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画册里的遗言

裴庄欣 ,中国美术家协会、 [1] 西藏自治区美术家、摄影家协会会员。西藏美术馆筹建委员会特聘外籍专家。 1956年四川成都出生 ,1971年下乡到西藏昌都,1978年考入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毕业后重返西藏工作,1989年获 “美中文化教育交流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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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英博物馆现正在展出柯勒惠支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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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上四十六年前我与她一段神往的故事

     1973年,我被调到西藏昌都地委宣传部不久,某日在楼道里见到一个破损严重的小木箱子,上面写着xx县农业科烈士李x遗物。箱子一角已经打开,从里面露出一些书籍,里面好像有画册。后来在人少的时间走过那里,还是忍不住将其中两本画册"拿"回来。一本是叶浅予的巴基斯坦行写生,另一本就是珂勒惠支的版画画册。那个年代,倘若是为一本书或人生中的第一本外国画家的画册,仿佛是值得去铤而走险的。

    
     晚上照例没电,非常冷,早早的躲进被窝里,点着蜡烛开始慢慢地欣赏着这些画册中的每一页。记得当时很冷,得把手不停地放进被窝里捂暖一会儿后再伸出来继续翻下一页。叶浅予的速写除了描绘当地一些深色皮肤的人物不同以外,与当时国内流行的差不多,就是在速写上面加了点颜色吧?柯勒惠支的画册有如今天的杂志一样厚,是方型的,图片是当初没见过的风格,也不太明白什么叫铜版画。当成素描来看也是怪怪的,画册里面大都是抱着小孩儿亲吻的老太婆、罢工的工人们、铁丝网后面的人群、战俘、弯着腰在战场上一堆尸体中找人的妇人的形象。
  
 大约是一支完整的蜡烛快烧完时,我突然看见了柯勒惠支的画册封底白页上,用铅笔匆匆写下勉强可以辨认的一行
             "十多名叛匪持枪正在向我们冲来……"
 
那一瞬间我的心狂跳不已,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李先生最后是否是因上面的两行字而成为烈士? 在写完这几个惊心动魄的字后, 他还活了多多久?除我之外,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接收到他留下的这讯息? 这就是他的全部财物? 那破箱子后来寄往他的老家了?他成家了吗?    

  注释: 关于1969年发生在昌都地区边埧,丁青,洛隆县和其它局部地方的暴乱的故事,我是从当初当修理工时,在车队的几位退伍军人讲了些,主要还是那位平叛时立了战功后派驻车队的矮个军代表C,当年他在开大会常以亲身经历,x县武装部, 唯一幸存者的身份所讲述一些所发生过的事……那年此事定性为叛乱。(后来有一种说法是,当初的自治区领导人任勇执行了极左的平叛扩大化政策 
 

      将近半个世纪过去了,那本薄薄的画册也在后来无数的跨省跨国的迁徙中消失,但这段旧事和那些画中图像却常常在干扰着我,甚至在回忆的时候,仍紧张和心有余悸,我甚至情愿相信这仅仅是一个梦。
    
       之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柯勒惠支版画原作是N月前在大都会一个小型的素描和版画展:“About Face Human Expression on Paper "中见到她的画。当时我的记忆完全被弋雅的版画占据,并没太留意她的作品。这些年除了在图书馆老旧画册堆中曾见过一本她的木刻集外,那边世界也没留有太多的空间给一位个性风格和产量并不那么极端和突出的德国女版画家,
 
藏在画册里的遗言

        她的刻刀,炭笔下描写人们苦难深重中的强烈人道主义怜悯和悲伤,及部份早期有个性,表现主义倾向的作品,最终还是被意识形态和艺术流派,为各自需要延迟至今的一个例外的独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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