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曙樱代表的是温哥华的樱吹雪,那么日式的樱吹雪是什么样的呢?
在日本最受欢迎的是染井吉野樱(Somei-yoshino,学名Prunus yedoensis ),又叫东京樱 (Tokyo cherry),占据了全国80%的樱花数量。它的树形高大,五枚单瓣花,初开时如一层层浅粉色的烟霞,在水之湄悠然飘浮。几天之后花色转淡,似一抹抹天边的白云,集铺天盖地之美向你的头顶压来。到了花事末期,片片花瓣在清风的吹拂下四散空中,比花雨猛烈得多,用“暴风雪”来形容更为贴切,因而得了“樱吹雪”的美名。
染井吉野樱在温哥华的数量不多,你只能在几个公园、选定的街道和UBC(大学) 发现它们的踪影。温哥华的大街小巷种了许多曙樱,花形与染井吉野樱酷似,只是颜色深些,如巧手织就的云锦,娇柔的小花一朵朵重叠着,密密地遮住了天。如果把樱花比作女人,那么染井吉野樱是温婉静好的女子,在纷扰的尘世中淡然的,不动声色。曙樱如娉婷的少女,活泼稚嫩的脸带一点鲜润的桃红。
为了在温哥华享受到日式的“樱吹雪”,我必须分时分段地去探吉野樱。市中心靠海公园的吉野樱最早绽放,万千朵樱花把树枝都压低了,等到枝头一片银装素裹时,温东的樱花才刚刚展露笑颜,如薄绢的花瓣边缘隐约透出浅浅的粉色。再过几天,地势较高的本拿比的吉野樱也开了。每一株吉野樱的内心都潜藏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花浪滚滚袭来,晃得人晕眩,仿佛整个身子悬浮起来。
10世纪初,日本文学巨著《古今和歌集》忧伤地写道,"在这个世上,如果没有了樱花,怎么能用宁静的心情来度过春天呢?"说的是数量最多的吉野樱吗?
我在拥有数万株樱花的温哥华呆久了,也产生了这种简单质朴的情绪:没有了樱吹雪,我是否真正拥有过春天?
今年的日式樱吹雪与往常略有不同。原本以为是个暖冬的,二月份气温却骤降到零下五六度,下了几场雪后,气温又一夜之间回升到十几度,持续了两个多星期。本拿比的樱花竟然早过温哥华开放了,打乱了我事先安排好的赏樱路线。大多数早樱的花期比过去短了,颜色更浅了。持续的高温却“逼”出了樱花体内的暗香,从前只是闻到个别品种的樱花有香味,今年几乎每种已经开放的早樱都有丝丝缕缕沁入心脾的香,钻进我的衣袖,久久不能散去,令我全身松弛。
我在融融的春意里领略着日式樱吹雪,耳边响起周传雄那首脍 炙人口的《樱花雪》:
赏花季节出去走走/旅行的心情很轻松/春天过完忧伤背后留下什么
时常看见当时的我/有些决定不假思索/无端坚持辛苦不知为什么
粉色樱花忽然间迎着风/吹起了年少的轻狂潇洒的放纵/回忆飘如雪满满的遥远的乡愁
我曾深深爱过的白雪般的你/在哪座城市谁的妻/淡淡想起无关过去
樱花雪属于悲伤的旅人,也属于我这个拥有温馨之家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