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美烟雨

尘土飞扬时观自在,随心随喜处见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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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鸟人起飞

2013年12月26日,卡城到多伦多的加航航班,正点是下午3点半出发。我打车提前两个小时左右来到机场。

此次特殊而神秘之旅,让我的心中多少有些惴惴,而又兴奋之感 - 人在天涯、独步尘路、了无牵挂。想着会用相机记录经行处之风景与人文,用文字记录此行的心路历练。

站在候机厅里,透过高大的玻璃幕墙,有开阔的视野,能看到市中心,也能看到西边的洛基山脉。不时能看到一架架飞机起飞,带着乘客远行他方。

大厅内有个渔人雕像,不大能看清他的表情。从质地来看应该是青铜的,还有很逼真的鱼线,只是钓鱼杆的弯曲弧度,似乎有点超现实,感觉不大对。

抬眼处,能看到其他一些候机的旅客如我一般,即将启程去向他或她的目的。他们或者坐着,或者闲逛,或者伫立,或者凝视,或者思索,或者闭目。。。

前段时间,我时常会在梦中,展翅飞翔、舞动双翼、体验上升,那种感觉很是愉悦。记得很清楚,起飞之初,我都比较注意,前方或上方是否有高压线存在。朋友说,我这是做梦都有职业病。

有种说法,这些做梦会飞的,都是鸟人。如今,此鸟人要高飞赴天南,寻找心目中的蓝天白云、仙山圣境,体会那空阔辽远、心灵涤荡。祝好运,鸟人。

二、天南天蓝

因为天气的原因,飞机延误了半小时才起飞。下个航班,从多伦多飞圣地亚哥,有两个多小时中转,所以我不太担心。后来,飞机到达多伦多后,又多了近一个小时延迟。

2013年12月27日,最终,飞机顺利抵达阿根廷的埃塞萨机场。在机场经过了入境检查,审核,取到行李。当地时间下午5点,时区为西3区。

我清楚地知道,没人在布衣市机场等候,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一次完全陌生的旅程,也是一个充满很多可能的经历,等我去探寻究竟。

找到大巴公司MTL,支付进城车票90比索,官方美元汇率是1:6.4。由于机场的银行盘存,没地儿换钱,便用信用卡支付。出门向前走200米左拐,到达Terminal B,等候大巴。

放下行李,坐到路边护栏上,平衡好身体,顺手点上一支烟。刹时,当年大四与同学们,一起穷游桂林时的漂荡感,似乎附体上身了。一样的充满好奇、满眼陌生、语言不通,一样的路上行人来往,心中莫名交织。不同的也有很多,现在是一个单飞的鸟人,当年的满脸青涩,如今戴着墨镜装酷,心存戒备地掩饰着。

这时候,有一个白人小伙子走来,凭感觉他应该说英语,便主动搭讪,一问才知,他叫绍尔,来自南非,会说西语,也是独自头次来南美。三天后去巴西,和朋友们汇合,游玩两周。没多久,大巴来了,大家陆续上车,车上有无线网络。我刷上几条微信,贴上装酷的照片、及旅途情境,告诉朋友们,我顺利抵达。

我并不是很困,一路于大巴上,用相机记录着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景。

从市容上看,能明显感到这不是一个很发达的国家,很多地方甚至与中国无法相比,但至少这里的天空是清澄而湛蓝的,白云是美丽而优雅的,与卡城有得一比。

看不大清楚,塔尖上的雕像手拿的是号角,还是单筒望远镜,但能看到他是镀有金身的。可以想见,雕像作者是对他的作品是有种寓意上的期许。

不知这位站在路旁,手持鲜花的大叔,心中又有何期许,相信也是一份美好的心愿。祝福他吧。

经过半小时车程,大巴抵达市中心总站。一打听,订的家庭旅店距此有段距离,总站没有小巴送我过去。无奈,只能到隔壁的谢尔顿酒店去打车。想来有趣,从高档酒店打车去低档家庭旅店,哈哈。

与的士司机,经过谢尔顿服务生的翻译,达成协议,或按美金支付,或到家庭旅店由老板比索支付。很快便到了旅店所在街道,这紫色外墙的1383号门内便是了。

旅店老板叫麦克,出自荷兰,娶了阿根廷女子伊莲娜,便定居下来与她开起这夫妻旅店。问他还回荷兰吗,他说,No,  It’s boring there。至于如何无聊,我未细问。麦克问了我明日的计划后,便给我大致介绍了些市内就近的景点。

收拾停当,晚上8点,不觉肚子有些饿,宵夜去也。

这是一个仲夏之夜,路上依然,未见丝毫困乏之相,不过今夜,我应能有好梦时分吧。想那部莎翁的喜剧中,人物关系着实复杂了些,大约几杆子内是打不着我吧,我梦非彼梦。

三、信马游荡

2013年12月28日,未能如愿,热,只断续睡了几个小时,房间没有空调,只有电扇,临近马路边,隔音不很好。6点半起来,免费早餐要8点才开始供应。想想,不如出去转转。

不需走远,小旅店离布衣市那条著名的18车道宽7月9日大道不远。我知道它的壮观需要俯视。左边俯视照片网络链接出处: 链接1

天空,依旧清澄而湛蓝;街口,有人匆匆穿行;楼畔,石狮与挑檐为伍;公园,有带翅膀的小天使;路旁,衣不遮体的露宿者,他们的期许,或能在梦中实现,许还能见到带翅膀的天使。。。

溜达了一会儿,便回去把早餐吃了。再次出门行街,麦克给我一张公交卡,给我讲解了上哪充值,地铁及公车各自的价位,并给了我一张市区地图。

这一天里,顺着7月9日大道走去,参观了科隆剧场(Teatro Colon),女人桥(Puente de la Mujer),剧院书店(El Ateneo Grand Splendid),还有旅店附近的一条老街,留下一些街景照片。虽然天气很热,最终还是一路走下来,没有坐车。算是为后面的巴塔哥尼亚(Patagonia)山区穿行热身吧,不过,这天气的确够热。

总体印象,这个号称南美小巴黎的布衣市,的确欧洲气氛比较浓郁。很大程度体现在,建筑风格,生活气息,路边的餐饮店,甚至包括路上的车辆也多为欧洲品牌,多以德系,法系为主,日本或美国车辆很少见到。

想起,出发前和一位巴西的同事聊起我的南美之行时,他就对我说他不喜欢阿根廷人,因为很多阿根廷人认为,他们比其他南美人更白一些。现在,我多少有点体会。当然,这是一个殖民国家的首都,而且有很多法、德、意移民祖先。他们在选择历史继承时的一种相对自然的心态,乡亲们,大多愿意找个光鲜的亲戚吧。记得,当年改革开放之初,哪家人如果有啥海外亲戚,会成为一种很光显的资本。

这些街景,太多次地出现在广大群众的镜头中。我的记录,略显到此一游的心态,按照当今科学的观念,因为照片的时间记录,它起到是连接时空的作用。

反而,这城市生活中,各式人物的眼神、身姿、举手投足间,倒是多出几分可以遐想的空间。虽然,这次镜头中并没有太多的记录,但也没有想过手持话筒,走到大街上逮人就问,你幸福吗?只是不想太多地打扰,属于这里的平静,毕竟我只是一个过客(打酱油?!)。每天,会有很多如我这样的游人来往,但这并不妨碍这个城市保持它的本真,按着自己固有的定数运行。

这一天中,基本是一直顶着35度左右的太阳,没有给自己目的地,没有必须完成的任务,没有游走的次序,走哪是哪,饿了就吃,渴了就喝。此时正在摩洛哥游荡的朋友,通过微信对我说,他看到了铺天盖地的自由,如影随形的孤寂。我对他说,只有走在路上的念头,并不羁绊于任一种情绪,用好奇去观察、领略一份陌生,这才是真正的游而荡之。

四、继续向南

2013年12月29日,一大早,麦克提前为我准备了咖啡,然后,我简单地吃了些麦片,喝了些酸奶。拿起行囊,搭上他为我提前叫好的出租车,直奔埃塞萨机场。搭乘阿根廷国航AR1884航班,前往南部小城卡拉法特(El Calafate)。(注:Calafate是西语中防漏填充物的意思,这一直让我茫然。。。)

到走的时候,我用英语念的Buenos Aires,也没能达到西语念出来的效果。十分敬佩阿根廷人,讲西班牙语的语速,我只学会了几个日常用语。行前,在手机上装了个离线版的英-西语字典,以备不测。

飞机8点15分起飞,坐在舷窗旁,一路拍了些海天,浮云、山川,河流。没有觉得阿航服务有多差,确不提供早餐或中餐,只有简单的饼干类。饼干是小盒封好的,成系列的介绍本国地域特色,感觉还挺精致。只可惜,我当时没有留下一两个盒子。

飞机基本正点11点半左右抵达,在机场内有些旅游公司办公地点。一打听,去艾尔恰登(El Chalten)的旅行车要到下午1点才开门。只好在小小的机场内盘桓,简单吃了一点中饭。

Chalten在南美山地民族特慧尔切语(Tehuelche)中是烟雾之山的意思。距离El Calafate有大约200公里的路程。是一个建于1985年的阿根廷小村镇,主要以旅游事业为其经济支柱。下面这张全景图片来自网络。

左边是一张从Google地图上截的图,能看到El Chalten位于El Calafate的北面。而椭圆处,就是我此次朝圣的仙山圣境Fitz Roy群峰。由于气候多变、山形特异、如刀削斧劈,虽海拔仅三千多米,却是职业登山者们的最爱。

长方形区域是著名的莫雷诺冰川。据称,是为数不多的仍在生长的冰川,规模相当壮观。在前记中已经说过,不在我此次行程中罢了。下图来自网络。链接3

下午1点,旅游办事处的一位大爷,准点来上班了。大家买票等候上车,250比索,大概合20多美元,要比打车的1440比索便宜很多了,被告知2点发车。

很快,我们就上了车,结果才知道这位大爷也是司机。这是一辆奔驰的中巴,我依然是带着兴奋劲儿,一路用相机拍摄着路两旁边的美景,体会着那空旷、辽远、清沏、原始、纯净,从前面的google地图上能看出来,这条路是基本绕着两个大湖(Lago Argentino, Lago Viedma),Lago就是西语中湖的意思。

这就是巴塔哥尼亚高原(Patagonia),我有一种感觉,我会再次回到这里,或是为了还愿吧。尽管这里没有清雅幽静的禅院,惊起飞鸟的晨钟,但在站在这苍茫天地间,却让人能感受到敬畏、臣服与虔诚。再次造访之时,我一定会选择自己开车走这段路,去体验那“天地苍茫任我行”之感。下面是介绍巴塔哥尼亚高原的一个网络链接。链接4

