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错一生,俺写个俺大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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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今天豁出去,写个俺大舅的故事。

实话说,俺和大舅见面很少,没啥感情,但毕竟这个故事,95%都是真的,来源于不同亲人的你说我说她说,而故事里的人,都是俺长辈,大家如果要点评,万望嘴下留情。

 

(一)香

大舅是家里老大,很年轻就参军了,后来混得很不错,具体职位老妈也语焉不详,据村里寨里人传说,象他那样的职位,如果转业回来,会是去省城做官的。那时候大舅还年轻,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前景光明,在我们那山叠水转,天高地远的农村,就一个鹤立鸡群啧啧称奇的存在,完全是泥腿子里的高帅富,农村公社版的王思聪。

大舅那时候结婚了,有两个儿子,舅娘叫香,我从来没见过香,据俺老妈说,香很漂亮,小巧玲珑的,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连吃饭都是小小一碗的。香个性比较安静,爱笑,一笑起来,头稍稍低下去,水汪汪的眼睛眯起来,眉毛弯弯的。

大舅和香感情不错,香性子特别好,对大舅百依百顺,据妈说,两人结婚多年,连嘴都没拌过。

大舅从部队回来探亲的时候,时间都是比较仓促,每天,都会有很多的人来看大舅,家里高朋满座的,亲戚,队里,公社的领导,发小,战友,啥啥的。大舅的时间,基本都給这些人占用了。吃吃喝喝,农村人,没啥打扰了别人的概念,常常聊天聊到半夜。

那时候,大舅总是处于焦点正中,讲外面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奇怪的,平常的,他讲得开心的时候,眉飞色舞。

香有时候几尺远的坐着,歪着脑袋,嘴角微微翘着,似笑非笑,看着大舅,和别人一起听他说。有时候走来走去端茶送水尽主妇之谊。有时候因为很晚了,她抱着小表哥,在稍远的地方来回踱步哼曲悠着哄他睡觉。

大舅和别人聊着,但目光,时不时漂移不定,就像有磁力牵引,不由自主的投奔她那个方向,或者跟随她的移动而移动。 香就像个能量巨大的大磁场,即便有人挡住了,大舅的视线,也能拐弯找到她。

感觉到大舅的目光,她并不回应,香就像舞台表演里那个惊艳的主角,胸有成竹,心知肚明,只管投入的做自己的事情。

这么多人在那里,可是都和他们无关,爱意在两个人心里,如同熊熊燃烧的火,在血管里奔流,可是因为有外人在,又不能不克制着,小心的,不让它蔓延,这火花映照在香身上,让她脸上流淌着一种朦胧温润的光泽,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连脸上细细的绒毛,似乎都沾上了一层银粉。

大舅在部队,香在家,带两个孩子,和我外婆,几个舅舅住在相互靠着的几个房子里,平时在大队学校做代课老师。

然而不知咋回事,反正剧情突然反转,也许是大舅常年在外,也许是香女文青症圣母病发作,也许那男的更能说,来龙去脉不知,这于所有人,于我,永远是个谜,香突然和学校的教导主任搞一起了,还被大队的人,把他们捉奸在床。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外婆,我妈,或者相关的人,提起这件事,都百思不解的说,怪了,这不是中邪了吧。。

大队的人,连续给大舅发了3封电报,催他回来处理这个事情,那时候电报是按字数收钱的,基本上发电报最基本准则是,惜字如金,成句如谜,但大队的人一high起来,准则都不记得了,一二三四五,直接给竹筒倒豆子,这下,部队里的人,一下都知道,大舅给戴绿帽子了。

大舅莫名其妙的请假赶回来,后面的事情大家也猜得到,大舅也算有头脸的人了,在小小的农村,仰头只看见四角的天空,最让人兴奋的事情,可能不是看着人起高楼,而是看着人楼塌了吧。。

打打闹闹,哭哭啼啼,啥都有了,最后,香和大舅,都表态说不离婚吧,和好吧,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加上有两个孩子了。

