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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紀念碑 瞻仰父親名字
幾個洛城好友集思廣益,甘作老農,老圃,耕出一方淨土。
抗日紀念碑 瞻仰父親名字
料峭初春我遊了一趟騰衝。剛下機場,新鮮空氣令人神清氣爽。我與姐姐加上親戚,直奔「滇西抗戰紀念館」。駕車的司機生長於斯,一路上不掩激動,迭述國軍英勇抗日的歷史,指著東方的高黎貢山,他代表住民感激國軍在此山迴轉頹勢,以後中國保衛戰更節節勝利。
去年好友告之:雲南騰衝建了一座紀念碑,上面刻了10萬多個抗日國軍的名字,這是我一家人並不知道的事,包括父親的直系長官陶達綱,也就是好友福名的父親,生前也沒聽說過。為了瞻仰碑上刻的父親的姓名,並且追尋他往昔的事蹟,我們從洛杉磯環繞過半個地球,去騰衝探訪。
臨走前遇見朋友艾瑞卡,我剛說要去瞻視紀念碑刻的父親姓名,她就提到她爸爸在緬甸仁安羌,被國軍救援的往事。原來她的父親當年是英軍,也在奮戰日軍。世界多麼小呀!半世紀後在另個時空,我與艾瑞卡,同是盟軍在中、緬、印抗日的第二代,竟然早就結緣。
1942年4月,中國遠征軍在緬甸,拯救了英國7000多軍民。當時國軍打了近代奇蹟式的「仁安羌大捷」。兩年後,我的父親在二戰期間,參加了高黎貢山戰役,全面擊潰日軍。騰衝成為遭日軍侵佔過,然後光復的第一座的城市。
「滇西抗戰紀念館」是當地居民勝利以後捐建的。建築部分有忠烈祠、烈士墓、陳列館、紀念塔等。主題牆上崁著中緬印戰區盟軍服役徽記,側寫「中國遠征軍名錄牆」。副館長伯紹海把父親的名字跟部隊記下,然後帶著我們從入口往左行。該館正在整修,走上幾層台階,觀見青石上鐫刻的名字,我們一邊期盼,一邊由54軍開始細看。姓名按拼音排列,我沒見著爸爸的名字。
灰底藍字有些斑駁,稍微帶著歲月的古味。伯先生比我們熟悉,只聽他肯定地說:「應該是這個。」我趕忙也往另一具鑄記198師名字的碑石看去。赫見「傅肖衡」刻入火山青石之中。爸爸赴台以後,將「肖」改為「嘯 」。好在我父生前雖然寡言,然而他曾經提過自改姓名一事,否則我們可能看盡碑石,卻敗興而歸。
我參考了不少有關高黎貢山大勝日軍的資料。陶達綱親手用稿紙寫的「滇西抗日血戰寫實」最詳實正確。1944年5月至9月的記載筆筆真實。我的父親少小離湖南醴陵老家,以後畢業於黃埔陸軍官校14期。參戰時他26歲,位一連之長,風華正茂。
陶伯伯詳敘他帶團打仗的運籌帷幄。先前有36師108團,仰攻佔據高黎貢山兩年的日軍,卻出師不利,幾乎全軍覆沒。杜甫用意象花濺淚、鳥驚心,比擬戰爭的慘烈。戰場上血肉橫飛,的確使天地變色。日軍由高處設防,據險死守各隘口。我爸爸所在的部隊- 54軍198師592團續攻作主力。猶如邊塞詩人王昌齡所寫:「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渡陰山。」
高黎貢山居青藏高原以南,雲南德宏以北。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官兵共擬的方策:如武器訓練、研判地形和敵情、渡怒江須知、機動醫護人員、鼓舞軍心等都很完備。軍隊在灰坡與日軍作肉搏戰。敵方守勢兇猛,機關槍、手榴彈連續反擊。黃昏時分,國軍傷亡慘重。
福名告訴我們,陶伯伯日後常讚嘆我父的勇敢。爸爸屬於輕機關槍那一連,他帶領兄弟,不畏強敵,奮不顧身。戰役中父親肺部與膝蓋先後中彈,因負傷撤下火線。肺內仍留細屑,直到四年前在洛城離世。將士傷亡近2萬,高黎貢山終於攻克。
抗日艱鉅,中國老百姓的付出難以形容。記憶裡的爸爸愛讀書,不愛說話。我想他最大的遺憾,是中國的內戰,到自己人必須打自己人的地步。爸爸曾歷經沙場,浴血奮戰,但打不倒的身上不著一絲戰爭的戾氣。我夢中總是見到他陪著年幼的我,清早到車站等公車,儘管我難為情,可是他堅持替我背沈重的書包。他的步履堅定,大踏步如行軍一般。那時他的膝蓋骨,是否仍沈積著日軍子彈的碎片呢?