中途,车在一家小旅店休息、供大家方便。这里的风景在其他网友的行程见过一些。它的门前有一个路牌,写明这里与世界其它一些城市的距离,纽约11168公里,伦敦13754公里,东京21041公里。。。小店内售货员很大方,我问能不能给她照张相,她爽快地答应了,那眼神给我的感觉,一如这片土地般的纯朴、清澄、自然。

车又行驶了1小时,我们抵达小镇Chalten。司机把每个旅客送到预订好的旅店。

我订的小旅店叫La Guanaca,是一家夫妻店,老板Marcelo负责基建维修工作,老板娘Vicki负责日常经营、迎来送往。我的房间在二楼,Vicki说天晴时,从后窗能看到Fitz Roy及其群峰,只是今天云雾太厚被遮挡。Marcelo说明天早起,也许能看到日出时金色的仙山。

简单地安顿下来后,我便下楼和旅店老板两口子、及他们的朋友,连说带比划,西语夹杂英语,聊了好一阵,我们聊这个小镇,这个旅店,我在Chalten的计划,剩余的假期安排等等。我们聊得无拘束,没有揣摩与计较,这纯粹而朴实的民风让我感到闲适。

对小镇的初步印象是,这里有很多旅游热点,如按商业化动作角度说,特色开发相当不到位。但这种较原始的状态却是显得更加自然,与我来此感受大自然的初衷很和谐。更加喜欢上这里,Chalten,这个Patagonia高原地区的小镇。

闲话间,Vicki听说我不去看Moreno冰川,说另一个冰川,Viedma就在附近,如果明天能及时赶回,下午2点45分能赶上去冰川,她可以帮我买票,我说就这么定了。我们喝着咖啡,吃着点心,还说好,新年夜和他们一家共进晚餐,喜迎新年。

后来,去小镇闲逛,想拍些仙山真容,怎奈云雾依旧厚重。转到杂货商店,买了些明后两天徒步需要的干粮、熟肉和鸡蛋。然后,到旅店楼下的小餐馆,要了一份晚餐,小牛肉牛排,饱餐一顿,为明天准备些能量。窗台上的两小罐当地植物,不很起眼,但却显得很精致、简约。

五、初旅仙山

2013年12月30日,赶早起来,给自己煮鸡蛋,然后,带好昨天准备的干粮,火腿肠,清水,装进小号的背包,跨好旅行相机包,拿起登山杖,下楼去吃早餐,争取8点前上路。

忽然,觉得特有当年小学春游时的感觉,我会因为头天晚上兴奋不已,而起床很早。只是以往,都是父母一大早起来辛苦地为我们兄弟准备。。。

今天的徒步行程Laguna Torre比较平缓,往返22公里,标准耗时应该在5个小时。明天,据说天气会好些,另一段8小时的徒步,25公里去看仙山和三个湖泊,最后有一段爬升,相对比较难一些。只是到达半山去仰望,登顶是非绝对专业人士不要奢望的。心想,但愿能碰上好天气,就先祈祷着了。当然,天气和美景,也如其它事物一样,遇则安之,不可强求也。

这边的步道走的人很多,印迹很清晰,各个路口也是导向分明,回望一眼小镇。今天的天气算是不错,能看到蓝天,云层不算密布。

走着走着,远远看见群山之间,似乎、有着云开雾散之意。便想,找个开阔的高点,去拍些远景照片,进而还支起三脚架,来了几张背靠群山白云间的自拍。

近半小时里,坐在岩石上遥望远山,醉心于云层的飘渺不定、优雅迷人、变幻莫测,显然忘了去看冰川之事。可那云雾仅自顾于其优雅身姿,毫无消散之像。

无奈中,只得收拾好装备重新上路。此时才发现,我已经偏离了正道。还好此处势高,能看见前后左右的情况。远处一人正在前路道旁歇息,很快就找回了正道,继续前行。这时下午看冰川的约定也记起,得抓紧时间前行了。

路上有些比较特别的野花、野果。出行之前,曾在网上看到一些相关介绍,据说吃了那紫红的小果,就会再回到Patagonia地区。所以,见到它之后,毫不犹豫地一连摘了几颗吃,有点微甜,籽很多。那黄色的小花,网上介绍叫Virgin’s Slipper,长得相当精致。想起那句歌词,路边的小鞋不要穿,哈哈。

结果,在11点到达湖边,无奈云雾深重,只能贴张来自网络的照片,蓝天下群峰、白雪、冰川、湖水。我就只能拍些不一样的风景,那位湖边沉思的哥们,和一只鹞子(我想)。

坐下,吹吹山风,吃吃中餐,抽抽香烟,听听手机上许巍的歌,给我这种飘泊流浪、放逐天涯的感觉以共鸣。等待云开雾散,毕竟心有不甘。

结果一个多小时过去,仍然不见起色。这时要下决心舍弃,感觉比万里迢迢,来看仙山更难。我是否会有那么一线生机?或老天能恩赐我一个中奖机会?会不会我转身就错过了美景瞬间?再多坐一会儿能有变化不?最终,还是要选择离开,下次回来,我会再来试试自己的运气。

六、不期之许

每个人,也许在他或她生涯中就是一个行者,时刻都走在路上,不论自觉、或不自觉的。忽然间,对西游记中,悟空的别号,行者,有了一点不同的理解。小时候,总觉那九九八十一难,完全是折腾人嘛。现在看来,这行与悟,大约就是不可分的吧。短暂的停留与回望,只是为了继续向着远方,更坚定地追寻,追寻自己心目中,那最终的极乐世界。

回去的路上,碰到这位老哥,看年纪应该比我还大,背着不错的Nikon相机,大概也挺喜欢摄影吧。从行装看,他是昨晚在湖边露营的。后来,他停下吃午饭,我便赶到了他前面。

快到小镇的小山坡上,驻足下来,想拍些远山、小镇、蓝天、白云。突然来了一阵狂风,开始,还觉得有点微凉,可很快就觉得有种神清气爽之感。我便放下相机、伸开双臂,去恣意地感受,这一阵一阵畅快淋漓的吹送。抬头,看见天空中有两只雄鹰,借着山风,自信而自如、自由而自在地翱翔于蓝天白云之间。放眼四望,此情此境,真是极致之美。刹时间,我感到了一种灵魂出窍,意识中的幻象,和眼中的实物,产生了交融与纠缠,鸟人、雄鹰、行者、悟空、灵石、双杖、飞翔、游荡、自由、自在,时而飘浮于我的身外,时而冲入我的身体。天空中的太阳,也适时地投射下光芒万丈,似乎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也幻化、湮灭其间,随风而逝,融进了这山水苍茫、辽阔;心境体味着一种超凡、脱尘,如这蓝天清澄、通透,也如这白云轻灵妩媚、随风而形。。。

这时,前面碰见的老哥,也赶了上来,他拿起相机拍着一些风景。后来我们一起向小镇走去。一问才知,他叫Laurence来自瑞士,是走完智利的百内W圈过来的,那边天气不大好。他本想来这里看看仙山风景,拍些好照片,昨晚露营直到白天也没有好运气,明天他就要离开继续新的旅程了。我说,瑞士阿尔卑斯山也很漂亮,我神往多时的呢。他说,Patagonia高原带给他不一样的风情,不过瑞士值得去,湖光山色,我一定不会失望的。我说,我会去的。赶回小镇,我们就分手了,互祝对方剩下的旅途愉快。

最后,我还是错过了去冰川的大巴。Vicki对我说,票已经买好了,不去就作废了。心想,这下人品损毁、崩塌了。。。Vicki说她有办法,,紧接着,她问我明天的打算。我说,明天我去走Fitz Roy那段路,看仙山和三个冰川湖。1号早上回El Calafate再转向智利Puerto Natales,只是还没买大巴车票,她说可以帮我打电话预订。我就把在Pt. Natalaes的酒店预订找出来,哈,人品再次出了故障,是1月2日的,差了一天。1号当晚,我就没有住宿了啊,晕倒了。走之前,我还一通确认,却没有发现纰漏。

这时,Vicki说,我可以明天按原计划,后来再去看冰川,下午坐车去El Calafate,休息一晚,2号一早坐车去Pt. Natales,住我预订的酒店,3号进百内公园,开始我的行走。我一想,似乎只能这样了,只是C圈的计划估计就黄了,只能玩W圈了。她说,她帮我想办法和冰川游的人说,另外打电话,帮我预订El Calafate的酒店和2号去P.N.的大巴。一下子好激动,出门在外有人热情相助,这种感觉真不一样。她帮我解决了所有问题,明天能安心地继续原有计划。她又提及明晚要共进晚餐、欢度新年夜之事,我真是很感慨。独自漂泊他乡,能与人共进晚餐,我还真想没过。

去楼下餐馆,简单吃完晚饭,便上楼回房休整、洗澡、给手机充电。坐到床边,刷刷微信、贴点照片。

微微抬头,咦???看见窗外,仙山附近天空中,白云幻化作各式诡异造型,在阳光下泛出七彩,难说这便是传说中的七彩祥云意境(大话西游中,说是五彩祥云)?而且仙山似乎也有不甘幕后之势,这一幕幕的幻化、翻滚、交织在云影、山影、光影中,而在如此奇幻的天空下,我却心中清明无杂念。

终于,仙山就此闪出了云卷云舒,彻底地、清朗地,在那蓝天夕阳下峻秀而立。那天空的蓝色,是如此通透而清澄,伴着云如轻纱般舞动于仙山之侧,适才那清明的心思,此时,却被撩拨得异样的迷幻。这可是我曾有的期许,又是不再有的期许;或言,当我期许之时,她不曾会意,当我放下执念,她却不期而至。不禁自问,这或期、或许之间当是何等定数?放与不放之间,又是怎样的期之不许,或不期而许?清明与迷幻的心情之间,又是怎样地轮转、更迭?

