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达后事处理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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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9月,陈伯达去世。关于陈伯达身后事是怎样安排和处理的,多年来一直鲜有文章报道。日前,《世纪》刊曾任陈伯达秘书的王文耀、王保春的回忆文章,记述了陈伯达后事处理的前后经过。 

陈伯达突然去世 

1989年9月20日,是一个阴雨天。忙了一天的王保春拖着疲惫的身子下班回家,到家休息了片刻,刚拿起碗吃饭,突然电话铃响了,他放下碗去接电话,听对方说完,他放下电话自语道:“怎么会呢?” 

老伴忙问怎么回事,他说了几句。老伴说:“那你和王文耀快去看看吧!” 

王文耀也正在吃饭。王保春一进门就急匆匆地说:“告诉你,陈老头去世了……”

王文耀一怔,忙问是何时去世的。王保春说:“是公安局的老萧刚来电话说的。不巧的是陈晓农(陈伯达之子)今天上午去石家庄看他母亲去了,只有张兰华在家。怎么这样突然,上个星期咱们去看他时,他身体、精神还挺好的。你快吃饭,完了咱们去一下。” 

王文耀说:“不吃了,咱们走吧。” 

我们俩一路紧着骑车,7时半到了陈的住处,见到了陈的儿媳妇张兰华和孩子。张兰华把孩子支到另一屋子,哭着述说了老人去世的情况。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头天晚上落了秋雨早上很冷,陈晓农走前,去陈屋里看过几次,想告别一下,可每次见陈睡得好好的,不忍叫醒他,便把刚找出的毛裤放在陈的床前椅子上,就出门走了。 

陈起床后即连声说冷,一边问:晓农走了吗?张兰华说:他走了,他去您屋里几次,见您睡着,就没叫醒您。中午吃饭时,陈在过厅吃,张兰华和孩子在有电视的屋里,忽听到过厅传出盘子和碗的碰撞声,接着咚的一声,张兰华赶紧过去,只见陈坐在椅子上,头歪在墙壁上,嘴里吐出食物,脸和嘴唇都发紫。 

张兰华扶起陈的头,大声喊他,同时让孩子叫对门的老萧。老萧过来给老人嘴里塞了救心丸,又赶紧找社区卫生站的大夫,打电话找朝阳医院的大夫,并通知了陈现在的单位北京市文史馆,随后又打长途电话给石家庄的陈晓农。 

  周恩来、陈伯达、林彪

卫生站的大夫来后,看老人还有微弱的脉搏,正准备打葡萄糖针,朝阳医院的陈大夫和徐大夫赶来了。陈大夫给老人量血压,已经没有血压了,再翻开眼皮一看,瞳孔已经放大。陈大夫说没有救了,准备后事吧。 
 
张兰华说,她当时失声痛哭,不知所措,在场的朝阳医院的党委书记、公安局的萧键同志、驻地派出所长等人,共同商量决定,先将老人送到朝阳医院太平间,待陈晓农回来再商量办后事。随后大家冒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将陈的遗体抬下楼,送上了车。 
 
听了张兰华的讲述之后,又去住在对门的公安局萧键家中,听他说了抢救陈的过程(他和张兰华讲述相同)。当天晚上8点15分,我们离开了陈宅。 将陈伯达去世情况告知领导同志 。
 
因当初是中共书记处的领导同志代表中央让我们与陈伯达联系的,现在陈已经去世了,我们认为应及时告诉有关领导,因此我们俩蹬车直奔领导同志家。 
 
到了这位领导同志的家,已是晚上9点钟了,他正在看电视,见我们这么晚了来,有些诧异。当我们将陈去世的事告诉他后,他半晌没说话。呆了片刻,他慢声地问我们:陈伯达今年多大岁数了? 
 
我们答:85岁了。 
 
他说:他什么时间出的院? 
 
我们说:今年春天出的医院。 
 
他说:从84年我不与你们联系之后,他还写了些东西吧?我们说:可能写了些东西,都不是经过我们的手,而是从公安局那边送过几篇,不知写了些什么。 
 
他转了话题说:告诉陈晓农,处理后事,不要提什么要求,应听从组织上的安排。骨灰看放在惠安(陈的家乡是福建惠安)还是什么地方?家属可斟酌一下。家属都应通知到。刘叔宴和他正式离婚了吧?刘生了两个孩子吧? 
 
