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蒙娜丽莎

小蒙娜丽莎


在马德里看画,20世纪前的在Prado国家博物馆;20世纪以来的重要流派在Reina Sofia。

Prado馆藏1万余件,10分之一对外开放,博物馆建筑修缮期间开展作品800余件。镇馆之宝当数Vélasquez 。早期的Vélasquez 继承了欧洲大陆画派,天赋虽高,作品却并无新意。后来他去到当时经济最发达也是艺术最蓬勃的威尼斯取经,师从“威尼斯三杰”之Véronèse,于是有了“Le Forger Vulcain”(铁匠Vulcain)风格之系列作品。Vulcain是希腊神话中宙斯与赫拉的儿子,最丑的一个儿子,还瘸着一条腿,管理人世间铁匠事宜。出于嫉妒维纳斯(Venus )的美貌,赫拉将她配给了自己的丑儿子。Vélasquez 这幅铁匠就是这么一幅活生生的人间生活图景,将文艺复兴中的神话题材着着实实地拉到了地上。我称它为“神话写实主义”。

 

Vélasquez 事业如日中天,被国王相中,成了宫廷御用画师。画了一大堆的王公贵族。Prado Vélasquez 宫廷画展厅里四壁都是巨幅的王室成员天神般气度的肖像画。我在心里揣度:如果不是为了名与利,画出这些千篇一律的肖像画,画家一定非常郁闷甚至羞耻吧?但是Les Menimes(宫娥)出现了。有了“宫娥”中的构图巧思,画里画外画家作为被观者与观者视角思绪的变换,镜像的运用,让这幅画充满了mythes与enigma,于是也成就了Vélasquez 的不朽。

 

Prado馆藏绝大多数是西班牙本土的画作,西班牙绘画史因此一览无余。当然,也有不少欧洲其它国画家各个时期的画作。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我看到了这样一幅“蒙娜丽莎”。

画中女子更年轻,画面色彩亮丽。看着太新了。我下意识地认为“赝品也放国家博物馆了?”

其实不然。这是幅与达芬奇“蒙娜丽莎”同时期的作品,史学家分析是达芬奇的学生所为,也不排除达芬奇自己亲自操刀。但画面明亮女人艳丽,画面于我少了幽暗与迷思,也少了魅力。


另一镇馆之宝就是Goya了(戈亚)。早期的Goya:

 


进入19世纪后的Goya:

 

 

他的绘画似乎就在世纪转折的地方一分为二,之前是Goya,之后也是Goya。但却是全然不同的Goya。西班牙社会的动荡让浪漫主义的Goya成为了浪漫现实主义的Goya。

 

而在“谋杀与死亡”展厅这幅巨型油画将19世纪西班牙的政治生态清晰无言地固定在画布之上。


19世纪30年代开始,西班牙进入了争取自由民主的制宪运动。运动领导人某律师(名字我没有记住,也没有查wiki )与他的同仁从海外流亡回来,准备投入热火朝天的制宪运动,但就在登陆的那一刻,宪兵们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我自横刀向天笑 去留肝胆两昆仑”豪迈坦荡,让人对这样的死亡充满敬意。而这幅画中,死亡即在眼前。人们沉默镇静,画面宁静得连还为出枪膛的子弹声都听得见。这样的画面死亡以恐怖的面目出现。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知道谁杀了他们。而如今,虚拟网络的比特杀,却是悄无声息,那些被枪杀的存在(文字与自由之言论)连行刑者是谁都不清楚。

Luumia 发表评论于
夜曲你好。米亚喜欢看画好奇大师们的生平。因为知道自己的瓶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水,连半吊子都算不上,所以即便爱胡思乱想胡说八道,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没有专门看Goya画册/生平,Goya 在新世纪时画风突变,我瞎猜原因有二:西班牙动荡的时局与社会生态;画家寻找表达的出路。就像梵高离开巴黎去到阿尔,在那灼热的向日葵田里真正地发现了自己,Goya在暗淡压抑充满苦难的色彩中破茧而出。在展厅里这样的感觉特别明显:四周都是顺着时间流淌下来的不同画家相似画风的作品,Goya的暗、黑,横空出世,仿佛在一潭死水上的掀起巨浪,强烈地表达着他的时代。所以他是大师。而梵高的“希望”,我把它理解为生命力,当他内心充满了表达的激情,他就像那燃烧着的向日葵,燃烧过后,激情不再,生命力消退,眼中的画意不再,所以梵高以自杀走向生命的终点是必然的,也是自然而然的。你说的“去魅”让我联想到塞尚的风景,去掉人的感情,以某种类似于造物主的眼光看这个世界,还原自然真实的面貌。在文字里有个作家也做过这样的事情,那就是昆德拉。他在“生命无法承受之轻”中反复提到的“kitsch ”,在我看来就是一种“去饰”,去掉文明传统社会等等刻在我们情感上的装饰伪饰还原人类情感的真实态。在现代绘画中高更的塔希提画中对人物情感精神的表现也是“去饰”“还原”。高更被划于现代,我倒觉得他应该是“后现代”。
夜曲 发表评论于
自己对画知道得很少,谢谢米亚介绍。 看着戈雅的画,真是很难相信两个时期的作品是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给人感觉前期主要是技术性的,然后,好像在人生的某一点,他的 being 中的某个部分突然醒来了,让他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事情背后的东西,从此,技师慢慢变成了大师。 这些后期的作品,马上让我想到了梵高。 虽然二人的表现形式非常不同,但你都可以从画面中感受到一种压抑着的 passion, 一种对人类存在状况的在乎,一种悲悯, 但又不是绝望。 即便在他们描绘贫穷、苦难、错乱、残害、屠杀…… 时,你依然可以从中感受到一种热力、甚至是希望。 热力也许是艺术家本身的同情心在画中的反射,希望则好像是艺术家用画面在轻轻地说:‘It doesn’t have to be this way.’ ( 同样是描绘苦难,在毕加索的 Guernica 中, 自己好像就看不到希望。) 戈雅和梵高这二人,好像都是 ‘seer’,他们的眼睛,可以同时看到两种 ‘真’: 一种是眼前的真,另一种是背后更合理、更高的真,虽然这更好的,他们未必能诉诸于语言,但他们看到了,已将它无声地放进了画中。 于是,这些画面就有着一种极强的张力, 两者之间的张力。 这张力、 这两者之间的空间 ,是那么充满着魅力 —— 可这魅力, 在现代思想看来,却是它要努力将之 ‘去魅’ 掉的 一种 ‘魅’。 ( 去魅 – disenchan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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