心里想,但愿Laurence没有错过这个时刻,也能拍到这一美景。这一幕仙山胜景持续了半个小时,我拍了好几百张照片。我想,大概明天也会有好运,能到半山去看到更漂亮的山景,还有三个小湖。早点休息,明天起早出发。

拍摄过程中,曾有一架飞机似要撞向仙山,被我记录了下来,呵呵。感觉Chalten的smoky mountain的原意,还真是相当贴切。听Vicki和Marcelo说,一般一月底二月初,晴好天气会更多一些。看来,我是来早了些。想想也不妨事,各时各节,自有各异之景,这万象变幻的大千世界,又岂是一朝、一夕乃至穷极一生,能够行尽与体会的,能有幸走这一遭,已值庆之喜之的事了。

七、迷途知返

2013年12月31日,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早起精神状态。如昨日一般,吃完早饭,背起行装,8点不到就出发了。心里给自己订好的条款是,路上尽量不用单反照相,只用手机,随便照一些就行了,这样不会浪费过多时间。

很快,登上一个小山,来到一个小观景台的地方,从这里可以看见一片开阔的河谷,我用手机照了几张照片,便继续顺着山脊的步道前进。看见山下有一条简易公路,也隐约能看到有人沿着公路前行。心中似乎就有了一种想法,大家可能是殊途同归的,山上的景色更好些而已。

此时头顶天空有些雨云过来,还好我穿的是冲锋衣,防水,只是把相机包的防雨罩拿出套上,继续和公路保持着平行,前行着。

一路上,还不时拍些各种植物,有各式野花,大蘑菇,野草,苔藓。。。可是脚下的步道,逐渐有越来越窄的感觉,但还是一直都有,四周环顾一下,没有游客,我想大约是现在还早的关系吧。

山下的公路一直在视野内,所以我想我还是在正道上的。雨还在下着,开始走进树丛中,道路变得愈加狭窄而难以辨认,踩着碎石,踏着泥泞,跨过山涧,穿过树枝,探寻着、穿行着。。。

忽然,脚底一滑,掉进一条小山涧中,一只鞋子全泡水,裤脚有点打湿,状况不算太坏,继续前行,脚上穿着一双较厚的棉袜,后来才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偶尔,天空中的雨能停一下,不能持续太久,山风还比较大,脚下的路已经无法再辨认了。此时,我的意识也开始清醒,自己走上了岔路,并不存在什么殊途同归,而且已经岔出去很远了。想想,正道还是一个比较艰难的8小时往返。想来,自己选择就只有两个,一是走回头争取回到正道,继续今天的计划,去亲近仙山,只会比计划晚点回小镇;二是向山下走到公路上,重返小镇,可能变成就此放弃。毫不犹豫的第一选择,就是找回来时的路,继续前行,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计划,也是我此行最期待的一天。第二个选择是那样的无法接受。

可是,这回头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来的路上,有很多次是有许多小岔路的,自己是做过选择的,走回头去作相对应的选择是很难的,另外,此时的我,已经开始有些心浮气燥了,只想着尽快找回去,可是山势中上下变化,加上树林中的泥泞,因为雨水的浸泡变得理加难行。又连着摔倒几次,手脚上均有划破,虽然带有登山杖还是没有幸免。就这样一个小时仍不见起色,看看已经10点半了,心中的情绪,由出发的欢欣,经历了如平静、莫名、无奈、忧郁、变得有些伤感,感觉今天的行程可能就要作废了。

这时,甚至感觉山下的公路,也开始离我更远了似的。天空中的雨没有停住,云也越积越厚,山风依旧肆意无尽地吹送,和我昨天享受山风那一刻的体会,形成了天壤之别的对比。情绪有些低落,哪知,心中想得多,脚底就更加跘蒜,在跨一个枯木时被挂倒,摔下去的时候,还好把登山杖扔了,用手撑了一下,感觉脚有点崴着了。落地后,在地上坐了半天,慢慢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觉得问题不算严重。这才决定,按着向山下找公路的方案。

下山的路还算比较顺畅,没有多费时间,终于到公路旁,看到还有一条很明显的步道。心想,是不是还能有希望,便继续朝着进山的方向走。很快到了一片小空地,碰上有人在此停车。结果一打听,才知道这条步道根本就不是去看仙山的路。我必须得先回小镇,再重新出发。。。

当时心情是相当的沮丧,看看手表已经11点多了。没办法,顺着公路往回走吧。这时一边走,一边抬头看着刚才自己走过的树林,竟然没有一点情绪。旁边是一张Google地图,我走了一段岔路红色箭头部分,蓝色箭头部分是正确的道路。

大概12点左右我走回到出发地附近,感觉自己饿了,便坐下来吃点东西。面包、还有一点cereal bar(谷歌翻译-谷物棒)。

听着手机上的乐曲,Joe Satriani演奏的吉它曲Crying,我坐在那,看着小镇,及身旁不远处,流淌的小河,抬头望天,依旧阴云密布,乐曲起步带着尖萧、凄利、苍凉,转而稍作轻柔、低回,便迅疾冲上高远、苍茫、辽阔、宏伟。。。不由得想起那句“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突然,我站了起来,对自己说,今天我一定要完成这个心愿,走,重头再来。

八、坚行决行

当我12点半,再次到达走岔前的观景台,只是用相机拍了一张刚才的那片树林以及山脊。虽说不上心有余悸,但也算是别有特色的一段波折。摔倒了能爬起来,走出去。迷途知返而后能勇,善莫大焉。不由得有种莫名的心存感激之心,由衷欣慰之情。

继续前行,心中只有变得更加坚定的信念。走完这条路,不论付出多大代价,不论最后什么时候完成,最多变成一个跨年之行,哈哈。心中,还对这个念头颇觉得意。

天空,依然是不停地下着小雨,风势有些减弱,云层依旧很浓,到达下一个遥望仙山的观景处,只看到一片白茫茫。路牌上,很清楚地标注仙山群各峰的名号。能从白茫的云雾下,看到山谷中的泛着淡蓝色的冰川。山坡上有块怪石,看似挺孤单的样子,但看着还很有范儿。至于,路边的枯木与新芽之间纠缠的关系,我就没有过多地去探究了,毕竟这种自然更迭无处不在。

走到这里,觉得要休息一下了,泡水的袜子感觉还是半干,鞋子外面已经干了,脚背有一种相当不适的疼痛感,脱下鞋子,才觉得这脚背有些肿了,只能坐下透透气,稍作调整再前进。因为,我知道最后有一段爬升路。需要保持一定状态。

这边天空开始放晴,太阳也出来了。在阳光下,将养了半个小时,准备继续前行,给水瓶中灌满了溪水。看着蓝天下的山水,心里觉得无比的畅快、明朗。看看来到了最后那一段山坡的脚下,抬头看能感到一定的高差。从山脚下看觉得在500米以上,后来看到官网上的说法,比较含糊,700米是相对Chalten镇的。这基本一段直上直下的路,以碎石为主,能看得出来,前段时间,初夏的融雪对步道是有一定破坏的。

现在,已经记不得,最终是如何爬上这段高坡。从照片记录的时间看出,大概我用了一个小时左右上到了顶部。路上,不停地碰到,山上下来的人。他们会跟你说前面的景色漂亮着呢,加油吧,一会儿就到了。。。其实,我心中是充满了斗志的。不过,还是很感激这些素不相识的鼓励。我对他们说着谢谢,也对他们说着新年快乐,就这样大家的旅程,都是充满着快乐的。

下午5点时分,我终于到了观景地。山巅之间的云雾很重,天空总体还算晴朗。白雪在阳光照耀下是那么的纯净,湖水如温玉一般绿幽之色,满眼的碎石显得那样粗砺,荒芜。我没有再向前走了,只是坐下来,开始吃点东西,喝点水,点上一只香烟,体验一种悠闲,全身放松,山风很大。架好三角架,给自己来了几张自拍。休息一下,也是给云开雾散一个机会。

镜头里,记录了一些和我一样来这里的行者,或出双入对,或形单影只。看得出来,他们都是自得其乐。坐在那里,等待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只看到云雾就在群山间饶有兴致地穿梭不止,恋恋不舍。看出来了,云雾不肯散去,只能是我散去了,哈哈。

等我下山的时候,给仙山来了一个回望。那云雾更加浓密。。。我记得,当初离开卡城时的期许是什么;我知道,今早出发前的期许是什么;我也知道,现在应该是下山的时候了。仙山、翠湖、白云、蓝天久违了,我们后会有期。感激上苍赐予此种仙境美景,感激上苍让我来感受自然,感激上苍赐予这次不寻常的经历。这将会是一次我永世难忘的行程,今天给了我太多太多的感受,虽然,无缘得见清朗,但我心中却能感到更加多的清朗。当然,我还需要走回去小镇。South America, Argentina, Patagonia, El Chalten, Fitz Roy, I will come back!

我一路,踏着轻松而愉快的步伐向小镇走去,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我也没有刻意的赶路,听着音乐,平和随性充斥着全身心,将近晚上10点时到达小镇,看到天空的晚霞觉得是那么的亲切。

走着在街道上,忽然,听到有人从一辆皮卡上喊我。细看,原来是Marcelo开着车,让我上车。我这才想起,原来这是我们的约定,共进晚餐,欢度新年。。。他们问了我怎么回来这样晚,我和他们大概讲了我今天的经历。Marcelo说还幸亏在路上碰到我,不然,今晚我可能就没有地方吃饭了。其它镇上的餐馆基本9:30就关门了。这里是他们预订的晚上9:30过来的,他们还等了我一阵,真巧。听得我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呀。

Marcelo对我说,这里Vicki最早到Chalten来时打工的旅馆,那是98年的时候了。看得出来他们和这里很多人很是熟络。一起来的还有一哥伦比亚的小伙子Armando,在镜头下显得很是腼腆。另外还有Marcelo和Vicki一岁多的儿子Filippe。

我们一起吃了一顿大餐,喝了餐前酒、葡萄酒、苹果酒、餐前小点、正餐、餐后水果、甜点,最后一起为2014年新举杯共饮香槟。我感到十分的畅快,兴致很高,本来基本不喝酒的我,结果喝得微醉,我们欢聚到午夜后才离去。感觉这2014年的开头不错,感觉过去这一天的种种经历、遭遇、以及自己的感悟,融汇了一个词 - 足尉平生。回去旅店房间中,上网竟然还找到了一首北宋年间的词:

西江月_足慰平生(北宋,向子諲)

足慰平生。时拜御书芗林之赐,因成长短句,寄朱子发、范元长、陈去非翰林三学士,以资玉堂中一笑

得意穿云度水,及时斫玉分金。兹游了却未来心。怪我归迟一任。

居士何如学士,翰林休笑芗林。个中真味少知音。不是清狂太甚。

这种闲云野鹤般的清爽与畅快,竟然是多少都市人不再听闻的。我是夜睡得很恬静,心不在茫茫人海,却飘在茫茫云海、苍山之巅。。。

九、幽蓝游男

2014年1月1日,我睡了一个好觉,感觉很香甜。睁开眼,却只是早上6点过一点儿。

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这不是日照金山吗。那云依旧环绕仙山周遭,还是那样轻柔,仙山还是那样峻秀挺立,天空依旧清澄、湛蓝。晨光,为仙山涂上了一层金彩。这是我不曾企期过的景象,但它却活灵活现地呈现在我的面前。

