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随笔(61)牢记班主任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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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随笔(61)牢记班主任的使命

1952年我上小学一年级,懵懵懂懂,不知道哪个老师是班主任。到四年级才知道,我们的语文老师喻文惠是我们的班主任。她个子矮矮的,戴一副镶着厚厚镜片的眼镜,特别关心我们的安全。那个年代是没有家长到学校门口来接学生的。每天下午放学,班主任喻老师都要把我们送过马路,还要叮嘱我们一定要站好队,成单行,靠边走。

1958年我被保送到湖北大学附中,开始住校。记得班主任老师每天晚上熄灯铃后都要到学生宿舍检查,看哪间宿舍还没有熄灯,哪间宿舍还有学生讲话。有一年夏天的晚上,我们宿舍一个同学熄灯后去上厕所,另一个同学在门上面放一把扫帚,还大声说话。没有想到班主任老师推门进来,扫帚掉下来差点把他的眼镜打掉了。记得那位老师姓甘,他是大学中文系派来教我们语文,兼班主任,大约四五十岁,对学生总是满脸微笑,说话轻言细语。他正准备说话时,去上厕所的同学回来了。他说:“你们这样给同学开玩笑不好。请大家以后不要再搞这样的恶作剧了!早点睡觉吧!”

1959年,只办了一年的湖大附中并入华中师大一附中。我们二班的班主任是教历史的中年女老师,姓李名昌琼。冬天,晚上还没有到熄灯时间,睡在我上铺的同学,上床后又要小便了,他懒得穿衣服去厕所,就站在窗台上向外小便。没有想到,班主任老师推门进来了,恰好看到这一幕。大家哄然大笑。那位同学非常尴尬,不知所措。老师对他说:“还不快点上床!小心感冒了!”只见老师走到窗边,关好窗。像妈妈一样帮那位同学掖好被子,轻声对他说:“以后不许这样做!这么大了,要讲文明啊。”

当学生时,哪里明白班主任的使命,但是,班主任的一言一行,亲聆謦欬,让我们感到非常亲切,感受到父母对孩子的那种爱!

1967年,我被分配到中学当老师,教69届学生的语文兼班主任。教语文,就是教学生读毛主席语录和“老三篇”,当班主任就是每天清点学生人数,带学生上街游行,欢呼毛主席发表“最新指示”。感觉这不全是班主任的使命,还是不明白班主任的使命。

但是,有一点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班主任首先是老师。既然如此,那就应该“传道、授业、解惑”呀!那个年代。老师之惑,无人可解。如孟子所言:“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1977年,恢复高考。学校自不必说,中心工作是抓升学率;社会上高考补习班、个别辅导等应运而生,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学生回学校了,老师有书可教了。班主任的使命是什么呢?抓升学率?

1982年,我受校长指派,执教人民教育出版社的语文实验教材,兼实验班班主任。

教材改革必然促使教学法的改革,而改革教学方法必须转变教学观念,那么,身处改革第一线的实验班班主任该做什么呢?这就必须“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了。

我以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摆在第一位的“传道”,就是班主任的使命。

“道”的本义就是“道路”的意思。引申义有“方向;方法;道理”及“道德”的意思。

中学班主任在学生人生最具活力、最富有想象力和创造精神的年龄段,肩负“传道”使命,就应该给学生指引一条科学的、正确的人生之路。遗憾的是,从我走上三尺讲台,到退休,都没有任何一级教育行政部门明确班主任的这一神圣职责。

直到2009年教育部才颁布《中小学班主任工作规定》共七章二十二条。在“总则”第二条,明确规定:“班主任是中小学日常思想道德教育和学生管理工作的主要引领者,班主任要努力成为中小学生的人生导师。”

这个规定整整迟到了五十年。幸运的是我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摸着石头过河”时,逐步明确了班主任的使命,不仅要像我的班主任爱我一样爱自己的学生,更要引领他们学会学习,学会独立思考。

从1982年到1988年,我在华中师大一附中执教语文教材改革实验班六年, 当了六年班主任。

1982年开学第一天与学生见面,第一节课要求他们背诵陶行知先生的诗:

