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眼睛瞪得很大,才能避免眼泪把淡淡刷过的睫毛膏冲掉。我不喜欢防水的睫毛膏,卸起来非常困难。而经常我要卸掉它才能吻你的脸,不然睫毛都蹭到你脸上。
我们默默地在教室里又坐了一会儿。有学生路过教室,探进头来看到我们。
你说走吧 let's buy you a coffee。我说要不我们去浦东IFC喝一杯吧。咖啡多没意思啊。你说好啊。
打车穿过大半个上海。在这个到处都可以喝一杯的城市里,这样未免多此一举。下午路上还有点堵车,可是我很开心。我恨不得堵上一天,和你渡过在这里所有的日子。
到IFC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太阳开始西下,是冬天里最舒服的黄昏。我们在酒廊里坐下。大玻璃窗里透进来夕阳斜照,很热。我脱了厚外套,就穿着T恤。酒廊像被生意的人挤满了一样,都是低声细语的英语。看着都像是来谈工作。每个人都摆着样子,要被人看的样子。我非常讨厌这样的人。虽然自己也是这样的环境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却总是在有的时候不能抑制地心生厌恶。
等酒上来了,我们都沉默。默默地喝了一轮。然后你说,听说我结婚的时候,震惊了。
我说其实我自己也震惊了。
你说你当时不知道是不是要联系我。你不知道应该对我说什么。所以连祝贺的话也没有。我说,刚刚不是祝贺过了我吗。
你说也许这不是应该问的,但是你问我快乐吗。我说我觉得我们怎么像一部糟糕的Korean drama。有什么快乐不快乐的。我和你没有结婚,这就game over了。问我快乐不快乐是什么意思。
你楞了一下,说,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开心就好。
我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是你不要和我结婚的。我说i don't want to go through the cr*p with you again,但是不要结婚的人是你啊。
你说你为什么要curse。
我说那我还能说什么,难道我要说这是a great experience吗?难道我还要感谢你临阵把我开除了吗?
你说那时候除了分手,你想不出其他办法了。你不能继续在那样的状态里。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没有做什么,应该做什么。无论怎么做,都不知道第二天是不是我又会不见了。你不能在公司里到处问人,你给我发工作邮件通常只有一句两句回复。你在公司的时间表里看我的日程,看不到详细,只能看见每天从早到晚全部排满。你有时候连我在哪个时区都不知道。
我说,难道你不知道我也经过了很困难的时间吗,难道你不能原谅我吗,不能包容我吗。
你说当时的你不能。因为你都不知道是不是我突然喜欢上别人了,在这段关系里你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我简直要炸了。我说你承担压力,我才是承担压力的那个人。我一边是被你的人挑出来说将来你也要娶一个和你一样的人,我就像一个次品。而一边在我自己的家人朋友面前,他们也都不能理解,他们还以为我和你结婚了以后也要在额头上涂一个红点穿你们愚蠢的纱丽每天把腰露在外面!
而我是可以和你结婚的。你突然说。你说,我们本来是可以结婚的。但现在不行了。
我说现在不是太晚了吗,你现在随便说什么都不用负责任,你可以随便说说。我说难道现在我突然站起来去离了婚,S你马上就和我结婚吗?
你说,这是你想要的吗。
我说,不是。现在我不要和你结婚了,因为我已经结婚了。但是我现在想要和你做爱。
你肯定是没有想到这一出。这个时候居然正好有人过来送下一轮的饮料。我们一起抬头看着那个侍应,一起很不好意思,好像被他听到了一样。
等侍应走了,你问我,这是你想要的吗。
我说,是的,对的,and?
你说ok, let's go。
你的新公司来出差住的是对面的柏悦。我自己从来没有在上海出过商务旅行,所以从来没有在自己家门口住过酒店。非常奇怪的感觉。跟你站在电梯里的时候,我想,这真的是把自己的生活搞的一塌糊涂了。在我心里,你是一个道德标准比我高很多很多的人。既然你说可以,那就可以。
我只是没有想到那天你竟然也掉眼泪了。
你和过去一样还是那么温柔。我还是喜欢叫你的名字。我不喜欢叫你honey,在紧紧抱着你晕头转向的时候我喜欢叫你的名字。你有一个同样非常性感的名字。过去我经常开玩笑说,好在你的名字很特别,不然在你们国家那么多人叫一样的名字,我在床上一次等于召唤了几万个人。
我从来也不相信那些电影电视里说的分手的痛苦。而当天在你身边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无可奈何的痛苦。我们真的是把自己的生活搞砸了。
好了,下星期要去菲律宾出差了,没空在这废话了。收拾收拾早点睡觉。很多事情确实写下来以后心里好过很多。我想我还是把最难过的这一部分留在我自己的地盘上。最伤痛的一部分,居然也是我的portfolio大涨的几年,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