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系列四:明宗治世之二十四:名将王晏球病故与孟知祥重新称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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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三年即公元932年秋七月初一(辛巳),因为天下兵马元帅、尚父、吴越国王钱镠去世,后唐明宗李覃决定取消朝会三日。七月初六(丙戌),明宗下诏赐给诸军不同数量的救接钱。七月初八(戊子),他在正殿任命使臣去册命高丽国王王建。同时,灵武上奏,说夏州边界出现七百党项骑兵侵扰地方,本道出师击破了他们,生擒五十骑,并追至贺兰山下。

七月初九(己丑),明宗起复(中止服丧)钱镠儿子镇海和镇东军(两浙)节度使钱元瓘(其他史书误作元璙),并加他为守尚书令。同时,他也为青州节度使王晏球加兼中书令。这期间,秦、凤、兖、宋、亳、颍、邓等州发大水,冲走房屋,还损害了庄稼。夔州的赤甲山则发生山崩。

七月初十(庚寅),供奉使李存瑰抵达成都,西川节度使孟知祥拜见他,哭着接受了诏书。

武安和静江节度使马希声因湖南近年大旱,所以命令关闭南岳及境内诸神祠堂的大门,但最终还是没有下雨。七月十一(辛卯),马希声去世,六军使袁诠和潘约等人将以故楚王马殷的嗣子镇南节度使马希范从朗州接来,立他为节度使。

七月十二(壬辰),明宗任命前太仆卿郑缋为鸿胪卿,前兖州行军司马李铃为户部尚书。

七月十五(乙未),福建节度使王延钧进献丝绢,他要求进封吴越王和尚书令的奏折也抵达朝廷。明宗没有答复。

同一天,孟知祥遣送李存瑰回朝,并通过他上表谢罪,并告知他妻子福庆公主的丧事。自此西川重新向后唐称藩。

七月十八(戊戌),太子宾客李光宪作为礼部尚书退休致仕。次日,明宗任命前灵武节度使康福为泾州节度使。同时,幽州衙将潘杲上言说,人称以故节度使刘仁恭在大安山埋藏很多钱财,枢密院派人到所谓的埋钱地方监督发掘,结果一无所获。

七月二十(庚子),明宗任命皇子西京留守、京兆尹、同平章事李从珂为凤翔节度使。同时,他废置凤州的武兴军节度使,改为防御使,重新将凤、兴、文三州隶属于山南西道(即兴元府)。

七月二十七(丁未),明宗任命门下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监修国史赵凤为检校太傅,带着同平章事的头衔出任安国(邢州)节度使。他还下诏,让诸州府遭受水灾的民户各自向官府支借麦种及不同等级的赈济和贷款。

八月初二(辛亥),青州节度使王晏球去世,明宗为此取消二日朝会。王晏球字莹之,自称是洛都人。他少年时遇到战乱,被蔡州叛军掠走,后来由汴人杜氏收养为子,因而改姓杜氏。王晏球少年时就沉着勇敢,很有决断,还倜傥不群。汴帅朱全忠镇守汴州时,挑选有才干的富家子弟,安置在帐下,号称“厅子都”。根据《清异录》,宣武的厅子都尤其勇猛骠悍,他们的大弩一张机,则十二小机皆发,用连珠大箭,可以发射得很远,所以晋军都很怕他们。王晏球参预选拔成功,因此跟从朱全忠四处征伐,每到一处都立功,因此经累迁官至厅子都指挥使。后梁开平三年(909),他自开封府押衙出任直左耀武指挥使,被授予右千牛卫将军,军职如故。郢王朱友珪篡位时,怀州龙骧守御军作乱,想进入京城。他们都已到了河阳,朱友珪命令王晏球率领骑兵迎战,击败了乱军,还擒获军使刘重遇。他因功转为左龙骧第一指挥使。梁末帝朱友贞嗣位后,任命王晏球为龙骧四军都指挥使。

贞明二年(915)四月十九日夜,汴州捉生都将李霸等人作乱,纵火烧杀抢掠,还进攻建国门。梁末帝登楼拒战。王晏球得知动乱,先带领龙骧马五百人进驻鞠场。很快乱兵就用长竿挑着浸透油的麻布焚烧建国缕,情势十分危急。王晏球隔着门缝看到乱兵没有甲胄,便率领骑兵出击,奋力血战。很快乱兵就逃散了。梁末帝见到骑军讨贼,喊道;“这不就是朕的龙骧勇士吗?”王晏球说:“作乱的只有李霸一都,陛下只要守住宫城,明日臣必定攻破他们。”后来王晏球将乱兵全都杀了,全营灭族,他也因功出任单州刺史。很快他又领军在黄河边上作战,成为行营马军都指挥兼诸军排阵使。