“发明千千万,起点是一问。智者问得巧,愚者问得笨。禽兽不如人,过在不会问。人力胜天工,只在‘每事问’”。

鼓励学生敢想、敢问、敢说。

课内要求学生预习每一篇课文,至少要提出三个问题;课外要求学生轮流值日,值日生不仅要写当天的《班级日志》,还要在第二天早上走上讲台,对全班同学讲值日一天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班主任作为“引领者”的角色,更多体现在课堂教学之中。

经过训练,学生逐步养成了质疑问难的学习习惯。初一学习鲁迅的《一件小事》,学生问:“那个老女人说:‘我摔坏了’,她是真摔坏了,还是装模作样?”

学习叶圣陶的《牵牛花》,学生问:“牵牛花只能依附别的东西向上爬,叶老为什么还要赞美它?”

初三学习鲁迅的《孔乙己》,当时来听课的有三百多人,学生课堂上即席提问。

学生(1):文章最后一段说:“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这一句中“大约”和“的确”是矛盾的,作者为什么要这样写呢?

老师:对!她提出的这个问题确实是一个有价值的问题。“大约”和“的确”是矛盾的呀!这个问题怎么解决?我们班肯定有同学能够解答这个问题。

学生(2):“大约”是修饰“孔乙己的确死了”这一句,而“的确”只是修饰“死了”这一个词,它们修饰的范围不同,所以说它们并不矛盾。

学生(1):既然孔乙己的确死了,为什么还要用“大约”来修饰呢?

学生(2):我们在《写作》书中学过,一个病句,不但要看它是否有语法错误,还要看它是否符合语言习惯。任何人一听这句话,都觉得是通顺的。(学生笑)

学生(1):鲁迅是一个大文豪,他也懂语法,为什么他要明知故犯呢?(学生大笑)

老师:如果他要明知故犯呢?

学生(1):他不会故意说错的。(哄堂大笑)

学生(3):我觉得这一句可以这样理解:这个“大约”是因为孔乙己死了那么多年,没有人知道他死的消息,大家只能根据推测来判断。推测的根据是孔乙己一生的遭遇,说明他的死是带有必然性的。所以要在后面用“的确”。孔乙己在社会上没有地位,也很穷,所以他死了就没有人知道得那么确切了,只能用“大约”这个词说明。

从质疑到释疑,学生在讨论中寻求正确答案,在探求正确结论中独立思考,提高了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和分析问题的能力。

学生敢想、敢问、敢说了,课堂教学变一言堂为群言堂,必须实行教学民主。学生在长期的民主教学的熏陶下,具有普世价值的民主意识就逐步增强了。

1984年,学生上初二了,学习写议论文是作文教学的难点。

上课铃响了,我穿一套崭新的西装走进了教室(那一年国内刚刚兴起西服热),学生眼睛为之一亮,闪烁着新奇的光彩。我微笑着说:“怎么,想议论一下穿西装?行呀,今天请大家就这件事评头品足,题目就是《从李老师穿西装谈起》。”话音未落,教室炸开了锅。可见选准了说话的兴奋点。

一个男同学说:“中国人穿西装,崇洋媚外,还是穿民族服装好。”他特意把“西”字说得重重的。

魏贤芳等同学立即反驳:“民族服装是什么?长袍马褂,再拖一条小辫?”(众笑)

“不,是中山装。穿西装当然可以,可是体现不了民族精神。”

“不对。民族精神不应只体现在服装上,更重要的是体现在行动上、体现在精神风貌上。”

大家七嘴八舌,欲罢不能。差不多辩论了一节课。

我让大家安静下来,听我说:

“你们刚才对我穿西装评头论足了差不多一节课。下面一节课,把你们说的内容写下来,就是议论文。不论你赞成哪一种说法都可以,但是,一定要言之有理,持之有据。”

全班学生在一节课时间内,完成了一篇议论文写作训练。再让不同观点的学生互相评改对方的作文,继续进行“笔头”辩论。

中学班主任的使命,就是要指引学生学会学习,学会独立思考。只要老师引导得法,学生经过科学的循序渐进的训练,就能像我们实验班的学生一样,不唯上、不唯书、不尽信书。敢想、敢说、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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