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读书的母女》
抱着读了两年多的《追忆似水年华》终于看完了。得知我终于读完,爱儿给我了一个大大的“WOW"的赞叹。
大约读得太久,每一本书又都那么厚,抱在手里显得很扎眼,所以很多次我看书的时候,爱儿会过来问我,“妈妈,这本书叫什么名字?”
追-忆-似-水-年-华。这几个中文字我在两年里告诉爱儿很多次,如今她终于能够准确地说出来了。
我会乘机告诉爱儿这是一个叫马塞尔·普鲁斯特的法国人写的书。爱儿问,“他是不是得诺贝尔奖的?”我就笑,不是。他去世的时候他的书还没有全部印刷问世呢,当然不可能得诺贝尔奖。
爱儿就哦了一声,那神情就觉得他大约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无法跟爱儿做更多的解释。很多世人眼中的声名不过是浮名,即便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也一样,水平参差不齐。
爱儿一向喜欢读书。我抱着读《追忆似水年华》这两年里,爱儿也完成了她读书的质的飞跃。小朋友的书已经不能满足她的读书欲望了。她现在常常跟我念叨的作家有莎士比亚,狄更斯,海明威,夏洛特·勃朗特……我经常被她嘴里的英文名字转晕一会儿,然后反应出来她说的是谁。
前段时间爱儿硬是用一个星期把我来加拿大买的唯一一本《飘》的英文版也读完。我怀疑她是否认真读了,便问她几个细节,爱儿居然都能够一一作答上来。然后爱儿说,妈妈,我觉得斯佳丽很自私啊。我笑。想来她并不是只看热闹。
其实提问爱儿的那几个细节我记得已经不真切了。然后我想起我在大学里也是只花了三天的时间把《飘》的中文版读完。因为书是从同学那里借来的,只能借三天,大约是囫囵吞枣读的,我现在只能记得一些情节,甚至不记得那本译书翻译得美不美了。
我年轻的时候读书好像都是囫囵吞枣。捉到一本书巴不得一下子从头翻到结尾,把情节吃掉就好了,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想来那时年轻,只知道看热闹。而现在读书却不一样了。我想二十几年前我怎么也不会相信我会用两年多的耐性去读一本书,虽然这本书字数有点多,二百多万字。
现在读书,大约就是那种静静地聆听一颗灵魂的孤独叙述的感觉,假如这颗灵魂是丰富细腻的,充满对生命的领悟,那么这种倾听就是心灵的享受了。我不知道爱儿现在读书能读到多少这样的乐趣。
当爱儿读完《飘》,读完《简爱》这些书,热切地想跟我谈论书中的人物时,对此我总是很遗憾,由于年代太久,书中的很多细节我都不太记得了。
于是有一天我异想天开地问爱儿,你想不想读妈妈正在读的这本《追忆似水年华》呢?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讨论了。爱儿立即开心点头。
我其实并没有想好要不要爱儿这么早读这本书,书里面有大量同性恋的情节。不过普鲁斯特对于自我内心的认识、探索和挖掘,以及最后开悟一般领悟到时间对于生命的意义和对各色人物性格的生动刻画和深刻揭示确是我想爱儿能够早一些了解的。爱儿一定不能完全读懂这本书,甚至能够懂得一二都是好的,但是她一定会在生命的长河里与这本书的某个情节或者某个人物不停相遇。
我最终让老公在网上订下全套英文版的《追忆似水年华》。所有这些都是我和老公私下商量,就差一句对老公的叮咛——这是我想给爱儿的圣诞惊喜。转头第二天就听到老公在对爱儿絮絮叨叨地说,妈妈给你订的《追忆似水年华》明天就到了。我在楼上听得捶胸顿足,简直要哭了:这个人怎么一点都没有浪漫情怀呢。
不过惊喜虽然被破坏掉了,书还是如期到了。一套六本快5000页的书,我不知道爱儿什么时候能够读完,它毕竟不是以情节来吸引读者的。但是假如能够耐心读下来,这样的书比读一百本毫无营养的书有意义多了。
当我们读书,我们读的是人生。我希望爱儿能够知道读书的意义正是如此。
从现在开始,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了——像探讨斯佳丽对阿什利 的感情,与瑞特·巴特勒的婚姻那样,爱儿和我探讨马塞尔的一生以及他生命中的诸多出场人物……那将是多么幸福的值得追忆的时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