我们说:是陈伯达在刘叔宴提出离婚后自己写的离婚书,当时曾给杨得志同志看过,还给周总理看过,不知算不算数。刘生了女儿岭梅和儿子小弟。 

“文革”中的陈伯达 
 
小弟在陈伯达倒台后,与保姆一起被关到卫戍区将近三年,受了惊吓,不敢再与陈联系。领导同志还问到陈的经济状况。我们说:陈刑满后的月生活费是250元。陈1958年以后的稿费,过去都捐给科学院图书馆了,58年以前的稿费除了买书用掉的,还有两万多。听陈晓农说,这些稿费85年已发还了。这些钱加上累计的利息,分给了刘和陈及子女,但小弟没要,让给了陈晓农。陈晓农工资低,张兰华为照顾陈,又留职停薪几年,经济较为拮据,发还稿费就好过些,只是陈仍不改买书的习惯,不停地让陈晓农给他买书,用去一些钱。 
 
领导同志还问道:陈伯达那里收集了些自己的著作没有? 
 
我们说:没有几篇,他原来的书,连同他自己的著作,1971年抄家后一直没有发还。 
 
领导同志说:他在延安时写的《评<中国之命运>》《窃国大盗袁世凯》《人民公敌蒋介石》《中国四大家族》等几本书,不知道他那里有没有?他的《论谭嗣同》给我的印象很深。 
 
我们说:他一直想要这几本书,可是原有的书未发还,这几本书现在市场上又买不到,一般图书馆也不让借阅。我们只好从中央书记处政研室的图书馆给他借了几本,是批陈整风时编辑的,1974年印刷的,书名叫《国民党反共分子、托派、叛徒、特务、修正主义分子陈伯达反动言论集》,是从全国各地收集的他在解放前的著作,大约编了20多个分册,是供大批判用的。我们借出了很少几册。陈看了目录以后很高兴。他说自己都收集不了这么全。 
 
领导同志说:在延安写的怎么能说是反动言论?就是在白区写的也不能说成是反动言论呀! 
 
谈了大约一小时,我们就离开了。 

丧事筹办 

自从9月20日陈伯达去世后,天气一直很冷,阴雨不断。陈晓农说文史馆(陈伯达服刑期满以后,人事关系由公安局转到了北京市文史馆)告诉他要在国庆节前火化,决定9月28日在八宝山殡仪馆进行遗体告别,一切要从简,现场不挂横幅,用陈健相的名字举办,交通工具给提供一辆面包车。文史馆有一人兼管办理此事,可是陈晓农去找此人商量如何办理时,没有找到。时间很紧,陈晓农和他的妹妹不知如何操办。在此情况下,我们俩约陈晓农一起研究办理他父亲的丧事。 
 
9月25日在王保春家中,几个人按照文史馆向陈晓农交代的精神,商量决定:
 
1.口头通知过去在工作上接近过陈的几位同志,自愿参加; 
 
2.准备一张遗像照片; 
 
3.老人的外衣,可从旧衣中找件比较新一点的中山装; 
 
4.送花圈、挽联的署名按文史馆的要求署陈年轻时用的名字陈健相。 
 
大家商量之后,马上分头准备。王保春负责将陈的死讯通知住在附近的一些同志,告诉他们遗体告别的时间和集合地点。陈伯达平时不喜照相,旧的照片1971年抄家后没退还,新建的家里又无照片,陈晓农就到我们俩家里找,仍没找到一张能用的,只好让王文耀懂摄影的儿子王东升采取技术措施,从现有的合影照片上剪出一张加以放大。 
 
王文耀和爱人郝志敏在《求是》杂志社技工班老工人贺万钧、曹永和的帮助下,拼配修理了个旧相框,随即赶到陈家帮陈晓农装好遗像,并帮他准备了其他事项,夜里10时许才返回家。 

