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优:我就是一傻波依,您甭为我费心

葛优:我就是一傻波依,您甭为我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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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葛优、梁天、谢园二十几年前的合照在微博刷屏,照片里的三个城市后进青年穿着时髦的衣服,故作深沉地傻站着,其貌不扬的形象被打上了“时尚”的标签。

评论里有人说,这就是九十年代的吴亦凡、鹿晗和蔡徐坤啊。今年二月,葛优穿着照片里的风衣上了春晚,时隔近三十年这件风衣还是显得有点大。

在观众眼里,葛优是《我爱我家》里的“倒卧”纪春生,《顽主》里的无业青年杨重,《编辑部的故事》里嘴贫的李东宝,都是玩命娱乐自己图大家一乐的形象。

现在连小鲜肉都知道再端着已经没用了,敢自黑自嘲才有流量,主动唱一首《大碗宽面》比霸占美国音乐排行榜还能圈粉。

不过,要说从心里不拿自己当回事儿的明星,谁也没有葛大爷想得通透。无业青年杨重说得好:我就是一傻波依,您别为我费心。

 
葛优从小在北影厂的大院里长大,赶上厂里拍电影的日子,晚上也是灯火通明,每到这个时候,葛优都在屋里呆不住,非得去现场看看热闹才能睡得着觉。

有一回,父亲葛存壮让他跟几个小孩临时跑个龙套,上去起哄嚷嚷一下就完事了,七岁的葛优就是不敢上去演,葛存壮叹了一口气:“你以后能干个啥。”

高中毕业后,葛优到北京郊区插队,在昌平一个农村养了两年半的猪。回来之后父母问他想找什么工作,葛优蔫蔫地说,我想当演员。他爸扭过头就是一句暴击:“你当不了演员。你的脸型不上镜头,太圆,跟一毛钱一个的面包似的。”

葛优听了也不着急,悄悄地把北京电影学院、中央戏剧学院、中央实验话剧院、中国青年艺术剧院都考了一圈儿,结果全军覆没。其中有一个考题是“悼念周总理”,葛优演得很动情,哭得都快背过去了,葛存壮知道后说:谁还不会哭啊,哭就能演戏了吗?

北京的院校都没戏了,就剩下中华全国总工会文工团还有名额。葛存壮老爷子看不过去,亲自指导儿子演小品:你不是喂了两年猪吗,那就表演喂猪。

为了演好,葛优把下辈子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没有实物,他对着空气一通忙活,假装拌猪食,给猪打针。这一次,有生活经验的表演总算让他迈进专业的大门。

那时候,葛优还拥有一头秀发,但就是捞不着一个主要角色,在话剧和电影里跑了好几年龙套,闹得葛存壮成天想给儿子换工种:不行就搞美术吧,别耽误了一辈子。

84年春节晚会,陈佩斯的小品《吃面条》把全国人民都笑翻了,电视机前的葛存壮一边叹气一边指着葛优:“你看人家陈强的儿子,看看人家的艺术感觉,你连表演的门儿都还没找着呢。”

那几年,葛优也不光是演小角色,85年有个电影叫《山的女儿》,葛优在里面演了一位残疾人,戏份很重但是几乎没有什么反响。

1988年,葛优31岁,已过而立之年,看着团里的人出去演戏,他也不焦虑,稍微感觉有点不得志就会安慰自己,没准下一个就是我呢

机会还真就来了,当时《顽主》的导演米家山正在选角,选上的那个演员没有单独的照片,就交了一张合照,葛优正好在里面。导演问后面那个头发少的是谁,葛优就这么稀里糊涂去试镜了。

松弛的表演让葛优成了《顽主》里的无业青年杨重,他和梁天扮演的马青、张国立扮演的于观开了一家“替您排忧、替您解难、替您受过”的3T公司。

《顽主》打响了中国现实题材喜剧电影的第一枪,它也是中国第一部同期收音的电影。拍戏的时候,梁天印象最深的就是葛优的台词功力,为了找到最佳的语调,一句“您吃了吗”葛优能换一百个花样说出来。

《顽主》让葛优获得了金鸡奖最佳男配角的提名,后进青年杨重的角色让圈里圈外的人都认识了这个头发不多的演员。

也是在这一年,张艺谋找到了葛优,让他出演自己导演的警匪片《代号美洲豹》,扮演一个劫机犯。葛优回忆,张艺谋是个大师,但是这部戏拍得不是很认真,但我可没敢怠慢,琢磨了好几天怎么演坏人。

拍完之后,葛优俘获了张艺谋的“芳心”:“绝了,葛优这小子,天生的反派!”

