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不谈政治,然而作为一个生活在美国的中国人,中美政治,特别是中美贸易战,对于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特别是最近的两件事情,中美在G20上的会面和华为CFO孟晚舟女士在加拿大的被捕,来看一下中美贸易的前景。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中美在G20上只是达成了继续谈判的意向性共识,而没有实质内容。很多词语,比如seems, would like to, likely, considering, will look to, promise, agree to, etc. 只是”intent”,如果没有白纸黑字,都是在谈判中用来讨价还价的筹码。很多这里的中国人应该特别熟悉这个词,因为我们第一次签证的关键点就是您必须说服签证官“NO immigrantion intent”. 但是,intent 不是fact,它可以改变,正如我们许许多多通过留学但后来合法移民的大众。
Trump其实在G20会谈时是做了让步的,为什么这么说?首先如果Trump不让步,他完全可以在1/1/2019开始他的25%的关税。他为什么推迟这个关税?因为国内和国际上的压力。
Trump在美国国内政治和经济上同时感受巨大压力。首先是Stock Market从10月份起开始有下滑迹象。Stock Market 在Trump的眼里是唯一衡量他自己成就的标杆,但是由于减税而被推高的股市已经缺乏后劲,如果中美贸易不在短时间内达成协议,股市必将动荡,如果加税25%,道琼斯不是一天跌800点,一天跌2000点都有可能,而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所以他迫切需要一个协议来稳定股市。因为中国在G20以前一直推迟或取消谈判,所以我认为Trump和他的团队就给了90天的限期,目的是要确保看到中国在短时期内的动作。其实即使他们自己都知道90天的限期不可为,这也是中国为什么没有公布限期的原因(I bet it’s only one side’s wish at that time), 之所以后来承认,应该是中国为了安定Trump避免激化Trump给他一个面子而已.
在政治上,11月份的中期选举Republicans 在国会刚刚失去了40个位置,Democrats 在2019年一月份开始控制众议院,加上Mueller的通俄调查,Trump原来的亲信被定罪,可以说在未来的两年他在国内政治上将一无所获。他唯一的成就,减税法案,极大的加重了国家的deficit,开始变成一个政治包袱而不是成就。他未来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International affairs/国际事务上,也就是说,一个是贸易保护,aka 中美贸易战,另一个就是immigration/非法移民,aka Border wall。
而更为重要的是,非法移民和贸易战,其中只要赢一个,Trump的总统宝座就非常有可能保持8年。但是非法移民现在stuck, 没有进展,两年内唯一的希望在中美贸易战。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会那么迫切希望尽快有个协议,而不是像他原先想象的那样干脆加25%。
对于中国来说,Trump有一个致命弱点:他的贸易战蓝图只规划2年,最多未来6年。而且作为一个商人,他在乎的是在贸易战中他能看见“billions and billions of dollars”,至于知识产权之类的要求,其实并不是他所特别看重的(看看Trump对中兴的例子)。所以这也是我认为为什么中国有希望和他strike a deal.
但是他的众多参谋都是资深或职业政治家,结怨中国已久,知道贸易战的重点不在dollars而在知识产权等如果在21世纪想要保持霸主地位的其他方面,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虽然没有证据却一直坚持华为为间谍的原因, 因为一方面,可以用爱国主义激发Trump狂热的爱国者热情(he is indeed a traiter), 另一方面,即使Trump 在谈判中让步, 可以合法动用其他司法程序和国际影响来打击这些企业。如果说Trump还顾及他两年后的选举,那么他旁边的参谋们则没有这个顾虑,所以他们的举措其实更危险,这也是我认为Trump对于华为CFO的被捕被蒙在鼓里的原因。
谈判应该是”give and take”, not “give and give”. 那么中国希望从Trump那里得到什么?中国希望保护她在世界上有竞争力的产业,比如制造业,人工智能,电动车,Internet, 5G communication, 等等。所以中国最希望能够通过购买来满足Trump的贸易战要求(特别是很多购买是国内所必须的),然后维持原状,继续兴旺发展。根据我上面所说的,跟Trump达成贸易协议是非常有可能的。
However,中国如果在贸易协议中的天平过分倾向Trump,中国在战略上就是输掉贸易战。一方面,Trump declares victory (no matter what kind of deals he gets though, he will declare victory anyway), 相当于帮助他间接获胜总统连任,另一方面,Trump如果连任,他的胃口会更大,协议的持久性未知。更严重的是,中国屈服世界上令人不齿的Trump,成者为王败者寇,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中国在世界上会受到被围剿的命运。经贸往来会严重受损,中国在过去二三十年中海外的经济扩张和主导地位会丧失贻尽。
如果Trump不连任,那么下一届的总统很大程度上不会延续Trump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经济战略,然而会在政策和制度上全面围剿中国的智能产业,贸易协议更不会持久。所以有没有协议,对于中国支柱产业的严峻前途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如果中国没有贸易协议,后果如何?
经济上,Trump也许会对中国所有进口产品征加25%的税,中国和美国大众同时买单,这是Trump最不愿意看到的,他连任的希望也变得渺小。中国毫无疑问会进入萧条时期。那么征加25%税后的许多外资企业会如何?如果您是美国的CEO,您会不会撤资?对于低技术工业,很有可能。但是,美国CEO在寻找新的工厂时必须符合许多条件,不光是低成本的土地,工厂,人工,更需要考虑起码在未来的50年中政治,经济,教育和安全的稳定性,欧盟?非洲?南美?中东?还是亚洲?可以说和中国相比,没有一个国家有更稳定的政治经济环境,充足的工程师和受良好教育的管理和技术人力资源,社会秩序稳定安全。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面对巨大的消费群体。
很多低技术的外企譬如服装在过去的一二十年中已经逐渐外移,但是即使是服装,大部分的中高档品牌还是Made In China。 那些Made in Vietnam or Made in Jodan的服装还停留在HM商店5块钱T恤的制造水平上。所以外资的外移在CEO的眼里难上加难,这也是为什么加25%的税,Stock Market认为商业成本会增加而股市动荡的根本原因。
如果中国现在采取强硬立场,拒绝不平衡的贸易协议,则为中国在未来的贸易谈判中增加筹码,stand up to the bully, 不仅赢得世界其他各国的尊重,加强中国在海外投资的保护网,而且中国在世界的声音不会再被轻视。
所以Trump的贸易战对中国既是挑战也是重新审视自身的机遇。Trump是背水一战,中国也是背水一战,但时间在中国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