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难
收到宸曦的癌细胞株时, 艾韬也同时收到 Mike 的一封信, 还有宸曦的实验记录。 艾韬亲手把细胞株转移到液氮罐里, 一共有五支, 冻存在一毫升的超低温试管里。 职业的习惯让艾韬决定在读完宸曦的实验记录后, 在宸曦的工作的基础上先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 包括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
回到办公室, 先打开 Mike 的信,竟然是手写的古体的 cursive , 艾韬眼前浮起优雅地打着领结的 Mike 。
“Jean 建立的癌细胞株来自于经过一年治疗后复发的活检。 也许她早些时候的尝试失败, 是因为治疗前活检得到的癌细胞恶性程度还不高, 体外存活能力也不强。 而复发后的活检, 得到的都是战胜了放疗和化疗的癌细胞, 正如尼采说的 ‘That which does not kill us, makes us stronger’ 。 假如是 Jean 战胜癌细胞该有多好。”
“成功的建立癌细胞株给 Jean 带来一丝成就感, 一线希望, 在治疗失败后。 Jean 希望自己的癌细胞株能提供一个找到治疗靶子的平台, 能够催生靶向治疗, 像乳腺癌和其他常见的癌症一样。 因为没有经费, 我的一个同事, 做了筹款活动。 他是一个长跑好手, 持续二十四小时在篮球场运球, 筹集了二万四千美元, 使得 Jean 可以建立, 培养她的癌细胞, 并进行了一些初步筛选。 只是结果都令人失望。 我们对 SUNC 懂得太少, 那时是的, 现在依然如此。 而后她的病情陡转急下, 这个课题就被暂时搁置了, 只是当初我没有预料到这个 “暂时” 竟变成了十年。”
“她去世一年后, 飓风 Katrina 就击中了新奥尔良。 轮到我值班, Katrina 登陆后的晚上, 同事和我都庆幸新奥尔良再一次成为幸运儿, 准备第二天早晨回家查看家里的损失和破坏。 可是一觉醒来, 大家都惊呆了。 医学院和医院泡在了快三尺高的水里。 荒唐的是柴油发电机在地下室。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 我们没有电, 没有水, 没有手机信号, 没有空调, 华氏九十几度, 湿度近 100% 。 地狱也不过如此。 漫长的等待后终于有直升机来运走病人。 病人都是用担架一级级台阶抬到楼顶的直升机平台。 奇迹啊! 地狱般的一周里, 我们没有损失一个病人。 我们是充满自豪离开的, 然而我们都不知道是否还会回来。 我只能用一个小液氮罐, 选择最珍贵的标本和细胞放在里面带走。 Jean 的癌细胞是我第一个放进液氮罐的。”
“两个月后我才能够重返我的实验室, 所有留下的标本, 试剂都被霉菌覆盖着。 整个楼里弥漫着腐臭。 我的几位同事选择了告别。”
“经过了近一年的时间, 我的实验室才真正地开始重新运转。 没多久, 就是毁灭性的车祸。 我试着重新开始, 可是做不到。 我无法再像以前专心工作, 我的女儿, 她的抹不去的负罪感是我最大的担忧。 我知道这样继续下去, 是危险的, 不负责任的。 长长的思考后, 我决定在五年前完全退休, 也关闭了我的实验室。 我没有忘记自己对 Jean 的承诺, 只是我被生命的脆弱耗尽了。 Jean 的癌细胞由我的朋友暂时保管, 为了我心中的一丝希望。 对不起, 现在请求你来完成这个承诺。”
“我写了这么多, 不是想给你增加压力。 我知道你把这当作使命。 我相信你会珍惜 Jean 的癌细胞, 比我还要珍惜它们, 因为是 Jean 经历的磨难给了它们生命。 我深信你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