后唐庄宗进入大梁时,王晏球率领骑兵入援后梁王室。到了封丘时,得知梁末帝已死,他只好解甲投降了庄宗。翌年,他与大将霍彦威往北抵御契丹,出任齐州防御使和北面行营马军都指挥使。庄宗还他赐姓氏为李绍虔。邺都动乱时,后来成为明宗的李嗣源奔赴内难。王晏球当时在瓦桥,李嗣源派人去招他前来。李嗣源在大梁时,王晏球率领骑兵跟从他到了京师,因平定内难的大功被授予宋州节度使。他还上表请求恢复原来姓名。天成二年(927),明宗授他为北面行营副招讨,带兵卫戍满城。那年,王都占据定州反叛,派人去游说王晏球,但王晏球不从。王都于是用黄金贿赂王晏球帐下将校,让他们对付他,但没有成功。后来王晏球将王都的反状奏闻朝廷,明宗便任命王晏球为北面招讨使,代理定州州事。契丹派托诺率领千余骑兵前来救援王都,突入定州。王晏球率军退保曲阳。王都和托诺出军拒战,王晏球督促激励将士,命令他们用短兵击贼,警戒他们说:“回头顾盼者死。”符彦卿率领龙武左军攻击叛军左翼,高行周率领龙武右军攻击右翼。官军奋剑挥棒,应手头落;在嘉山之下击溃叛军,追击至城门之下。很快,契丹首领特哩衮率领五千精锐骑兵来到唐河。那时下大雨,王晏球出兵应战,特哩衮也战败。官军追至易州,河水暴涨,难以通过。官军俘获了二千契丹骑兵后撤军回来。特哩衮率领残余部众往北逃往幽州,节度使赵德钧命令牙将武从谏带领骑兵截击。赵德钧分派部队扼守各个要路,十天之内,将特哩衮以下酋长七百余人全都俘虏。契丹势力因而衰弱。当时王晏球围城很久,明宗派使者督促攻城。王晏球说:“贼兵堡垒坚固严峻。我们只要食用三州的租税,抚恤黎民,爱护将士,围在城外,对方将不战自溃。”明宗觉得有理。

王晏珠能与将士同甘共苦,还将所得俸禄和赏赐及私财都分给将士;每天安排饮馔,与将校共宴,待军士也十分有礼,所以军中无不敬佩他。那年冬季,他平定王都的反叛。自开战直到攻拔定州,他没杀过一个士兵,全军上下欢心,舆议认为他有将帅的谋略。王晏球也因功出任天平军节度使。没多久,他移镇青州,明宗就地加他为兼中书令。这时他在任上去世,终年六十岁。明宗追赠他为太尉。他儿子王彻位至怀州刺史。

也在八月初一,明宗让利州节度使孙汉韶兼任西面行营招讨使,并于八月初五(甲寅)任命前振武节度使张万进为邓州节度使。八月初十(己未),他任命郓州节度使房知温为兼中书令,让他移镇青州。

八月十一(庚申),镇南节度使马希范从朗州抵达长沙,并于次日正式袭取湖南节度使的职位。

八月十五(甲子),孟知祥命令掌书记李昊为武泰留后赵季良等五位留后起草请求任命的奏折。留后们请求封孟知祥为蜀王,让他行使墨制封任部属,并为他们自己请求得到节度使的旌节。李昊说:“近来诸将一旦攻取藩镇,即占有其地。如今又请求得到节度使的节钺,以及明公的封爵。这等于事情的轻重大权都掌握在群下手里。假如明公自己向朝廷请求,难道就不行吗!”孟知祥恍然大悟,马上改令李昊为自己起草表章,请求让自己代行墨制,补任两川刺史以下的官职;又上表请求任命赵季良等五位留后为节度使。

当初,枢密使安重诲想对付两川。自从孟知祥杀了使臣李严后,每次朝廷任命两川刺史时,他总派东部的士兵护送他们上任;小州不少于五百人;大将夏鲁奇、李仁矩、武虔裕等到两川地区赴任时,各自带领了数千人,全以牙队为名义。当孟知祥攻克遂、阆、利、夔、黔、梓六镇时,得到东部派来的士兵不下三万人。他担心朝廷征召他们回去,便上表请求将他们的妻儿送来两川。

八月十七(丙寅),明宗任命宰臣李愚为门下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八月二十四(癸酉,《旧五代史》作十天前即癸亥,疑有误),明宗因湖南节度使马希声去世取消朝会。八月三十(己卯),吐蕃派使者前来朝贡。