这两部戏之后,葛优片约不断,档期排得满满当当。冯小刚看了《顽主》被葛优惊着了,“卧槽,这个人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么贫。”当时,他正在筹备《编辑部的故事》,拉上王朔骑着摩托就去了葛优家。

等了快四十分钟,葛优才穿着那件米色风衣姗姗归来,冯小刚看见葛优就想笑,葛优却一脸严肃。俩人花言巧语了十分钟,葛优才慢吞吞地来了一句:我跟别人说好了,档期排不开。冯小刚说:“你来我们这儿,是绝对的主角,所有人都围着你转。”

听到这儿,葛优才有点不好意思地同意了,“行吧。”

演完李东宝,葛优彻底红了,走到大马路上经常被群众认出来。他去书店签名售书,老远就看见门口排满了人,问这么多人是来干嘛的,书店工作人员说就是来见你的啊。

虽然头发就剩一点儿了,但葛优找到了演戏的感觉。老艺术家葛存壮对儿子表示赞许:“你在这部戏完全放松了,分寸拿捏得好,开窍了。”

1992年,时来运转的葛优来者不拒,一共拍了六部电影,堪比四年前的王朔电影年,有《上一当》的高中老师,有《大撒把》的留守老公,还有《霸王别姬》的袁四爷。

陈凯歌发来邀请的时候,葛优心里还不太想拍,因为给的钱不多。后来他觉得这个人物在戏里很重要,张丰毅和张国荣都得看他脸色,父母也劝他,有那么多明星,去凑凑热闹也好嘛。

《霸王别姬》得了金棕榈,葛优也因为反动戏霸袁四爷的角色惊艳了一把,成为影片里最出彩的配角。有媒体评论,要不是葛优,张国荣一个人就把大陆演员给衬没了。

刚演完京城大爷,葛优就穿上了警服,在王朔编剧的《消失的女人》里扮演刑警单立人,慢悠悠地侦破了一件凶杀案。片子播出后,有观众来信表达自己的赞许:

看你演戏这么多年,从未想到你配演人民警察这样的角色,就你这身子骨,别说跟歹徒搏斗,宰只鸡也得多眨几次眼,但是,你在电影里柔中带刚的表演让我忘了上面这一切。

别看葛优从来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蔫怂样儿,但有一个角色他敢说舍我其谁,这就是《活着》的福贵。葛优曾经说过,这辈子做一回演员,能演过福贵这样立得住的人物已经值了,哪怕没得戛纳影帝也值了。

拍戏的时候,张艺谋天天开会到后半夜,全剧组的人都扛不住了,唯独葛优在旁边硬挺着。

据妹妹葛佳回忆,当时葛优比《我爱我家》里化上妆的纪春生还瘦,腮帮子下面就是两个大坑,满脸胡茬儿,跟十天没吃饭似的。

《活着》里葛优的哭戏很多,但没有一回是重样的,其中有一场戏是福贵回来发现自己的孩子变成哑巴了,他带着哭腔说了一句:“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这场戏让看过的人无不肝肠寸断,没有一滴泪水,却演出了自责到绝望的感觉。

1994年5月,《活着》入围戛纳电影节,最后一天揭晓最佳男主角的时候,葛优坐在下面心里默念“该我得了”,然后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脑子“轰”地一热,腿都快不听使唤了,晕晕乎乎地往台上走,获奖感言都没准备。

“感谢导演张艺谋,感谢评委,感谢我的‘妻子'巩俐,戏里的,我们合作得很好。” 看见巩俐在下面热泪盈眶,葛优心里还嘀咕:我第一次来,就拿了奖。巩俐来三次了,都没有拿。她心里会有点不平衡吧?