世界周刊 6/9/19 P. 33
海陬观者 发表评论于
(之四)
再加上一点补充,为什么高黎贡山的战事格外艰难,因为它包含了一个自然因素。 高黎贡山的平均海拔是 3500米。 这个高度超过中国内地所谓的 五岳的全部。 部分地区有四千米以上的地形,即使较低的地区,也在 2000米以上。 我见过一位当年曾经参与作战的老兵。据他说,有些兵士,在攀爬到半路,即已体力不支,动弹不得了。(估计是出现了高山病的反应) 还有一点,是日夜的温差。 因为高度大,入夜以后温度骤降,有些士兵因为未曾携带足够的冬衣御寒,受寒而倒下。 因为当初出发时是 5月初夏,没有计算到需要备置冬衣;而当年中国军队的后勤补给能力不足,无法像美军那样可以临时调配工具运输救急。
洛城寫意 发表评论于
回复 '海陬观者' 的评论 :
感謝您詳細的再三解說。我也看過許多資料,36師108團仰攻本佔劣勢。陶達綱先生也提到攻擊時,如果沒有空軍的支援,陸地作戰很艱難。拙作本意在紀念父親,刊登世界周刊也是一整頁的字數。高黎貢山戰役犧牲者很多,紀念館內有一個小山坡,小墓碑有名有姓,排滿土丘。一定有家屬根本不知親人埋葬該地,就當失蹤了。我不敢代父接受溢美之詞,所有出征抗日者皆是英雄。
海陬观者 发表评论于
(之三)
3)你说到,令尊是中央军校14期毕业的。那么他应当是民国25年前后入读军校的。 后来在台湾担任参谋总长的 郝柏村 是军校12期炮科毕业的,他在民国24年(1935)入学,到了抗战开始,因为前线需要基层军官,所以提前毕业分发。还有以 谈论 大历史观 闻名的旅居美国的 黄仁宇教授,是民国27年(1938)进入四川成都的中央军校的。他属于 16期。 14期 按理应当是在 12期 与 16期之间就学的。 黄仁宇(1918年生,湖南宁乡人)在军校毕业后,也被分发到陈诚系统下的 54军14师担任排长,后来因为 14师被调到印度去,成立了 新六军,黄仁宇因此辗转而成为新一军军长郑洞国的副官,又转而去日本,担任占领军的中国陆军代表的副官,等等。
海陬观者 发表评论于
(之二)
2)你的文章中说起,36师108团进攻时伤亡惨重。 这只部队最早时是国府在南京的警卫军的一部,是精锐中的强者。在 1942年曾经在怒江边狙击击退日军,为何这时出师不利呢? 因为日军在高黎贡山上已经盘踞了两年有余,挖掘布置防御工事十分周密,加上国军是仰攻,如果没有适当的武器,或者空军协助,是极为困难的。在 1944年的5月,国军展开攻势之初,适值阴雨天气,所以不利空军的支援作战。 到后来,天候转变,空军可以出动了,就对日军在山上的城砦有更多的破坏力。 云南处于印度洋气流的影响之下,滇西会战到后来 进攻 龙陵城,尤其受到天候的影响。因为那时已经是云南进入热带季风雨(Monsoon)的几个月份,所以当时的实战记录都说,龙陵雨水特多。 但无论什么季节,军队奉命展开攻势,是不能以天候为藉口而不出动的,只能勉力从命。 还有一个因素,当时的54军,只剩下198师是嫡系部队,要保存元气。 36师是暂拨给 54军的。在敌势未知的时候,往往会让非嫡系的部队先 试攫其锋。 另外,36师一直被远征军司令部用作打击部队,也是另外的一个因素。
海陬观者 发表评论于
(之一)
1) 腾冲县 是二战期间云南少数沦陷于敌军的地区之一。 珍珠港事变以后,日军在 1942年初经由缅甸入侵,经过戴安澜 200师的抵抗等等之后,北进想要渡过怒江,但 国军的 36师在 惠通桥附近炸桥并狙击日军,将其击退。日军退回怒江以西。36师曾经渡江而西,与日军在高黎贡山上进行游击战。 但因补给困难,无法长久支持,最后只得退回怒江以东。 这是怒江抗战的开始。 到1944年五月,国军开始反攻,于是强渡怒江。 远征军司令部的公告上曾说,“五月渡泸,深入不毛”,这是引用诸葛亮的《前出师表》里面的句子。 国军的右翼是 36师,本是远征军司令部的直属部队,此时暂时拨给 54军,作为其右翼。 左翼便是 198师,师长 叶佩高,他是云南讲武堂毕业的,本来在 54军里面(可算是陈诚的土木工程系 衍生出来的新枝)算是比较异类的。但他已是陈诚系统的部队中的老人,所以与黄埔系的将领们相处还算融洽。54军(军长方天,黄埔二期)本有 50师,此时已经暂时拨给驻扎在印度的 新六军,去接受美式装备训练去了。 所以把 远征军司令部直属的 36师(师长李志鹏,黄埔五期)与 预备第二师(师长顾葆裕,黄埔五期)拨给 54军以维持滇西的阵线。 同时又把 副军长 阙汉骞(黄埔四期,曾任 14师的师长)升为54军军长。 54军又是20集团军的一部分。当时 11集团军是国军的右翼,20集团军居于国军的左翼,其时统帅是霍揆彰(黄埔一期,湖南酃县人),也是陈诚系统中的嫡系。 这就是当年 腾冲以至于 滇西鏖战之前国军的大概情况。
老田321 发表评论于
有机会去看看。战争期间,太太的爷爷去去缅甸。
锦川 发表评论于
真正的中国人。
pgh456 发表评论于
向抗日英雄致敬!
紫萸香慢 发表评论于
向您父亲致敬,民族英雄!
诚信 发表评论于
民族英雄, 致敬!
谢谢分享!
高斯曼 发表评论于
向您父親致敬!向囯軍致敬!
洋洋日记 发表评论于
致敬!
DYLM 发表评论于
向英雄致敬!
dqdeer 发表评论于
致敬!
yuentin 发表评论于
大漢英烈,英名永存!敬禮!
依泓 发表评论于
向您父親致敬!向囯軍致敬!
欲千北 发表评论于
想你老爷子致敬,向所有为国捐躯的抗日英烈致敬。
湖上散人 发表评论于
民族英雄!
va_landlord 发表评论于
鞠躬!致敬!
洛城寫意 发表评论于
謝謝!我父親因傷退出戰場。傷癒後回軍隊。抗日後諸戰才是最大的傷痛。
田间地垄 发表评论于
纪念抗日牺牲的老爷子,你这趟旅行意义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