也在八月,南吴权臣徐知诰将金陵城拓广,新城周长达二十里。

当初,契丹很强盛时,将卢龙(幽州)下属诸州都劫掠个遍,幽州城门之外,到处都是契丹的骑兵。朝廷每次自涿州运粮进入幽州时,胡虏经常埋伏在阎沟,抢走了军粮。当赵德钧出任节度使后,开始在阎沟修筑城池,派兵卫戍,建立良乡县,因此粮道稍微得通。幽州东面十里之外,人们都不敢去砍柴放牧。赵德钧在州城东五十里的潞县修筑城池,也派人去卫戍,靠近幽州的百姓这才开始耕种庄稼。到这时,他又在州城东北百余里的三河县修筑城池,用以畅通蓟州的运输道路。胡虏骑兵来争夺粮食时,赵德钧往往派兵打退他们。九月初一(庚辰),他上奏,说三河县的城池修筑完毕。边塞百姓对他十分依赖。

九月初三(壬午),明宗任命镇南军节度使和检校太尉马希范为湖南节度使、检校太尉、兼侍中,并于两天后为荆南节度使、检校太傅、兼中书令高从诲加检校太尉和兼中书令。

九月十三(壬辰),供奉官李存瑰自西川回朝,节度使孟知祥附上表章,陈述了他和朝廷隔绝的原因,并进献地方特产和朝廷先前赐给的金器等。李存瑰也是孟知祥的外甥,母亲在西蜀,所以明宗派他前往,顺便探望他母亲。李存瑰到了成都后,详细叙述了朝廷厚待孟知祥的意思,孟知祥于是像以前那样向后唐称藩,并上奏,说他妻子福庆长公主在今年正月十二日病故。他又奏称:五月三日,他在汉州击溃东川董璋的部众,接着收复东川;又上表为立功将校赵季良等五人请求得到节度使的节钺;他还请求朝廷允许他用墨制补授属下刺史和令录以下的官职。明宗任命阁门使刘政恩为西川宣谕使。

这期间,孟知祥任命他儿子孟仁赞摄理行军司马,兼总督辖内两川牙内马步都军事。

九月二十六(乙巳),契丹派使者自幽州前来进献马匹。这期间,秦州发生地震。

冬十月初一(己酉),明宗又派供奉官李存瑰出使西川,押送赐给已故福庆长公主的祭祀赠绢三千匹,并赐给孟知祥一条玉带。孟知祥的所有请求,明宗都下诏许可。凡是剑南两川自节度使和刺史以下官员,听凭孟知祥任命后奏闻即可,朝廷不再另派藩臣。明宗只是没有答应送去东部派去卫戍兵的妻儿,然而也没要征回他们。明宗还授予孟知祥所奏立功大将赵季良等五人节钺,说很快就有正式任命。

同时,襄州上奏,说汉水泛滥,冲坏了居民的庐舍。

后唐皇子秦王李从荣喜欢作诗,经常聚集浮华士人高辇等人在自己的幕府,互相唱和,颇为自矜自伐。每次置酒,他常让僚属赋诗,有不如意的诗作他总是当面撕裂扔掉。十月初四(壬子),李从荣入宫谒见。明宗跟他说:“朕虽然没什么文化,然而喜欢听儒生们讲论经义,可以启发人的智慧。朕见庄宗喜欢作诗。然而武将家的子弟平时不怎么学文,这样做不过徒然让人窃笑而已。你千万不要效法。”

十月初五(癸丑),明宗因太常卿刘岳去世取消朝会。刘岳字昭辅,祖先是辽东襄平人;元魏平定辽东后,他家搬到代郡,后跟随魏孝文帝迁到洛阳,因此成为洛阳人。他八代祖民部尚书渝国公刘政会是唐高祖武德时的功臣,祖父刘符曾任蔡州刺史,父亲刘珪曾任洪洞县令。刘符有八个儿子,全都进士及第,包括刘珪的母弟刘瑰和刘玕,异母弟刘崇夷、刘崇龟、刘崇望、刘崇鲁、刘崇谟。刘崇龟在乾宁中年出任广南节度使;刘崇望在乾宁中年曾任宰相;刘崇鲁、刘崇谟、刘崇夷都曾在朝省任职。刘岳少年时就成了孤儿,也是进士及第,历任户部巡官、郑县簿、直史馆,后转左拾遗和侍御史。后梁贞明初年,梁末帝召他入翰林担任学士。刘岳为文敏捷快速,尤其善于谈论诙谐。他经累迁出任户部侍郎,在翰林任职十二年。庄宗进入大梁后,他依照惯例被贬为均州司马,很快因母亲病故丁忧离职。朝廷允许他从贬所奔赴母丧。服丧完毕后,庄宗授他为太子詹事。明宗即位后,他历任兵部和吏部侍郎、秘书监、太常卿。这时他去世,终年五十六岁。明宗追赠他为吏部尚书。刘岳除文学之外,还精通礼典。天成中年,他曾奉诏撰写《新书仪》一部,文字简约而道理恰当,到宋朝时还刊行于世。

