲后,他拒绝离开战场,要求和他的战友们一起完成最后的阻击任务。
在战斗中,米勒上尉始终保护着瑞恩。让他不离左右。战斗最激烈时,瑞恩躲在矮墙后,双手捂着耳朵喊叫痛哭。米勒冲出战壕去拿炸毁桥梁的爆破器,被德军士兵击中胸部。
米勒中尉临死对瑞恩说了最后一句话:不要辜负!(Earn this!)
在那一时刻,米勒中尉心中所有的痛苦和矛盾放下了。他让瑞恩用余生来证明他和战友们所有的杀戮,所有的做法,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牺牲是值得的。
很多年以后,年老的瑞恩带着妻子和儿孙来到诺曼底登陆战士墓地。在米勒中尉和所有的战友的墓前,他跪下哭泣。
他转过头来问妻子:告诉我:我度过了美好的一生?告诉我:我是个好男人?
妻子拭去他的眼泪,回答道:是的!
在寻找瑞恩的过程中,米勒中尉对部下的士兵说:有朝一日,我们回过头来看:拯救大兵瑞恩可能是在这所有极糟的境地中,我们所做的唯一高贵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