亚洲第一个戛纳影帝,一向淡定的葛优也激动不已,从法国往家里打电话报喜。葛存壮老两口在早上八点接到儿子的电话:“爸妈,我得奖了,最佳男演员。”

得了这么大的国际奖项,换一个演员肯定想去国外或者港台发展,当时葛优也确实收到了不少片约,香港导演希望他能在《宋氏三姐妹》里扮演蒋介石,但是他压根没想走出去。

拿了戛纳,葛优感觉自己的腰板终于挺直了,但对外还是说自己就是个戏子。“劲敌”陈佩斯跟央视闹翻出来演话剧,葛优带着梁天、谢园前去捧场,有记者想挑事,问葛优:陈佩斯说演电影比演话剧容易多了,你怎么看。

葛优想都没想就回道,最好的演员是话剧演员,佩斯是舞台上摔打出来的,我没想到佩斯扮演的富婆这么精彩,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从戛纳回国的第二天,葛优就进了《天生胆小》的剧组,跟好哥儿们梁天、谢园接着演小人物。哥儿仨还成立了一个名叫好来西的影视公司,梁天任总经理、葛优当艺术总裁、谢园是艺术总监,初衷是投拍自己想演的电影,同时培养新人。

《天生胆小》是好来西的第一个项目,葛优梁天演警察,谢园演反派,片子出来之后,他们开着车跑遍全国卖拷贝,得到的反馈褒贬不一,有的影院老板直接说:“你们这个喜剧也不是太可乐啊!”

葛优几个心说,我们这个也不是喜剧啊。

< 电影《天生胆小》剧照 >

那时候,这仨人说自己不是喜剧演员没人相信,成名之前他们曾经四处走过穴,有一回去保定,当地老板开出了六千块钱的演出费,表演的节目很简单,仨人合说一段群口相声。

十二分钟的相声,台下的笑声就没停过,但因为名气小,主办方只给他们开了一间房休息。看到同台表演的歌手住单间还有早餐,葛优气得在走廊质问服务员:“我们为什么没早饭?!”

正嚷嚷着,歌手屠洪刚正好从套间里出来。“哥几个别生气了,明天我带你们吃饭。”那一宿,葛优在屋里转来转去,梁天、谢园也辗转反侧睡不着,都在想明儿个到底能吃到什么珍馐美味。

在《顽主》里,3T公司因为欠债太多倒闭了,在现实中,好来西影视公司也没挣着多少钱。后来,谢园去教书,梁天成了梁总,俩人感叹:“葛老师进步太快,我们赶不上。”

葛优表示,公司还在呢,我还是艺术总裁。

“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甲方乙方》里的这句话开启了葛冯贺岁片的辉煌时代。

之前冯小刚编剧的《编辑部的故事》《大撒把》让葛优拿了金鸡,他跟这位贵人表示,今后有需要帮忙的,哥儿们义不容辞。后来,冯小刚接连几部艺术片都被“枪毙”,王朔也远走美国,就在最需要雪中送炭的时候,葛优来了。

电影杀青后,葛优跟着冯小刚跑遍全国做宣传,从石家庄一路南下,到了南京晕得对着观众喊“成都的朋友们你们好”。《甲方乙方》成功了,3000万的成绩拿下1998年的票房冠军,贺岁档首战告捷。

在美国拍《不见不散》的时候,葛优有段奇遇,他在洛杉矶见到了比自己早四十二年拿戛纳影帝、时年74岁的 “教父”马龙·白兰度。白兰度说他看过张艺谋的《活着》,认识葛优和巩俐。

< 白兰度与葛优 >

葛优当时挺心虚,因为他连《教父》都没看过。

回国后,葛优收集了很多白兰度的电影,十几年后,他在《罗曼蒂克消亡史》里出演上海滩的黑帮老大陆先生,举手投足间的不怒自威像是得了白兰度的真传。

回到1998年,《不见不散》接着大火,以4300万夺得了1999年的票房冠军,第二名是好莱坞大片《星球大战前传1》。从此开始,老百姓开始对12月的贺岁片有期待了,期盼程度不亚于春晚。

可是,冯小刚和葛优都有点倦了,想换换花样拍个给大家添堵的,比如《一声叹息》。但是公司不答应,大过年的谁想看闹离婚。就这样,葛冯两个人捏着鼻子,用47天生攒了一个《没完没了》。

