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范城隍(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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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借贺长发这条道把盘子弄回来,结果只是积了些德行救了条性命,六爷眼下想的是送走贺长发再寻出路。可这贺长发耿耿于怀,天大的好事没轮到自己头上于心不甘,磨磨叨叨跟六爷扯东扯西,终有句话让六爷略感惊奇。
贺长发说队里管事的名叫菅直,六爷立刻想起在长春做亲善会会长时见过的那个司令官,也叫菅直,这名字在日本人里好像少有,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六爷掏出支烟递给贺长发,有了这话又不急着让他走了:"你刚提那个菅直是不是打长春过来的?"六爷的话也让贺长发一愣,心说六爷可了不得,没他不认识的人:"正是,在长春时官居司令。"六爷心中一喜,转念又问:"司令官跑这来当一课长,他这不讲理呀这个。"贺长发抽了口烟:"谁都觉着不对劲,可听人说这菅直懂些日本法术,天皇钦点此人料理满洲国文物,多多收集为皇家所藏,虽说表面瞧着官职降了,可实权极大,如天皇本人驾临,我爹多活几日就是找他说情,没有他老爷子早就毙了。"
看样贺长发所言不虚,在伊藤面前能有这么大面子非常人可为,换作别人伊藤早已翻脸,在他一亩三分地儿做了他的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话说回来,贺长发能攀上这么个主儿替他出头,这事只怕其中有诈,一个小小差役有这么大面子任谁都不相信:"听这话贺爷您跟菅直大人的关系可非同一般,您是怎么交下这个人的呢?"
贺长发听出来六爷话儿里有话儿,叹了口气道:"咱哪有这么大脸面,我是求着赵平帮了这个忙,赵平这人真是义气,二话没说给队里打个电话就把人保下来了,可赵平说菅直无权释放宪兵队扣下的人,这事伊藤说了算,而六爷与伊藤有旧,如此我才玩了命的找寻六爷,也多亏六爷施恩助我尽了这份孝心,六爷的大恩大德我可怎么报呢。"贺长发抽着闷烟心中不快,六爷同样烦躁不安,这件事里面扯进来赵平,本来简单的事徒增了变数,赵平为人心机颇多,他在这里插一杠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六爷与贺长发又客套几句,说都是份内之事也甭提什么知恩图报,日后少替鬼子办些坏事也就是了,贺长发再次谢过六爷起身走了。看贺长发出了大门,六爷赶紧回奔后院客厅,进得门来阿文已经在了。六爷跟贺长发的对话阿文听的清清楚楚,没等六爷开口,阿文道:"这事看样办不成了,原本指望贺长发有面子直接找他们长官成就此事,可这位贺爷没那实力,真正能说上话的赵平是咱们死敌,求他帮忙那不是痴人说梦吗。"阿文所言没错,但六爷想的却没那么悲观,虽说赵平绝非善类,可也未必不给自己这个面子,难办的却是菅直,这人的能耐不可小觑,找他调换盘子只怕不肯,贺长发说此人会些法术,六爷也想起来那日会面两人握手已感觉到此人有异,这样一来他定会知道盘子的古怪,别说拿夜明珠跟他换盘子,只怕提起这茬就得被捕,他才是关键所在。
一时都没了主意,二人各自回房休息,六爷在屋里盘算怎么通过赵平把这事办成,或者还有别的法子了了此事。想了一晚上也没主意,奔波一天着实累了,倚着炕上的被子睡了过去。没睡上半个时辰土地爷梦里到访,见面就抱怨差事太多忙不过来,六爷身为城隍却不务正业吊儿郎当,六爷陪着笑脸连道土地辛苦,又问土地爷是否知道东瀛的法术是怎样的招法。
土地爷摇头不知,只是说天下神鬼人三界道理相同,别管是哪个国家都得按创世神定的规矩办事,至于法力如何那就看个人修行了,又问六爷想了什么妖蛾子,还要惹什么祸。六爷也不瞒土地,把自己想办的事讲给土地,土地说这事不难,如果那人真是道中人物,只要能搭上话与之斗一斗法,赢了便可提些要求,城隍老爷你是跟他换盘子,又不是抢他盘子,应该大事可成。听土地一番指点六爷心喜,问土地可否知晓那盘子的古怪,土地说老爷糊涂,那盘子原本仅是有助反判,现在日本已然成事留做何用。六爷说虽然成事可若把盘子拿走是不是就算毁了日本人的运程,土地呵呵一笑,说老爷您要是抱着盘子造反兴许有些用途,可您命中没有巧得天下的命数,也就只能装条红烧鱼,清炖鸡什么的。