这是我的新年礼物吗?这是上苍的恩典吗?白云的流转,云影着墨于山际,线条与色彩的组合,让这一切显得无比的灵动,是一种无以复加的自然与优雅,美得让我有一种窒息的感觉。看到这一切,竟是如此的如梦似幻却又真实无比。我突然下床,跪到了地上。。。心情复杂而又百感交集,可能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或是感念天地苍茫辽阔下的大爱之美,或是感喟自己几天来的际遇和心路。。。

经过短短15分钟,一切便又归于云雾笼罩,阴郁沉沉。我便起身收拾停当,依然下楼吃完早饭。因为,时间还早就去到小镇走走,问头再看仙山,依旧是云雾笼罩、阴郁沉沉之气。

回到旅店,看到Marcelo正在外面收拾东西。和他打了个招呼,谈起昨夜的酒醉,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连连说我不能喝酒,现在还有点头昏呢。他说进去喝咖啡吧,我说要准备行李退房了,知道会有新客人来入住的。他说,一会把大包就放楼下,我背个小包去看冰川,Vicki把我下面的行程全安排好了,我说非常感谢他们的帮助。

等我收拾完行装,分好大小包下来。Marcelo的哥伦比亚咖啡已经帮我沏好,Vicki和我说了去看冰川的事项,回来下午5点坐大巴去El Calafate,车票已经帮我买好,当晚El Calafate的旅店也帮我电话预订,明早去Puerto Natales的大巴也帮我预订了一个位置。心中真的觉得温暖,后来,在微信上写下这样一段话:

“新年里,对自己说,要好好地对待,每个和我有交道的人。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相逢、相遇,真不易。真心地谢谢大家对我各种各样的宽容。你们都是我生命中的天使,再次谢过了,祝你们新年里都好。”

看看时间快到10:45,我便赶去冰川湖游览的大巴。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到达Lago Viedma的旁边。大家被分成两组,一组只是坐船打酱油,我是这一组的,300比索的费用;另一组坐船浏览加上,冰川漫步的,780比索的费用,而且耗时要多出三个小时。下午,我还要坐车前往Calafate,时间不够。只当放弃。

我们乘坐大船,开向冰川,这是一个长条形的湖,长80公里,宽15公里,总面积不到1100平方公里。很快,大家各自上船,这冰川之游便开始了。湖水是依旧是那种温润如玉般的颜色,风很大,越向冰川口靠近,越觉得寒冷,还算我有一定准备,穿上了我的蓝色套头衫,虽然,写着The North Face,我却心飘于这南天之下。我一路不停地,想用相机记录这宽广的天地,也把自己放进这记录中。但是,那种身处其间的感受却是无法展现与分享的。或者只能用一种灿烂、真心的笑容映衬吧。

蓝色,被很多人认为是代表忧郁,我从来不很认同这个观点。尤其,在今天这个时刻,看到满眼的清澄天蓝、冰川淡蓝、玄冰幽蓝、我也是全身蓝色。我乘船穿行着、体验着这天然圣境、水墨山水、蓝天白云、冰川碧湖。

在这充满希望的新年阳光下,在这高原冰川寒风中。这满眼的蓝色,带来的却是另一种情绪,自在轻松,身心交融于天地,只身天际,却更感到那畅快淅沥,没有任何羁绊。。。

十、行则无疆

回来休整有些时日,游记也在笔下流淌着思绪的凝炼。昨天,不经意间,看到手机输入法上有个联想词组,行者无疆,一查方知,原来是余秋雨的一本书,具体写啥,我没考查过。不过既然,我们都是自己人生路上的行者,这行,有心行,也有身行,我想只要能是有自由之念,身心合一,这行,也便能无疆。

短短的冰川湖的浏览很快就结束了,大家都随船回到岸边,登上大巴,踏上返回小镇的路途,今天的天气还是半阴半晴。虽然不是清朗明晰,但还是能从车窗中看到仙山的整体感。虽我们一帮游客对司机说,能不能找个地方停下,让大家拍些照片。司机说前面有一个专门拍照的地点。一会就到了,大家都很兴奋地下车各自摆好架势,一通拍摄。

我,当然不会放弃这个脚踏大地的感觉时刻,站到这条延伸向远方的道路旁,留下一个灿烂的笑容。

很确定,自己,已经走上了新的征途,不再身心徘徊。走在这路上,就很好,感念天地、珍惜机遇、善待他人、善待自己。人生无所谓正确的方向,命运,最终会带我们走向那里,只是,道路应该自己选择。原地踏步,只会错失,更多不一样的经历与风景。

回到小镇,回到旅店,我继续和Marcelo一家的闲聊,喝着咖啡,还品尝了阿根廷人特殊的马代茶,合影留念。。。时间过得很快,到了要告别的时刻。大家互道珍重,我便踏上了继续的旅程,前往Calafate。

再见Chalten,再见朋友们,即使是那样的不舍与留恋。想想在此,我见证了期与许、悟与行;享受了快乐与平和;品尝了悲伤与失落。当要告别之际,似乎开始学会,更多地敞开胸怀,拥抱世界,融入自然,追求自在。

大巴上,我一直想,再多用镜头记录一些,这里的草场,河水、蓝天、白云、大地、高山。再次来到上次的小店,我没有选择进去,想起那个眼神清澄的女孩,应该还在那里坐着,与这里的山水相容、又相融,依旧纯朴、自然。

车上我的邻座,看我总在照相,就和我搭讪。一聊之下知道,他叫Andrew,来自澳大利亚,已经退休。独自来南美旅游,有两个月的计划,下面要去乌斯怀亚、南极、伊瓜苏瀑布、巴西。我说真羡慕,他有这么长的时间可以游历,他说,他羡慕我还有收入。。。

很多时候,我们,似乎就在这些生活的矛盾中,茫然决择,也许就此慢慢地无视与逃避下去,最终妥协。其实做一个选择,重新出发,却能给自己一个破局的机会和经历,不必为前途而担忧,一定会是不一样的感觉。

当晚,到达Calafate,找到Vicki给我预订的酒店,小住一晚。第二天,早起乘坐大巴,继续辗转,前往智利港口小镇Puerto Natales。又一个新鲜而陌生的地方,又一次崭新的经历,将在我的期待之间,如何绽放出来。

从Chalten出来,一路上的风景,让我如此地流连而不舍。不停地在心中默念着,记住来时的那个约定,我要再回到这里,再回来还愿。

或许我会选择一个金秋时分,自己驾车体验奔驰原野的感觉,我也要再行这山路,感受你不一样的景致,或与人相伴,或仍旧独行。

想那时,你依旧,美而自在,我当是,观而自在。

十一、御风独行

2014年1月2日,早起从旅店赶往Calafate长途车站,凭着Vicki从Chalten打电话帮我预订的座位,我顺利地乘上前往Pt. Natales的大巴。

之前网上研究时,知道这段路需要5个小时,因为,要分别经过阿根廷和智利的海关口岸。所以我上车后先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小时左右。或是,不舍这高原奔驰的视觉享受吧,我便再次拿起相机捕捉这窗外的风景。

天空,基本处于多云的状态,不过阳光还不错。近处的丘陵、沟壑还是清晰分明,远山则只略见轮廓,山间的雪大多还未消融。坐在车上能听车外的风声,也能看到天空中流云的变幻,投射在大地上的云影流动。在宽广的大地上,在这奔驰的车上,我随之穿行于这光与影的流转。偶尔,见到天空中掠过的飞鸟,我能感受那自在而优雅的飞行,与这高原上的风是如此的相得益彰。

接近中午时分,我们来到阿根廷口岸,通关总体还算比较迅捷。上车,又经过10多分钟行驶,到达智利口岸,也实现了较迅速的通关。

再次上路,我们便驰骋在智利的国土上了。从地理上来说,这一片同样属于Patagonia高原,只是因为,一些外在的国家、政治、民族的原因,让它被两个国家所分占。但是,于我这样一个旅行者来说,它在这片南天下是一个整体。这边有着同样的河流、山川、地貌,同样的苍茫与辽阔;天空同样的清澄、湛蓝;流云与光影同样灵转;风同样酣畅淋漓地吹送于高原之上;飞鸟同样能自在优雅地御风而行。

大约在下午3点多,我们终于进入了Pt. Natales,这是一个港口小镇。网上介绍的是总人口不到2万,是依托百内国家公园(Torres Del Paine)的一个旅游小镇,提供旅店住宿,餐饮服务,器材出租,长途中转之类服务。

因为我订的旅店离汽车站较远,我便叫了一辆出租,拿上我的全套行李。旅店叫“Keoken Patagonia”是智利人Roderigo带他儿子Thomas经营着。Rod问我从哪里来,我说加拿大,他连说,他的大儿子现在温哥华读书,明年他会过来一次。小旅店环境相当不错,设施挺好,热水很给力,但我只住一个晚上。

Rod问我的行程安排,我大致说了下,原来计划的C圈,由于计划上的纰漏只能变W圈了,我是准备玩一把背包行,风餐露宿。Roderigo为我推荐了一家野营器材店,还算便宜。另外,他还介绍了附近的一家餐馆,给我在小镇街道图上标明各个地点,他还帮我买好下面回Calafate的大巴车票。就这样,我收拾了一下就出门扫街去了。

说是小港口,其实,只是一个离太平洋还有九曲十八弯的地方,给人的感觉是宁静、不繁华的。我很快的找到器材出租的地方,店主George让我觉得像东欧人,但他说西班牙语,我不知道是否流利。我的打算是从3号到9号在TDP行走,一共七天,140美金,租下帐篷、睡袋、防水垫,没租燃气炉。然后,又去小镇百货商店里,买了些热狗面包、火腿、腌肉、谷物棒、巧克力、几袋饼干。我的计划是,吃完了就在当地的营地打下牙祭。

我先把租的器材和买的食物带回旅店,做了简单的打包分装,这样明天一大早就能很容易拿起东西就出发。

接下来,我就找去Rod推荐的那个餐馆,网上推荐,来这边要吃帝王蟹。结果没有,无奈交流实在障碍,没多想,我就随便点了一个海产类的,草草吃完,下楼去海边逛逛。走在海边,看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伴随路旁树枝摇动。突然,想起张若虚诗句“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只是当下此景中,这江月之说牵强了。转念,我便对出一句打油诗来和,“自此御风我独行,海风助澜半天云。”心说,老张,别跟我急,哈哈哈。。。