体告别  

9月28日早上,最先来到八宝山的王文耀等人打听到指定的告别室,是八宝山殡仪馆西边旁门内,编号第一的告别室,面积约有一间教室大小。前边一位告别仪式正在举行,待他们举行完了之后,我们开始整理场地。这时北京市文史馆的人也来了。陈的遗体由陈晓农一家和王东升护送到了之后,推到化妆室里排队。由于前边排队等待化妆的遗体不少,中新社的耿军和冰心老人的外孙陈钢有些着急,就在那位化妆师的耳边小声地说了陈的名字,那位化妆师没有说话,马上提前认真细心给陈面部作了修饰,在修饰时由于枕头太低不好操作,在场的老干部姚黎民当即将自己身上穿的棉背心脱下,让垫在陈的头下。 
 
遗体修饰完后,耿军和陈钢帮着陈晓农到院子里找了两块合适的砖头,垫到陈的枕头下,换下了姚黎民的棉背心。陈穿着他过去常穿的驼色的旧中山装,平躺在鲜花丛中,身上盖着白布单,四周摆放着他的二十多个生前好友送的花圈,还有北京市文史馆送的花圈,花圈的白色带子上都写着:“悼念陈健相先生。” 
 
刘叔宴因病没有来,她委托陈晓农专送一个花圈,让陈晓农写上“健相安息”四个字。陈晓农一家送的花圈上写着:“亲爱的爸爸安息吧。”遗像上方的横幅位置空着,室外人望去不知是与何人告别。 
 
告别室内气氛肃穆,人们都眼含泪水低声啜泣,当长年照顾老人的儿媳张兰华节制不住,失声痛哭时,全场一片恸哭声。参加遗体告别的人中,有的我们过去并不认识。如走在最前面的史立德同志,他不知从何处听到消息,就自己来了,并在留名册上签了名。2000年他去世后,我们从当年12月5日《人民日报》刊登的吕正操同志悼念他的文章中才知,他是“一二九”运动的学生领袖,曾任中国大学学生会主席、北平学联主席,抗日战争中是冀中抗日根据地的领导人之一。 
 
洪禹同志原准备与爱人叶茵一起来,因叶茵病重,只能自己来。洪禹告诉陈晓农,他在延安抢救运动中被错当特务受审查时,是陈伯达向毛泽东转交了他的申诉信,并促使毛亲自写了回信,才使他和一大批受审查的人都得到解脱的。毛泽东的这封回信已被收进《毛泽东书信选集》中。洪禹郑重地代叶茵在留名册上签了名。洪禹同志1998年6月去世,同年7月31日的《中国改革报》刊有悼念他的文章。 
 
还有三位远在外地的老同志,听到陈伯达的死讯,打来长途电话,托他们认识的同志代他们在留名册上签名,并给陈晓农发了唁电。 
 
告别后,陈的遗体在他的儿女和原接近他的工作人员的护送下,缓缓地从告别室送到火化炉旁,排队等待火化。 
 
告别仪式结束后,我们和一位帮助办理此事的同志谈及陈伯达,他讲,医院大夫问他怎么看陈,他答道:“我认为陈有功有过,功、过分开,他还是做了不少事的。” 
 
陈伯达去世之后,1989年9月29日,美国之音和英国的BBC电台就进行了报道,不知他们的消息是从哪里得知的。 
 
10月1日《北京日报》第二版发了一条消息:“陈伯达因病去世。新华社北京9月30日电,本社记者从有关方面获悉,陈伯达已于9月20日因心肌梗塞在他的家中去世。85岁的陈伯达于去年10月刑满释放。” 
 
几天后,陈晓农和张兰华在王东升陪同下,到殡仪馆领取了陈伯达的骨灰,将骨灰安放到八宝山附近普通老百姓存放骨灰的老山骨灰堂。因老山骨灰堂规定存放期不能超过三年,1991年,陈晓农一家将陈伯达的骨灰带回了福建惠安老家。 
邮政编码279 发表评论于
卖文伺主,污毛的最高境界而已,还想怎么着?
尘之极 发表评论于
看其帮助过和迫害过的人...
南山子君 发表评论于
也算一代名人、开国英雄,死后就这样无声无息,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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