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萊小辣椒

賣魚郎本名楊錦文,為退役戰鬥機飛行員,官階中校,曾為空軍特技飛行小組組員。現定居南加州,從事海產貿易,嗜好美食、寫作、書法、高尔夫球、唱歌、游泳,盼與同好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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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老沈飛抵清萊已經八點了,才下過雨,約攝氏25度,盛夏的泰北沒預期的濕熱。這千年古城靜悄悄的,驅車經過市中心時也沒看到幾處霓虹燈。當地的朋友陳總說:「清萊市最多就是古廟了,可惜現在太晚,看不到什麼。附近有一個廟是開的,供的是清萊的守護神,就像臺灣的土地公廟一樣,來!我們去參觀一下。」

遠遠望去,一處地方燈火輝煌。老陳來泰北搞農業,靠土地生財,與他喬生意得先下訪土地公。老沈說:「老陳,明天去拜吧!趕了一天的路,都餓了。」陳總沒接腔,我也餓得發慌,接著說:「老沈,吃清萊本地菜好麼?」

這家泰國庭院式餐館門口滿是車子,我們停在老遠的路旁。一下車就聞到飄來的烤肉香,好個一家烤肉萬家香! 院子裡大樹很多,大門左側放了個炭火爐,鐵枝上醬紅色的燒肉、香腸被燎出絲絲輕煙,帶著動物油脂的焦香,聞得我饑腸轆轆,雙腳發軟,口湧涎泉。我想:這老板真是能人,竟用此等手段誘人入室。

隣桌的泰北小姐個個服飾艷麗,身材玲瓏有緻、皮膚淨白、音柔面美,女性嬌媚盡顯無礙。老沈與我都同意,這種秀色佐餐的幸福,絕非臺北或上海高檔時尚餐廳可享受到的。陳總來泰北二十年了,常來這家餐廳,所以由他作主,點了燻豬腿肉、燻腸雙拼、炸鯰魚塊、紅咖喱滷豬肉、什錦蔬菜、冬陽功蝦湯,主食為香米、硬糯米兩式。

嚐泰式燻肉還是頭一遭,有些廣式蜜汁叉燒的風味,煙味中帶有特殊的木香,燻得入肉三分,又有嚼頭,餘留齒頰的香味的久久不散。但我個人比較喜歡帶些許肉汁及油脂的燻烤肉。北泰的散養豬肉質鮮美,油脂水份本來就不高,也許我們來得晚,燻燒得太久,油脂及肉汁都被烤爐逼失了。我看到走廊邊展示的儘是燻肉、燻腸的真空小包,看來燻肉必是此地招牌菜。這兒的燻肉確實滋味綿延,令人難忘。

清萊盆地的緯度在北迴歸線以南,標高約一千五百英呎以上,群山環繞,雨水充沛,屬大陸性氣候,出產高品質的蔬果。大火爆炒的什錦蔬菜十分香脆,甜度適口,看慣蘆筍拇指粗,一顆白菜嬰兒大的加州人,會覺得這兒的蔬菜個兒偏小些。糯米飯真是硬得可以,老陳說把米飯像搓湯圓用手指用力去搓,飯就會香軟可口了,我試搓了搓,果不其然。

冬陽功湯味與曼谷嚐到的並無不同,但湯裡躺的不是我的期盼:身穿大紅袍、膏腴滿額、肉質鮮脆的湄公河野生大蝦,而是在暹邏灣快速養殖行銷世界的南美小白蝦。現代科技無遠弗屆,令人驚異。裹粉炸鯰魚塊的蘸料是東南亞料理中常用的魚露汁,乏善可陳。

紅咖喱滷豬肉倒是很特別:咖喱沒有喧賓奪主的辛辣濃烈,與豬肉融合的滷汁膠而不稠,肉塊糜而不爛、油而不膩,和臺灣焢肉相似,但有香茅、蔥頭及脆如嫩薑般的香料調味,口感變化極好。幾顆如鉛筆頭大小的綠椒散在紅肉汁裡。我沒聽陳總的勸告,一口咬下,乖乖,辣在嘴裡,沖在腦門,後腦勺又好像被人插入鋼針,好不刺激。看到離鄉背井的陳總一碗又接一碗的幸福感,真為他高興。

老沈靜靜地用手指拿著小辣椒研究把玩著,陳總見我們茶足飯飽便去結帳,說要領我們去他的工廠參觀夜班加工。我與老沈去廁所解放一下,準備上路。從廁所出來,老沈叫道:“不得了,不得了,好辣,我被辣到了!”我問:“怎麼了?”他答道:“剛才我摸了摸小青椒,接著上厠所小解,那裡就被辣到了,哇!好痛。”

我笑道:“這是好事,這表示你還有童心,凡事都要弄個明白。泌尿器官又向你證明它還有感覺,沒麻木不仁,可嘉可喜。最令人敬佩的是,你用知行合一的科學方法,解答了一個人類學裡千古未解的疑問,那就是人為什麼會有用右手抓食物左手去方便的習俗。”一陣笑聲中我們步出了這家令人難忘的泰北餐廳。

來時匆匆,去也匆匆,為了拼經濟,第二天一早我倆得各奔天涯。由於時間緊迫,陳總只能在土地神廟外駕車飛轉一圈,便奔向機場了。但我看出陳總有一絲失望及落寞的神情。但是我們約定,下次來清萊一定要做三件事,上守護神廟,打一天高爾夫球,然後去附近聞名天下的金三角區遊覽兩天。

回洛杉磯已三週了,一直沒收到廠方的報價。也許是我沒聽話去守護神廟上香膜拜,清萊土地公沒批準我們的交易。看來,金三角之行沒指望了,但清萊小綠椒的記憶卻長存於胸,不能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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