点燃一支香烟,在海边一条长椅上坐下。看着海面上有天鹅戏水,天空中有海鸥飞翔。我坐着,任这清新而微凉的海风,吹拂舒展而放松的全身;任这自在而不羁的思绪,飘荡于湛蓝清澄的天际;任这好奇而随性的眼神,停驻于苍茫辽远的山川。此时此刻,我很惬意于此风、此情、此景。

今天休整的第二天,明天要去接受挑战,脚上的肿有些消下去了,状态不错。这后面的一个星期,会遇到何种艰难、恶劣甚至凶险,我不能确定,只是有种追寻自由、充满斗志、面对挑战的决心,希望自己坚持到底。

十二、乌云盖顶

2014年1月3日,一大早起来,Rod为我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咖啡、果汁、牛奶、烤面包、火腿、煎蛋等等。吃饱后,我便拿起行装与他道别,坐上他帮我叫的出租赶往车站。大巴车票上写的是7:30发车,结果拖延到8:00才出发。来之前,网上的说法,大巴车到镇上的各个旅店去接客之惯例,已经没有了。

大巴驶出小镇,沿着海边公路,昨晚远山笼罩在乌云中,天鹅还在海面嬉戏,不见海鸥飞翔。心中没有太多的担忧,想着的是既来之则安之。美景并不会因为这乌云就消失,更多的美景是走这路上才能体会的。于是也有更加坦然,从容。

一路上,我依然抱着相机,从车窗内拍摄着经行处的风光。能看到满天布满乌云,也能听到车窗外的风声,还能看到一只山鹰掠过天际,它御风而行,迅疾地消失于视野中。偶尔,还能看到太阳从云丛缝隙中,投在山巅的光芒,有种异样的风味。很快,能远远地看到,那几座山峰耸立在天地间,山间还有白雪覆盖,让我感到一种绝然之美。心中与她们的距离,也随这行进的大巴而越拉越近。

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来自德国的姑娘,她和另一女伴一起走C圈。我和她说,我原来也是C圈的计划,现在只剩下6天半,基本不现实了,但是调整成W圈,可能时间又太多。她的计划是8天时间。

经过,大约三个小时车程,我们来到公园大门,在这里买票,接受入园基本常识教育。然后,一部分人走C圈的人,就此开始行程。我对那个德国姑娘说,前一阵天气不好,道路可能比较难行,祝她对方好运。她说也希望我的W圈之旅能顺利,我们就此分别。

我和其他人继续乘车向渡口Guarderia Pudeto前进,到那乘船穿过Lago Pehoe到达Refugio Pehoe营地,上岸开始逆时针走W圈,目的地是Refugio Grey,路程11公里,标准时间是3.5小时。

上船后,我把行装放下,就很快上到甲板上去看风景。乌云有些散去,太阳出来了,能拍下一些漂亮的风景。我又看到了翱翔天空的安第斯山鹰。有它的相伴,我心中似乎也多出一丝安慰。

很快,船就到达停靠的地方,大家开始下船。有些人是到这个营地投宿,也有人向Camp Italiano前进,绝大多数人和我一样是前往Camp Grey。

当我背好行装,拄着登山杖上路,已经是下午1点过,边走边吃些干粮。因为,没有人搭伴,行进节奏自己掌握,开始我的劲头很足,脚步挺快,不时回望着来时的路。云层似乎又开始重了,太阳基本看不到了。

走了一段后,开始觉得行装不得劲。当时的造型是,身后背着大包,前面抱着小包,睡袋包栓在大包上,帐篷扛在大包上部,小包中有相机包和三角架,想着照相方便。但是,这样低头看路明显不行。前一段时间的雨雪,使得道路许多地方很泥泞,使我不得不多加点小心。只能停下来,做调整,终极造型是,身背大包,大包背着小包,小包里装着帐篷和三角架,大包上还是挂着睡袋,相机包挂在胸前。路上让一位驴友给我拍了一张侧影,哈哈。

以往参加的都是当天往返的轻装徒步,在Chalten的两天hiking就是。现在,我身上负重约20公斤左右,这是头一次玩Backpacking。在部队里,这叫负重行军,野营拉练。早上离开Rod的旅店前,我刷了一条微信:走红军路,让他们坐车,与世隔绝,自我流放,充满变数,七天之后见。

十三、风摇心摇

刚开始的路相对平缓,等到达一个小湖Laguna Los Patos附近,就开始有些爬升。调整后的行装,拉扯着我的肩部、颈部及背部,所造成的疼痛感很快就出现了。因为行装的重心,离我身体较远,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稍微弓下身形。这是我在国内旅游时,经常看到的,那些辛劳的山民负重上山的样子。我继续向前。

一个又一个的驴友从我后面赶上来,超过去;也看到很多的驴友,面带轻松地从对面返回。而我,却频繁地坐下休息、喘息、喝水,天空还是时阴时晴,偶尔还飘着小雨,风不算太大。开始时,身上出的汗基本已经干了,所以不觉得寒冷。

我就这样,边走边歇,心中开始产生许多反省与疑问。反省的是:现实中的我不如想象中的强大;行程上的纰漏,C圈变W圈,也许一个幸运的错误,我的状态,可能还真走不了C圈;我的速度比绝大多数人慢。疑问的是:我能在天黑前走到吗?今晚会累倒吗?明天能起得来吗?后面几天我能坚持下去吗?如果体力不支怎么办?半路放弃吗?

这时的我,除了和自己说话,就只能听点歌曲,排解一下心中些许的郁闷。许巍的歌,是出发之前开始听的,那其中许多流浪、飘荡、向往、思索,我觉得很对我当时心境。前记中也曾经提及那首“蓝莲花”,它多少寄托了一种我对自由的期待。

这时,回响在耳边是“彩云之巅”:
静默地望着雪山,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为何我在此刻流下眼泪,我的心就在这一刻起飞,如雄鹰飞翔在蓝天里,翱翔在世界的顶端,穿行在高山白云之巅。

此时并没有彩云,我却又见雄鹰,这些词句,给我带来一种鼓舞。虽心情有些许郁闷,但我没有就此言败,也更不至于流泪。

看着身边的山水风光,其实还是相当优美,尽管天空中阴云密布。我想,如果我没有身上的负重,如果不必急行军,我一定会多驻留,多选择一些视角,留下更多灿烂的笑容,让自己能融进这山水间。

今天的景点主要是看这Lago Grey的冰川与湖水分界处,冰川被两处岩石分成三部分。能见度很差。想想,明天还要再走回头路,美景留到明日不迟,现在赶路要紧。

天空中的云,终究堆积成雨,在通过观景台后,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越向前走,就离冰川更近,从那边吹来的风也越寒冷,雨中的道路也更泥泞。我开始觉得双腿有些发软,尤其是下坡时觉得膝盖疼,肩颈与后背的疼痛感也没有减轻。我只能这样继续走走停停。

在这前后不靠的地方,没有人能帮我,只有自己的毅力和坚持。路上又碰到一个背大包的女子,她也是走走停停,我们就这样互相超越,打了几次招呼。后来,她停下吃午饭,我问她怎么不走了,她说过了刚才那座桥,就只剩下半个小时了。看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我说我得继续前进,一会儿见。继续穿行在这凄风冷雨中,保持着一份斗志,无论如何,今天要完成。

结果,我又走了一个小时才终于到达营地。走到屋檐下,放下身上的背包,我 想这时我的轻功一定很好吧,要是能飞起来多好呀,哈哈。我终于到了,虽然多用1个小时完成3.5小时的路程,毕竟头一次,所以还是相当心满意足。

营地在山谷中的一个相对背风的地方,风比较小,只觉得有些微寒,可能成功的兴奋,让我不很在乎这寒意。入园教育中特别强调了明火控制,因为公园曾几次被游客酿成的大火,毁掉了很多植被。所以,我现在才拿出香烟,点上一支。没多久,前面碰到的那女子也到了,我们便聊起来,她也点上一支烟,她叫Sylvia来自德国,是一名老师,因为算是联邦工作人员,有带薪(75%)休假一年的福利。这待遇太爽啊,我连连称赞。

抽完烟,我请她进去Refugio内喝杯热咖啡,尽管只是那种速溶的雀巢咖啡,也觉得相当温暖。在大厅内烤了一会儿火,我们就一起,去露营地搭帐篷,找到一片林中空地,地面还不算潮湿。

以前,从来没有搭过帐篷,当时租帐篷时拍了张照片,还算顺利地弄好了。已经快7点了,我简单地在帐篷中做了个三明治吃完。本想四处转转,无奈天空中雨还在下着,乌云依旧很重。我去Refugio餐厅中要了一碗热汤,坐在那里的沙发上享受了一下。想想,今天很劳累,还是早点睡吧,希望睡个好觉。明天要走比今天更长的路,而且我的脚程又比较慢,需要早起早出发。晚安,鸟人。

十四、铺天盖地

2014年1月4日,从晚上八点半一直睡到早上六点半,半夜醒来几次,听风吹树叶之声,意识到自己躺在地上,有种异样的感觉,不过很快又睡着了。帐篷比较遮风、睡袋也很暖和,还是睡得不错。

坐起身,舒展一下四肢,状况还算不错。赶快刷牙洗脸,回帐篷吃了早餐。天上能看到朝霞映在那云上的光芒。

开始收拾帐篷,打包准备今天的行程。并且调整行装,把小包腾空放进大包内,三角架也放进大包,把帐篷包和睡袋包分别挂在大包的一侧,相机包继续挂在身前。这时,Sylvia也起来了,我和她说,我走得慢,所以必须先出发。

八点过,我就上路了。今天的计划是从Lago Grey返回昨天出发地Lago Pehoe,11公里,3.5小时,然后,前往Camp Italiano, 7公里,2.5小时。

天空中,依旧飘浮、流动着各种姿态的云,也能看到一些蓝天。在山谷中能听风在山间刮过,树叶被吹拂发出声音。感觉应该是一个好天气。路上应该有比昨天更好的景致。

在山谷中的行进,起初的感觉没有多少异常,只顾埋头前行。但是身上行装给我的重负感很快还是回来了,背部的不适,颈部和肩部依然有吃力感。下坡时,膝盖逐渐又出现了疼痛感,两边挂着包偶尔也会,因为行进时的甩动而影响我的重心。昨天,心中那动摇的心念又一次浮现,但是,这返程之路还是要走的,估计中午能到,到时候再看状态,只能继续我的走走停停。