六爷听这话有些气馁,不能毁日本国运我要它做甚,土地爷又道老爷您糊涂呀,虽然您不是改换乾坤之人,但可以转送给有此命数的主儿,那日本国不是一样完了吗。神仙就是聪明,经土地指点六爷大嘴又咧开了,还追问道转送给谁为好,土地爷不想回答,说天机不可泄露,自己说的已经够多,又问六爷什么时候能帮自己料理差事,六爷说实在没有闲空,可以让老疙瘩协同办理,土地爷说老疙瘩仅是城隍地马,也就能办些阳间杂事,生死薄上的事一点忙都帮不上,六爷只是一味敷衍,土地爷也是没工夫跟他磨牙,夹着薄子嘟嘟囔囔走了。

一觉到了天亮,六爷衣服都没脱,跳下炕来直奔阿文住的院子,也顾不得礼数敲开房门,抬腿就进,老妈子想拦愣没拦住,到了阿文卧房门口刚要敲门,阿文却拉开屋门站在面前:"你还懂不懂规矩,姑娘卧房说闯就闯,古人言沾衣裸袖既为失节,本姑娘穿着睡袍被你撞见,这事你看怎么办吧?!"六爷兴冲冲跑来只想跟阿文说下昨晚偶得的妙计,压根没想到阿文还有此举,定睛一看阿文果然是穿着乳白色的睡袍,这才想到冒犯失礼,好在与阿文也不系外,索性拉下脸来无赖一把:"甭拿这个吓我,沾衣裸袖娶了便是。"说完扯了下阿文衣袖,侧身挤进卧房,老妈子在后面刚要发作,阿文示意退下,转身回到房内。
六爷把晚上土地爷出的主意给阿文讲了一遍,阿文觉得有理,只要搭上菅直这人斗法的事自己可招萨满诸神相助,至于如何搭上此人还得六爷想个主意。六爷找阿文只想得到她的首肯,其他的事早已有了办法,跟阿文道了个回见起身就走,阿文说你自己说过的话可别忘咯。
搭上菅直并不是难事,找到赵平凭三寸不烂之舌让他帮这个忙,赵平通匪有把柄在自己手里,虽说自己也不干净可自己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权衡利弊被办的人只能是他,这样一来不怕赵平不肯就范。就是这个主意,可赵平远在新京如何找到,想了半天倒没了办法,溜溜哒哒路过天源当门前,六爷琢磨要不要找伊藤帮忙传话过去,可又不想被伊藤得知此事,正犹豫间远处有辆摩托车驶了过来,这车开的摇摇晃晃十分眼熟,车到近前果然是高原和田村,这世上再无他人能把摩托车开成这等模样。
那二人也瞧见了六爷,估计也是兴奋差点撞上六爷,六爷骂道没良心的玩意,吃不到饼了就要杀人赖账吗,俩小子嘿嘿傻笑,六爷问他俩跑这来干吗,二人说要在天源当取些东西,六爷扯了几句闲白忽然问起他们是否认识赵平,二人说当然认得,认识六爷之前就认得赵平,六爷心说赵平果然是伊藤手下的特务。又问可否知晓赵平现在何处,俩小子知道六爷与赵平的关系,说起话来也不过脑,说赵平在哈尔滨出了点事,现在已经调回奉天,在警察总署任职,就在老奉天警察局那楼里办公。六爷一听这事巧了,巧的让人不敢相信,用得着谁谁就在不远处侯着,天下真的有时来运转这事,一切都是天遂人愿。
高原和田村进天源当取东西,六爷叫辆洋车奔奉天警察署,一路上琢磨怎么跟赵平开口说这个事,这小子表面是满洲国的军警,暗地里肯定是个日本特务,这人猴精,若是瞧出其中破绽只怕得拿他二姨夫邀功去了。
警察署门口有哨兵,六爷上前打听赵平是不是在里面任职,哨兵问六爷跟赵平什么关系,六爷想不能显露自己官职,这样惹人耳目,于是说自己是赵平的亲戚,还报上了姓名。哨兵让六爷等着,不一会儿出来说赵平没空,让晚上在聚宾楼会面,不见不散。
六爷没辙只好去北市场茶馆打发时间,茶馆在聚宾楼对门,随时可以前去赴宴。六爷一进茶馆便被众人围上,搭救贺老爷子的事已经在奉天传的神乎其神,说什么六爷是日本天皇在满洲国的特使,在宪兵队个个都给面子,进去之后一亮身份,宪兵队长亲手给贺老爷子松绑,还赔付了百块大洋,派了专车送老爷子回家。
一听这话六爷就明白是贺长发为了给自己长脸编的瞎话,六爷也乐于这样的吹嘘,闲着也是闲着,又添油加醋的胡扯了一番。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到了傍晚,六爷眼盯着聚宾楼门口等待赵平出现,忽然间一辆汽车停在饭店门口,赵平下车走进饭馆,大门口还留了两个便衣特务,六爷眉头微皱,这顿饭是福 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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