十月初八(丙辰),幽州上奏,说契丹人进驻捺剌泊。

十月十一(己未),明宗任命兵部侍郎张文宝为吏部侍郎,户部侍郎药纵之为兵部侍郎。次日,他临幸至德宫,顺便前往女婿石敬瑭与侄儿李从昶和李从敏的宅第。

前彰义节度使李金全任上屡次献马,但明宗不肯接受,还说:“爱卿在任上把政事都处理得如何?千万不要把献马当作要事!”李金全是吐谷浑人。

十月二十四(壬申),大理少卿康澄上疏说:“臣听说安危得失,治乱兴亡,诚然并非因为天时,固然也并非由于地利。童谣并非帝王祸福的根本,妖祥岂是朝廷隆替的源泉!所以雊雉升鼎(殷高宗祭成汤时野雉飞登祭鼎;古人认为是变异之兆)而桑谷生朝(桑谷二木共生於朝,古人也认为是不善之征),不能阻止殷宗的强盛;神马长嘶而玉龟告兆,不能延长晋朝的长久。所以臣知道国家有不足惧的五件事,而有深可畏的六件事。阴阳不调不足惧,三辰失行不足惧,小人讹言不足惧,山崩川涸不足惧,蟊贼伤稼不足惧;这就是不足惧的五件事。贤人藏匿深可畏,四民迁业深可畏,上下相徇深可畏,廉耻道消深可畏,毁誉乱真深可畏,直言蔑闻深可畏;这就是深可畏的六件事。还希望陛下尊临万国,拥有八方,涤荡三季的浮薄风气,重振百王的旧日章典;设置四科而搜罗俊杰,提起二柄而驾御英雄。这样就能让不轨不物之徒,全想洗心革面;无礼无仪之辈,相率悛改前非。然而不足惧的事,还希望陛下放在心里而不用谈论;深可畏的事,还希望陛下修养身心而极力避免。加上尊崇三纲五常之教,敷唱六府三事之歌,那么陛下的鸿伟基石就能与五岳争高,盛大事业将如同磐石永固。”

明宗下优诏奖赏了他。康澄讲的可畏六事,确实切中当时的弊病,有见识的人都表示赞许。

十月二十五(癸酉),湖南节度使马希范和荆南节度使高从诲同时进献银子和茶叶,并请求赐给战马。明宗将银子和茶叶折算成钱送还他们,还赐给他们不同数量的战马。

十月二十九(丁丑),明宗跟枢密使范延光说:“近来听说派到各地卫戍的禁军,大多不服从藩臣的命令。一旦发生什么他们如何能够驱使?”范延光说:“以前禁军被派出卫戍,都命令各地藩臣管辖决断。近来似乎简化了这事。”明宗说:“必须尽快让他们恢复这一做法。”

秦王李从荣有着鹰般的双眼,为人轻佻急躁。他自从掌管六军诸卫以后,又参与朝政,经常骄纵不法。当初,安重诲任枢密使,得到明宗的信任。李从荣和宋王李从厚自从襁褓婴儿时就和安重诲非常亲狎,所以即使掌管禁兵,也经常被安重诲限制,对他也十分敬畏。安重诲死后,王淑妃与宣徽使孟汉琼负责转达明宗的诏命。当范延光和赵延寿成为枢密使后,李从荣不但看不起,还经常侮辱他们。河阳节度使兼同平章事石敬瑭兼任六军诸卫副使,他的妻子永宁公主和李从荣不一个母亲,平时就互相厌恶嫉妒。李从荣又因为李从厚声名在自己之上,所以尤其忌恨他。李从厚善于在他面前装作谦卑孺弱,所以表面上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嫌隙。石敬瑭不想和李从荣共事,经常希望到外藩任职,避免和他来往。范延光和赵延寿也担心惹祸上身,所以屡次请求辞去机要,请和旧臣轮番出任,但明宗不答应。刚好契丹想要入寇中原,明宗命令他们挑选帅臣去镇守河东,范延光和赵延寿趁机建议说:“当今帅臣中能胜任的只有石敬瑭和康义诚罢了。”石敬瑭也愿意出行,明宗于是任命他为河东主帅。石敬瑭受诏后,明宗没让他卸去六军副使的职位。石敬瑭又推辞兼职。明宗只好任命宣徽使朱弘昭代理山南东道,取代康义诚,让康义城回到朝廷,想让他出任河东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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