当走出山谷,接近昨天的观景台时,我能感觉今天的风力明显强过昨天,甚至有种推着我向进的能力。远处的冰川依旧有着很厚重的云,不过偶尔有太阳光投射于云隙之间。并不觉得好过昨天,尤其当我回头想拍照,那风吹得像机拿捏不稳,还是只能继续前行。倒是前面湖面的一些浮冰,很出彩。越向前越觉背后的风之强劲,我也尽量让自己乘着这风而前行。路上能看到一些树被这经年的风所形塑的样子。倒是有一株鲜艳的野花,能找到风中屹立的挺直与绝秀,让人有种钦佩感。

最后看一眼这冰川,风开始愈加刚猛,当看到那些与我相向而行的驴友,顶着狂风前行时,不由得庆幸自己昨天的运势不太坏。今天的风力对我是一种助益,也让湖面的水波被吹起层层水雾,几次我都能看到湖面的彩虹。当我仰头看那高山之巅,云层的飞扬与流转,竟是这样的气势如虹,实在令人惊叹不已。

后来,Sylvia和一个大个子,一前一后地赶了上来,我让他们先过去,约好到前面的营地碰面。我继续边走边休息,不停地调整着大包的肩带,环扣,希望能让自己的身体各部能分担一定重量。

中午12左右,我疲惫地到达Lago Pehoe Refugio。见到Sylvia和大个子,他叫Christoper也来自德国,还有另一对高大的荷兰夫妇,坐在一起聊天。我先去餐厅买了一个大汉堡充饥。这时,风力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愈加猛烈。

我也坐下休整,和他们聊着天。Sylvia请我喝了一杯她煮的咖啡。说起,下午的计划,他们基本都打算继续向前到Camp Italiano。我此时还有些犹豫自己的状态,和这大风天气。不过,放下行装休息的这段时间,觉得体力有所恢复。心里就想着这2.5小时行程不算长,有一个下午的充裕时间来走,索性就多休整一下。

我便静静地,坐在大风中看着那天空风起云涌的壮阔,欣赏着身旁那温润的湖水波涛汹涌,听着旌旗的烈烈鼓动之声,似乎在为我呐喊助威。准备上路,即使是逆风更要有一种飞扬的激情,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出发。我决定提前出发,同伙伴们道别,让我们相逢在路上吧。

下午2点左右,我出发了。似乎多了一种异样的坚定,放下了那层层的犹豫和怀疑。我依然会走走停停,调整行装,身体姿势,只是心中强烈的信念,让这脚底的步伐变得更激越而坚实。最终,于5点左右到达Camp Italiano。这是一片深幽而安静的营地,希望今晚也有一个好梦时节。

此种在狂风中的前行,已变得畅通无阻,无论顺风还是逆风,哪怕是铺天盖地。沿途的风景壮美、明丽、辽远、悠深,无一不映入眼帘,穿透我心。还有和我一样行在路上的朋友们,相识或不相识,大家轻松愉快地互相鼓励着。今天的旅程,让我体验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清爽畅快之情。

十五、当舍无滞

2014年1月5日,在Camp Italiano的一夜,是听狂风漫舞于枝头,夜雨洒落于衾帐的一夜,怎奈何,不曾好梦。7点左右起来,简单地洗漱,吃完早餐。今天的行程计划是,8点左右出发,轻装往返French Valley,11公里5小时,下午1点回来,再收拾帐篷,搬家前往Los Cuernos营地,5.5公里2.5小时。

French Valley是一个冰川河谷,由于地质地理的变化,使这开始一段中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好在道路的方向很清楚,就是一路向高处进发。荷兰的两口子比我先出发,很快就把我远远地抛下了。我则是走走停停,一边欣赏着两边四周的风景,一边照着相。回头望着谷外的风光也是那样开阔而秀美,不禁感叹这天底下竟有如此圣境,此行不虚,又同意了那足慰平生的说法。

French Valley左侧的山峦间有很多冰川,由于这夏日的阳光照耀下,开始融化,形成很多溪流,由于冰川的滑动挤压,经常会造成冰崩,经年月累也造成很多山体的滑落,从而形成许多碎石。

一路行进,就能听到前方传来如雷鸣般的崩塌声。谷中的水雾很大,加之今天的阳光很充沛。谷中出现了一道很长的彩虹,很是幻美的曲线。山间的空气也很清新,林木相当茂盛。在树间看到一种黄色的球状物,起初,我还以为是果实。细看才明白是一种真菌寄生于树木之上,相当奇特。

山风很大,开始还在林间穿行,只听得呜呜之声掠过林梢。当我走出树林中进入一片开阔地,这风再次让我体会到力量,不仅行进有些困难,还能看到冰川融化的水流被吹得向上空飞舞。

蓝天是那样的清澄,白云幻化出各种造型,飘荡于山间天际。谷的左侧是昨日经到的叠嶂的峰峦,厚重的云层让山峰隐于其间。右侧能看到著名的三塔的背影,还有羊角峰,在阳光下峻朗、挺拔地耸立着。令我痴迷不已,不由得多拍了几张她们的身姿。

这满眼的潺潺溪流、绝秀雪山、林木郁郁、仙山云海,让我的心情,流连在这一切美妙中。我不竟放慢了脚步,想坐下来吹着这刚猛的山风,体会这自然纯朴的感觉,不去想身后任何的喧嚣。

轰隆隆,好像是身后经过的山谷中传来一次冰崩,我又错过了。看看时间已经是10点了,自己出来2个小时了,还是继续前行吧,如果11点还不能到达前面的观景点,就只能返回了。

山间不时还会飘洒细雨,阳光很明媚,所以不觉寒冷。看这溪水让我感到,清泉石上流的意境,只是无有明月松间照相映衬,当年王维那是写的秋意,这却是初夏。哈哈,差得有点远,继续走吧。

快到11点了,似乎我还没看到荷兰夫妇返回。大约,他们留在那里欣赏景致了吧。Sylvia和Christopher他们已经超过我,继续前进了。我想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返回宿营地。

就让我远远地留下一些这绝美境地的记录吧。回去到谷口处看能不能等到一次冰崩,听闻一次雷鸣般的动静。

山谷中的风力没有丝毫的减弱,太阳雨也没有停歇,天空中的阳光依旧明媚如始。

当我走回刚才那片开阔地处,看到不少驴友们在些停歇,留影,凝望着山谷。我便请一位似曾相识的女孩为我照相,哈哈,原来她也是当时在渡船上为我照相的,她叫Chalsea竟然也来自加拿大。一聊之下,她和另一个女驴友Misty也计划返回营地,前往下一站。当我试图站着照相时,大风几乎两次把我吹倒在地,有点狼狈。

我们又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还真赶上了一次小型的冰川崩塌。

回到营地,已经是1点过了,我简单地填饱了肚子,稍适休息后,收拾完营帐,打包就上路了。这是一段比较平缓的路程,没有什么难度,或许是,身体状况经过两天来的调整,已经基本适应了这行装,也或许是没有了心中的疑虑,这行进也就不再成为一种痛苦,而变成了一种愉悦。

一路上,也能放松地欣赏风景,适时地调整节奏。这午后的阳光,似乎更多地给我曝晒感。风力没有减退,天际的白云更加地变幻而仙意深厚。

中途,我来到一个小湖畔,此时离Los Cuernos营地已经相当近了。于是选择在湖畔休息一下,晒着太阳,吹着风,点上一只烟,那种惬意的味道难于言表。想着今天看到了三塔背影,美啊。我的行程已经过半了,明天就要向三塔正面前进了。今天阳光如此明媚,明天也是晴朗的可能很大,或许还能去看三塔的日落或日出。

今天没有走完全程的French Valley,半程后的放弃,并未有何遗憾之处。这即是计划中的考量,也是按计划实施。想来,只要在这一路感受了愉悦,就是此行的收获。所以,在需要割舍之时,不能有过多的迟滞,这是成全今后的行程。

大概5点左右,我到达露营地,先把营帐所好,选址于一棵树下。我简单的吃过饭,四处走走看看。

抬头仰望那高山,蓝天白云映衬下,清秀身姿;在白雪覆盖下,冷峻面庞;在山涧穿流中,爽朗笑声。
营地后面,有些工作人员在忙碌着。看见我拿着相机,他们会镜头感很好地冲我招着手。湖面和山巅的云层在积聚着,天色有些暗下来了。

坐在Refugio外面,欣赏着这周围美丽的风景,和身旁来往的各地驴友,不时搭讪一两句。能看到有些上了岁数的大爷,大娘级驴友,无论他们是如何走到这里的,都让我钦佩。不禁有个念想,当我到他们那个年龄时,我又会行走在何处?又会经历着怎样的风景?还会感于悲伤或欢喜吗?还是皆幻化如云烟,任凭过眼而逝?

许巍有首叫“晴朗”的歌,里面唱到“一切就像是电影,比电影还要精彩,如此真实的场景,让我分不出悲喜。这是初次的感觉,我想了解这世界,充满悬念的生活,他击打我的心。。。我爱这精彩的世界,交织着太多的悲喜,我爱这精彩的电影,如梦幻如空花。我那总沉默的朋友,你让我感觉到力量,曾在我心中的伤口,如过眼的云烟。。。”

十六、踏雪寻踪

2014年1月6日,一整夜、狂风呼啸、凄雨飘洒。半夜多次被风雨声吵醒,查看帐篷是否漏雨,所幸仅小面积受灾,多亏选址在一棵树下。后来实在睡不着,6点就起来了,简单洗漱,吃过早餐,躲进Refugio旁为Camp提供的厨房里取暖。

这几天来同行的朋友们命运各异。Sylvia很不幸,帐篷严重灌水,睡袋打湿,大半夜未眠;Chalsea和Misty幸免,因为也扎营树下;荷兰夫妇装备精良,基本无恙,Christopher幸免,Cristy和Pabelo两口子打湿小部分。Sylvia因为大半夜没有休息,加上装备全湿,已经无法继续露营,她决定下山返回Pt. Natales。大家只好向她表示惋惜,互相道别,她先出发了。后来,荷兰夫妇也决定下山去住,此时天气糟糕,山顶在下雪。

本来,今天的计划是从Los Cuernos前往Camp Chileno,大约6个小时间,距离16公里左右。其他朋友,都准备待雨小些再出发。天空曾有短暂放晴,还出现彩虹,我一度以为可以出发了,可是转眼就消失。这样一直等待,8点半左右,雨点变得稀疏些了,我选择出发,至于是上山还是下山,准备到岔路处再决定。

露营装备,睡袋外部半湿,帐篷的垫子也是大半湿了。身上的行装明显变得沉重,我在行装内加了一些大塑料袋做防雨保护。出发后,天气并没有太多好转。雾气厚重,相机基本没有拿出来。休息时看到身旁的烟雨雾蒙,笼罩在远山和湖面上。有种水墨山水画的意境,更有种江南三月之情境,前段时间写过一个关于雨天的小段。

