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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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枪中的不幸与大幸

 

“七二0事件”以后,全国掀起了抢枪乱军的浪潮。到处开始夺军宣队的权,夺军区的权。武汉的造反派更是以功臣自居。一方面把武汉军区下属的武器库抢劫一空,并且派出大量的红卫兵到处“支左”。全国几乎都进入武斗的状况。

八月初,武汉军区的几个军火库被打开了。几乎是个人就能进去拿东西,在马路上就能看到小孩子手里拎着枪,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我们学校的造反派也在想办法搞武器。那天傍晚,我们和体院的人一起坐一辆大卡车,去纸坊军火库那里搬军火去了。到了那里,看到人山人海,场面极其混乱。不过算是没有把军火库搞爆炸就够幸运了。大家乱七八糟地捞了一些武器上车,就回到了体院。我们把武器往下递,下面的人帮忙接武器。等搬的差不多了,我就跳下车来。不料因为那里没有灯,完全看不见下面。不知道下面的人居然手里还拿着长矛,一下子就刺到我的左胳肢窝了。我只感到一震,下面的人就叫起来:“糟糕,刺伤人了!”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我抬到一个担架上躺着。还有人问我:“痛吗?”我当时还很清醒,但就是不想讲话。旁边的医生说:“现在不会痛的,要是知道痛就好了。”接着,一辆救护车把我拉到东湖对面的湖医二院,立刻送进了手术室。医生给我缝了好几针,这时候我才开始感到疼痛。

第二天清醒过来,我开始打量病房里的每一个人。这里其实住的都是造反派。但好像没有一个是被百万雄师打伤的,都是乱七八糟的原因:对面的人是武汉重型机床厂的一个头头,爬到桌子上修吊扇,被正在旋转的吊扇叶子砍伤了头;左边的人在游泳池里跳水时搞错了地点,跳在浅水区,把脚摔坏了。右边的人好像是从哪儿掉下来跌伤了……。在隔离病房里,我居然看到了同班同学于衍正。他的腿也受了什么伤,反正也不是武斗搞伤的。好歹我有了个伴。天气很热,那时没有空调这东西,晚上只有和于衍正一起跑到屋顶的天台去睡觉。

头两天伤口痛的厉害,半夜痛得睡不着,一定要打一针才能睡觉。第四天才缓过气来。就这样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体院的造反派在医院里留了一张三联单,不用我们付钱。妈妈把我接回家休息。学校是暂时不能去了,手还抬不起来,生活自理都有点小困难。好在是左手。

这样的抢枪活动持续了近半个月。直到抢得差不多了,也没有什么可以抢了,才平静下来。

 

一九六七年抢枪后的留影

 

这次受伤,是不幸,但也是幸运的。一方面没有刺中要害,命不该绝;二是如果没有受伤,可能还会到随县去枪,或者到其它很远的地方去枪。那里情况要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我已经听到很多人出事的消息。而我把这一切都躲过去了。

半个月后,我回到学校。那里堆满了各种武器。原来他们又去抢了对面空军司令部的武器,满满堆了一屋子。桌子上架着高射机枪,柜子里装满各种手枪,根本要不了这么多。于是我在里面挑了一个盒子炮,就是那种一次可以装十几发子弹的那种。虽然重了一些,但也挺威风的,子弹也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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