拍到一半儿的时候,葛优演不下去了,他不喜欢吴倩莲生病发烧自己给她打针那场戏,跟冯小刚说别拍了,亏多少钱我给你补。最后,两人协商了半天还是拍完了,而且收获了三千万的票房和一千五百万的贴片广告收入,首开中国电影植入式广告的先河。

< 电影《没完没了》剧照 >

这部电影的投资只有八百万,而影片里葛优车上一张银行卡的镜头,就赚了六十多万的广告费。

到了1999年,葛优跟冯小刚说,咱俩分开一次,今年不拍贺岁片了,找新搭档试试。冯小刚找张国立演了《一声叹息》,葛优去拍了《蝴蝶的微笑》。

2001年,好莱坞的哥伦比亚电影公司找上门来,要投资冯小刚的贺岁片《大腕》,葛优也回来了,还爆料说要请马龙·白兰度。这还真不是忽悠,当时冯小刚跟白兰度的经纪人都联系好了,可惜因为老教父的身体原因未能成行。

最终出演大腕的,是加拿大的影星唐纳德·萨瑟兰,老头儿演过《太空牛仔》《冷山》,还有前几年挺火的《饥饿游戏》,他的儿子基弗·萨瑟兰就是美剧《24小时》里杀不死的那个特工。

< 葛优与唐纳德·萨瑟兰 >

在《大腕》的发布会上,有记者问冯小刚对香港演员怎么看,冯小刚说他一开始找了张曼玉,但是对方不感兴趣,他又找了李玟,约好了大年三十见面,结果等到吃饺子人也没来,最后才定的关之琳。

临了还加上一句:“王家卫的《2046》有什么好报道的,每天免费宣传他们不公平,我们大陆影视的消息在港台总不被人重视。”话音未落,现场一片热烈的掌声。

葛优也在旁边一脸认真地附和:前几年去香港宣传《霸王别姬》,他们因为我是戛纳影帝,总在旁边用异样的眼光偷看我,最后我还是用人格魅力,征服了他们。

演了多部贺岁片之后,老有记者问葛优,什么时候准备有所突破。那年在《手机》的发布会上,被问烦了的葛优主动说:“我就不准备突破了。”

其实,葛优也努力突破过,在第六代导演路学长的《卡拉是条狗》里,葛优就演了一个窝囊的小人物老二。

葛存壮看完之后,第一次感觉被儿子的演技震了。其中一场卖狗的戏,葛优蹲在人群中,跟真正的狗贩子一模一样。甚至到柏林参展的时候,有外国观众问导演:“男主这位演员过去演过电影吗?”

演完普通老百姓,葛优转身就去《夜宴》里演了皇帝,原因也没别的,没演过帝王想过过瘾,还说自己真没想逗乐,但是一张嘴观众就笑,甭管他觉得演得有多正经。

后来曹可凡在节目里问葛优,老跟冯小刚合作是不是埋没了自己的表演天赋,葛优摇摇头,说冯导的戏让他拿了三个百花奖,不容易。再说了,冯导的喜剧也是有情怀的,从不会靠挤眉弄眼让观众笑。

今年,葛大爷已经六十有二了,依然很低调,他没说过什么狠话,也没有过绯闻,压根没想过换老婆,顶多惦记惦记跟女演员的激情戏,还一直未遂,说起来很心酸。

拍《活着》的时候,好不容易等到跟巩俐的感情戏,结果张艺谋让葛优光着膀子找感觉。

“巩俐穿着红兜兜,我倒光着,这咋找感觉?”

到了《上海一家人》,剧本写的是葛优演的坏人进屋把女演员衣服撕了,还是特狂野那种撕。没想到正式拍的时候,导演又让葛优脱了一个光膀子,女演员一点儿没脱,穿了个浴衣,给葛大爷遗憾得直跺脚:“中国人的审美观念不一定是只准男的露吧!”

多年前,有记者问葛优觉不觉得生活平淡乏味,葛优说自己有回在家里睡着了,妻子走过来没说话,就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睡,当时他就有种感觉。

记者问:“什么感觉?”

葛优像傻boy杨重一样坏笑了一下说:“真他妈……温馨。”

尘之极 发表评论于
对,不是本色演员,却没有丝毫表演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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