“前天,卡城像样地下了一场春雨,这雨虽然显得粗砺些,倒也无妨碍地,把我送进了对江南初春的回忆中.时值五月中旬,想来江南已是初夏.记忆中,江南初春的雨大约在三月间,满眼轻曼,细腻,绵密,烟氲,那树枝间黄绿的嫩芽,在细雨绵绵中,无声地滋长着,身心也有一种随之溶浸而润泽.这些时日里,随手写了些小段落,还有一点陈年的,聊致这久违的春天,与心中的甘霖。”

在风雨交加,飞雪纷纷中一路前行着,行装在雨雪中被打湿,由于身体保持着运动,因此并不觉很寒冷。后来Chalsea和Misty超过了我,Cristy和Pabelo两口子也超过了我,听他们说Christopher也下山去了。这一路上的坡度并不算太大,只是过了三岔路口开始转向Camp Chileno前进,才进入上行线。

进入上行线后,就能看到两山相夹的山涧,也能感到爬升的艰辛,山风也一阵阵众里向外吹来,这就是网友们说逆风而上,总体风力并不太大。继续着走走停停,路上还结识了几个巴西来的驴友,我们一路分享着行装中的饼干,有说有笑,很是愉快。

下午2点半左右,我到达了山脊拐弯的高处,已经能远远地看见营地,这里前后看到的景色都很开阔。我停下拍些山涧与河谷的照片。一对老年夫妇也在此休息,还站到道边,背身河谷,让导游给他们照相。然后就下山去了,望着他们的背影,我由衷地钦佩了一下。

沿着山边小道前进,能看到山体滑坡是比较严重的,植被冲刷的痕迹很明显。想来这段路,如果遇上恶劣天气应该封闭的。能渐渐感到山风的加强,带着雨雪不时吹打着脸庞,身上的寒意也加重了,于是加快脚步继续向前进。

终于在下午3点左右,拖着一身泥水,满身寒冷地到达了Refugio Chileno。先把行李放在门外,进去避寒。屋内有个大炉子里,熊熊燃烧的火,算是为这屋内增加些许暖意,屋内的驴友不少。

我想,今晚应该是借宿Refugio了,如果还有空位的话。今早的营帐就被打湿,加上一天的风吹雨打,应该情况更糟,加上天气和营地的情况也不乐观。所以便问工作人员是否还有铺位,结果还好。后来碰上了前面先到的几位驴友,一问他们也全是改住Refugio,凑巧的是我们还全在一间大屋内。

走出门外,去遥望三塔,只见三塔影影绰绰,风雾飘浮,烟雨迷蒙。门外,公园的工作人员正在为马匹装卸辎重。

按导游图上,从这里到三塔观景台只有1.5小时路程。听工作人员说,由于天气原因,下一个营地今天,已经封闭了。看来今天基本无望了,只好重新回到Refugio中烤火取暖。我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一下,也换了一双干的鞋子。

坐在餐厅,与身边的驴友们及工作人员聊天。有一个意大利的小伙,还是准备继续前进,夜宿下个营地,和另一位智利人准备明早等日出。大家都祝他们好运,也希望他们能保重,毕竟这山里的天气太难测。

虽然,无法享受自然风光,但这许多或相识或不相识的人们,聚集到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为了或相同或不同的目的,在此盘桓交流着经历,这种情景让我觉得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温暖。

后来,我们几个基本一路同行的伙伴,Chalsea, Misty, Cristy, Pabelo和我决定来一个举杯仪式,庆祝我们的W圈之行圆满。不过,大家似乎,对明天的天气都不大乐观。我的打算是,如果明天早上天气好转,就轻装进山去寻访三塔,如果不好就只能下山。回Pt. Natales的班车是下午两点离开的,必须早去早回,如果赶不上还得山下再住一晚。心想,但愿天随人愿吧,只是这一路走来,已经太明白,这可遇不可求的情境了。

十七、御风欲倾

2014年1月7日,又是一夜听窗外,狂风呼啸、凄雨飘洒,只是我躺在Refugio的屋子里。早上5点半,预设的闹钟响起,在窗外风声伴随下,再调到8点,便又继续睡去。这一觉睡得安心、舒适、了无牵挂。。。

再次被闹钟叫醒,窗外依旧风未歇、雨未停,起床简单洗漱,吃早饭。今天的行程如前所说,是从Camp Chileno下山前往Hoseria Las Torres,导游图上标的是2个小时多些,没有标明距离长短,大约在5公里左右。

一帮朋友们商量好9点半出发,12点在山下旅馆前,乘中转巴士前往公园大门。下午2点坐大巴返回Pt. Natales。还有一点时间才出发,所以也就在Refugio内盘桓,闲聊。后来看到昨晚的意大利小伙和他的智利同伴,便问他们运气如何。他用不大熟练的英语和我们讲述着,昨晚的天气风雪交加,今早稍好,只是云层厚重,山风强大,基本只能看到三塔的轮廓之类的。后来,另有两个美国人,从山上营地返回,他们清早冒雨上去的,也说上面的风雨都很大,与三塔的景色无缘。

听完这些讲述,基本打消了我们心中的遗憾。既然计划已定,且天公不作美,也就没有强求的必要了。安心地收拾行装,按时下山吧,我接受三塔无法近距观赏的这个现实,便不再停留,继续我这路上的前行。

虽然,第一天来时天空算是清朗,当时没有选择上到这里来。现在,倒也没必要悔不当初,既已错过也就承认错过。只因我们永远再回不到从前,重新找到当时的岔路,踏上另一条路。其实,即使现在也不可能知道,那另一个选择,又会带来何种际遇,或许我们只因为那是个不曾的实现,而觉得它应是个美好的可能。

9点半,我们一群朋友分别上路了。我依然逐渐被拉到了后面,风雨交加,我也没想再拍这来时的路。开始,我还能看到其他朋友在前面的身影,随着,我的路边休息,他们越走越远。山风还是一阵阵地从山谷内向外吹送着。我渐渐能摸到一点规律,山谷中的树在风声中做响。

我一路向上爬升着,眼看快要到达昨天的山脊的转角处,那对老夫妇拍照的地方。觉得身后一阵山风,狂猛地吹来,山间的树叶声响也强烈无比。这时,忽然见到有三个背包的防雨罩,被风吹到山涧上空飞舞。我想赶快绕过这个拐角处,不想迎面上来三个驴友,一时把路堵住。此处路窄,不大适合并行错身过,便想着让他们先过去。

但是山风的强度似乎更加刚猛地从身后席卷而来,那力道是平生从未体验过的。我不敢托大,连忙低下身形,用双手的登山杖支撑身体背向山谷。对面上来的三个驴友也迅速应对,手拉手一起俯身趴到地上。

我觉得不应该就如他们那般趴下,所以就继续支撑着,但这风是如此的绵绵不绝,没有丝毫停歇甚至减弱,连路边的小石子也被吹得乱滚。渐渐地,我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恐惧,手上感觉也开始出汗,双脚也有些乏力感出现,一种距离死亡无比接近的感觉出现了。眼前,再次出现刚才防雨罩的幻象,红色,黄色和蓝色,清新、鲜活而又明丽、妖艳,飞舞在山涧上空的姿态优美而洒脱。这不再与背包的相伴,是自由的飞行,是别无选择?还是如释重负?莫不是为我指引去向的引导,自己如果吹落山谷,会是何种的飞行,是就此解脱?还是心有不甘?昨天的大爷与大娘站在这路边合影的情景也同时浮现。。。

最终,我还是决定,小心地调整身姿,缓缓地背靠斜坡坐下。让这风从我身前吹过,手上依旧用登山杖撑地,多些平衡点。用眼睛看着风吹来的方向,心中对自己说着,我不是来送出自己生命,而是来辞旧迎新,寻找一个不同以往的自己,或是那个迷途知返的自己。

就这样在那坐了不知多久,后来想应该有两三分钟吧。这狂风终于有所减弱下来,对面的三位驴友,站起身来继续他们前行的路。良久,我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气,也站起身,开始继续走向山下,带着些许的余悸,未定的惊魂。。。到了山下,给这三塔来个回望,那云雾浓密也就算是安慰自己的选择了。

在旅馆处,我没有看到其他先下来的朋友们。我想他们大约在别处停歇,或是已经前往公园大门了吧。等了一会儿,中转巴士来了,坐上去,心中的感觉很是复杂,回想这些天的际遇与感悟,似乎比在Chalten更多、更复杂、更难以言表。很快到了大门处,临下车时,司机把他们公司的帽子送给我留念,上面有三塔,大约知道我未尽兴吧,我连声表示感谢。

离2点还有一段时间,我便四处转着和其他等车的驴友搭讪着。有一行意大利来的几位中年人,这是他们第二次来此徒步。还有一对爱尔兰来的夫妇,他们是游历去一地、打工赚钱,继续游历、再打工,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还碰到了之前的那一队巴西兄弟。。。

大巴来了,到了要告别的时候,不住地向百内回望,多想再留住,这短暂而美好的回忆,充满惊喜与苦痛的时刻,只是路在脚下,我们还是要继续走上这条伸向远方的路。

车开动了,我只是用相机,继续回望着这一片山川、河流、蓝天、白云、草木、生灵。。。

大巴到了中途停下,有个小的纪念品商店,也有点小吃,有些人下去采购或喝咖啡。此时此地的天空很晴朗,风依然很大。我四顾寻找镜头下猎物。不远处一只红嘴鸥的出现,引起了我的兴趣。起初,它只是在地上悠然自在的行走,当一阵风吹起之时,它稍适转身展翅,便借助这风力的吹送,而飞进空中,变换着身姿,乘御着风,时如流星、又如流水般地,翱翔在这美妙的晴朗、湛蓝的天空、如烟的白云,是一种自在如意的穿行。我的心也在此刻,随着镜头中的鸟儿,自在如意地在这广阔的天地间,享受这风的吹送。

后来,碰到Cristy和Pabelo两口子,他们还说当时也遇到那阵狂风的情景,还为我担心来着,说后来一直没见着我。听着我心中很是感动。他们明天也回去El Calafate。我说,我因为提前完成W圈,只能继续在Pt. Natales多逗留两天。我们互道珍重后就此别过。

回到大巴,继续前行,我依然不想放弃多看看这沿途风光的机会,没有太多地回味,只想更多地记录这路上的风光,还有一个大约是走在归乡路上的背影。

由于提前完成行程,回到小镇,我得首先,安排这两天的住宿。后天的旅馆(We are Patagonia)是提前预订的,问询之下明天也可以住,只是今天得另找住处。首先,我把露营设备还回George的小店,虽然提前退还,并没有现金返还,想想也无所谓了,毕竟,这套装备在百内的恶劣气候下,带给我了应有的庇护和相应的温暖。

然后,又在附近临时,找了一家旅店住下(Casa Lucy),很喜欢,条件相当不错,好好地洗了一个热水澡解乏。几番折腾后,天色暗下来,想着要早些将息了。睡前,在微信上向亲朋好友报了个平安,是夜,鸟人睡了一个好觉,安然无梦。

十八、随心随性

2014年1月8日,一大早起来,在小旅店里,吃了一顿异常丰盛可口的早餐。然后,就把我的行装搬到We are Patagonia,这是一间相对简陋些的B&B,不过倒也干净、舒适,陈设与色彩风格还是比较有特点的。男主人,是一个24岁的智利小伙,Brian做平面设计的,女主人,Carola,看不出年龄。起初,还闹了一个误会,以为他们是母子关系,后来我也就不再打听了。Carola为我介绍了小镇上比较好的餐饮,和一些特色小店之类的。

从百内出来的大巴上,我就基本打算好了,这两天是放松式的闲逛,能逛出特色就好,没有也不必挂怀。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玩的是临时起意。

出门,带着相机,听着音乐,戴着墨镜,走在蓝天白云下,阳光灿烂里,陌生寂聊中。任自己在路上徜徉着,任双眼与身体一同流浪,任思绪轻灵着,保有一种被动接受的空白。感受经行处,各式实体景物的投射,体会或连续或断续的演化。天光云影的流转、交错,带来的感觉更是时而跳跃,时而平滑,这一切都给我一丝恍惚感。在不知觉之间,当我开始找回意识后,却已是另一番景象。

表面上来看,这个小镇呈现的是一种杂乱与无序,不规则的街道、凌乱多样的房屋、纷乱各异的招牌、各式的树木花草、头上蹿动的电线、街头流动的人群、互相追逐咆哮的狗群。我一直拿着相机,想寻找一种清静的感觉,为这里的敲定一个基调,很有一阵子感觉很茫然。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我的这种想法过于单纯而肤浅,或者太一厢情愿了。其实,这里的特色,就是在这无序中,不需要过多的规整,自然而然地,迎来送往各地的驴友。相反,倒是过多的规整,会让这一切显得做作,表象化。看看天空中的云彩与吹拂的风,它们何曾横竖成行,明暗错落有致过,这山川、河流何曾有过完美的几何造型,它们自在的存于天地间经年累月,与其它自然和谐而相融。

一瞬间里,手中的相机,便感觉不再有任何羁绊,可以停留于任何景象而不需迟疑。而眼中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有所条理,而别具风采,不再如初一般的那样纷杂无采。我看到天鹅与海鸥之翱翔海天,再见七彩祥云绽放蓝天里,街心钟楼在阳光掩映下泛出的苍桑,

闲逛着、体验着、陌生着,忽然间,前面走来一人,原来是Chalsea,她说准备去阿根廷看莫雷诺冰川,但是交纳入境费的收据没有打印。我说有刚才在路上看到有网吧,便带她前去。她也提起昨天下山的情况,我和她说了我的经历,还说曾经碰到了Cristy和Pabelo两口子的事。她是今年刚大学毕业,准备用一年时间来穷游。很羡慕西方的大学生有这样的从容,想想国内的环境,真是无法相较。后来,带她进了网吧,我就和她互道珍重,继续我的闲逛。

时间接近中午时分,我便按Carola提供的餐饮指导图找地方吃饭,这才发现,小镇很多餐饮中午是不开门的,多是下午4、5点后开门至午夜,所以可选择的余地就只有一些披萨店或小吃店。我找了一家披萨店简单地吃了点,便想着回去睡个午觉,晚饭前再出来继续逛。小镇真的很小,走个来回不用30分钟。

睡午觉,在我看来已经是一个多年来不再有的习惯。在城市里学习工作的岁月中,我似乎总喜欢把自己身上的弦绷紧,随时准备应对变化。因为,这午觉有双重悖于此的特色,第一浪费时间,第二午睡影响晚上睡眠质量,便是我长久来所摒弃的。而此时此刻,打发时间是一个主基调,无需保持原来的节奏,出行期的节奏就是随心随性,没有定式,少些计较。

这种情绪,这种心态,就让我在小镇的这两天显得轻松自由,无拘无束,我既不去回味过往的旅程,也不设想后面的行程。记得当时出发前,就想着要有一个彻底放空自己的时刻,这闲淡的飘荡正当其时。没有计较,没有追忆,在这里只有见到和听到的,与自己不大相关的情境,我可以去花时间感受,也可以很从容地把这一切放下。

这身、心、神的游走既是独立自主的单独行动,又是相互牵绊于某种联系的。这心中了无牵挂,也觉得时间的流淌是如此的畅快无碍。

1月9日早上吃过早饭,继续我在小镇上的闲逛。午饭后,我还是回到旅店,小睡了一阵,到了下午,我选择宅在旅店里,听听音乐,看看书,和Brian闲聊一番。看到屋内有一块黑板上,有来自世界各地驴友的留言,便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记得,当时在Camp Chileno有一张世界地图,上面也有来自各国的驴友写的小便签。

一时兴起,我便也用粉笔写上了一句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是出自唐代诗人王维的一首诗。

终南别业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下午,有一对来自瑞士的夫妇,要从旅店离去,我便和他们闲聊了几句,谈及他们对百内的印象与经历,他们要返回瑞士了。我说,瑞士是一个美丽的国度,他们说,欢迎我去瑞士游玩。我对他们提及,那天在Chalten出发去Cerro Torre前,我就想今天碰到游客的国度,就是我下次旅游的国度,结果当天是一队在湖边碰上的德国驴友与瑞士驴友Laurence。后来,在百内又连续碰上几个德国人,今天又有他们夫妇。他们听了笑着说,德国与瑞士可以一起游玩的。

十九、天涯行尽?

2014年1月10日,6点多起来,Brian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我很快吃完,然后和他道别,回房把行装拿上,出门向汽车站走去。

我很清楚,这独行天涯的时光,行将结束。就要向小镇告别,向百内告别,向Patagonia告别,向智利告别。心中有一番不舍之情,也有几分胆怯之意,不愿这梦之将醒吗。

看着车站上排好的前往百内的大巴,一群群驴友,身背大小行装陆续上车,心中对他们羡慕不已。

拿着Rod订的汽车票,坐上了返回El Calafate的大巴,倚在窗旁,确知这就是生命的安排,旅程所有的一切,只属于这个时光,留在这里无法带走。唯有心中的感悟,是我此行的收获,是我可以带走的。

一路上,依旧不想睡去,仍想将这一切留存在脑海中时间长一点,尽管照片的记录也总是残缺的与瞬时的。

很快,我们就到达智利的出境口岸,也是原来进出百内的必经处,在些盖章过关。海关人员很客气,很快帮我办理完。我对他说了声谢谢,后来还真心地加上一句,希望下次再见,这与来时走的入境口岸不同。

今天的天气算是晴好,大巴行进在高原的苍穹下,四周环顾,依然是广袤深邃、沿绵起伏。天空中的云,在阳光下或呈白色、或呈灰色。被这高原上狂烈的风吹梳着,或如丝带、或如飞船,特异又优雅着。那种线条的放射透视效果,愈发能体现出纵深与辽远。我站在这大地之上,天空下下,开阔之中,内心深处,只有一种敬畏与臣服之心。
很快,就进入了阿根廷境内,来到入境口岸,大家下车办理手续,我能从镜头中遥望到云雾笼罩的百内群峰,让我再看一眼。

路在继续延伸,大巴继续奔驶,我的心,也奔驰在这苍穹下的高原之上。

中间我们在一个加油站处做短暂停留,司机加油。看到一些骑摩托的驴友,想来那种驰骋的感觉又当是另一种风味。

大巴重新开始行进,不久就登上一个相对高的点,这开阔感更是扑面而来。不仅如此,很快还在镜头中找到了远处Chalten的仙山群峰,几乎每座山峰的轮廓都是那么的清晰,Cerro Torre和Fitz Roy。

此情此景,心中忽然有种莫可名状的感觉。此时耳中的音乐,也出现了一段来自许巍的声音,之后是一段宏伟的乐器合奏,吉它华彩般的Solo与鼓声交相辉映。

一念净心,花开遍世界
每临绝境,峰回路又转
但凭净信,自在出乾坤
恰似如梦初醒,归途在眼前

行尽天涯,静默山水间
倾听晚风,拂柳笛声残
踏破芒鞋,烟雨任平生
慧行坚勇,究畅恒无极

瞬时间,浑身热血翻涌,眼中泪水夺眶而出。这次天涯行尽,足慰平生,不虚此行之感再次出现,一幕幕场景又涌上心头。在Chalten的起初几天里,那种对美丽风景的无限期待与无奈现实之间的心理落差,及最后的心理调整,明白期与许之间,遇与求之间;那天在Chalten的误入歧途,心理失落,重新上路,义无反顾,返回之路上,看彩霞满天,坦荡心情,与朋友欢庆新年;后来四天多百内负重徒步,艰苦跋涉,身体上经受的磨难与考验,从意欲放弃到最终志坚意满,以及那天山口与死亡的无限接近时刻。这一路上的心里感悟,似乎都被这歌词唱得淋漓尽致,有种量身定做之感似的,而且是对这次旅程的点睛之笔。

歌名叫空谷幽兰,前三段歌词也写得很美,只是我更喜欢后面两段罢了。能听出一些与弘一大师的关系,只因那几句“山外之山”“晚风拂柳笛声残”。。。

纵有红颜,百生千劫
难消君心,万古情愁
青峰之巅,山外之山
晚霞寂照,星夜无眠

如幻大千,惊鸿一瞥
一曲终了,悲欣交集
夕阳之间,天外之天
梅花清幽,独立春寒

红尘中,你的无上清凉
寂静光明,默默照耀世界
行如风,如君一骑绝尘
空谷绝响,至今谁在倾听

眼中的泪水,确有悲欣交集之感。只是很快,我不再觉得伤痛,更多的是,欢欣于此行的收获之感。自此后,吾当感念恩典、坚定信念、穷此生涯,勇往直前,大约也就与这歌曲中的境界相同吧。- - “踏破芒鞋,烟雨任平生。慧行坚勇,究畅恒无极。”
(2014-3-11结)

补记:几年前第一次写的游记,回头看看有不少文笔纰漏,不想修改了。毕竟当时一气呵成的感觉。初学乍练,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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