但最后一个事犟住了,因为大舅是军人,当时有个说法是,破坏军婚,是要坐牢的,所以,那个教导主任,是有可能要弄去坐牢的。

不知道咋回事,可能是一夜夫妻百夜恩,也可能是圣母病,香为了他不坐牢,不论谁问她,不论何时何地,一口咬定,是她勾引他的,是她勾引他的,而且死也不改口。

俺不清楚为何她勾引的,教导主任破坏军婚的责任就会小点,在俺看来,这没啥内在联系,不过那时候,人们逻辑比较简单粗暴,反正,她就是不改口。

香跪着求大舅,求他不要纠结谁勾引谁,如果这次放过了,自己一辈子做牛做马都报答他,说自己可以对天发誓,真的不是心里还想着他,但事情是两个人做出来的,不能自己日子照过,人家去坐牢。。。。

“我不能啊” “我不能” 她一遍一遍的哭,一遍一遍的说,来来去去就这句。。。

大舅气个半死,他倒不见得是要那奸夫坐牢,他想不通的是,一向温顺的香,为了个奸夫,怎么变得这么倔强。在他看来,香居然还关心奸夫坐不坐牢,已经不可饶恕。

两个人为这个折腾了一晚上,哭,闹,骂,打,琼瑶剧情节都齐全了。

最后天亮了,两人都疲惫不堪,大舅说,不改口,就离婚吧。

然后香一路哭着,和大舅去公社离婚了,没钱财纠葛,大儿子归大舅,小儿子只有两岁,跟香。

 

(二)秀

离婚完,大舅所有的疲惫,不解,失意,屈辱通通转化成了愤怒,这愤怒跟庞贝火山一样,要找个出口,至于这个出口之后是什么,会有什么,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上午离完婚,他放话出去,要再找一个老婆,这个老婆,没别的要求,就是一定要比香更年轻,更漂亮。

在那个年代,因为城乡隔阂很泾渭分明,农转非很不容易的,因为都传言大舅复员会去大城市当官的缘故,可以说,大舅的条件算很好的,上午放话出去,下午,就开始相亲,相了3个姑娘。

舅娘秀就是这样走进大舅的生活的。

秀那时候才19岁,比大舅小了10多岁,真正是远近闻名的美女,身材苗条,皮肤白皙,又正是好年华,那是,走到哪儿,哪儿就立马山清水秀,心旷神怡那种。和香相比,香的漂亮是水润朦胧的,像月光,秀的漂亮则像太阳,灿烂炫目的。。。

秀上头隔蛮远,有四个哥哥,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又最小,秀的父亲也是老师,家庭条件还算好,所以虽然是农村的,但也是如珍似宝养大的。

因为秀的条件也不错,相亲的时候她提出几条要求,其中一条是,自己还小,不知道怎么当妈,更不大可能知道怎么当后妈,所以大舅的孩子,华,自己是没有能力照顾的,为了以后没有矛盾,华以后只能跟着奶奶过,不和秀与大舅过。

大舅其实原来也认识秀,感叹过她漂亮,但基本当她小辈,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可能娶她做老婆,一下喜出望外,加上他常年在外当兵,和孩子感情不深,估计还想着,先答应下来,以后慢慢磨,女人嫁耳朵软,肯定能转过来,所以就答应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两人就去领了结婚证,因为大舅过两天就要返回部队,所以当晚两个人就住一起了。

很多年以后,秀罗列大舅的各种罪状,这个就是很大的一条,就是欺骗自己当年小,自己一个黄花闺女,连个酒都没摆,啥都没有,不明不白就嫁了。

新婚燕尔,各种甜蜜,就不说了,两天后,舅舅返回部队,原来他启程回家的时候,还是给戴了绿帽子的倒霉蛋,返回的时候,突然变成了刚洞房花烛夜的新郎官,这落差,估计大舅自己都觉得是在做梦。

表哥华那时候才几岁,后来他和我是很好的朋友,他告诉我,当时只知道站在林立的腿中间,仰头看着大人,表情严肃,在哭,在吵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记得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没有人想过給他解释一下,也没人关心他在想什么。

和我说完这些以后,他扭过头,看着我,“我记得,我很害怕,这个我一直记得”。

H省的冬天夜里面很冷,他原来一直是和妈妈睡的,睡觉前妈妈会给他烧水烫脚,夜里他把会脚放在妈妈的怀里,睡到天亮。他妈走的那天晚上,因为第二天爸爸要和另一个女人睡那个房间,他被搬到奶奶阁楼的一个临时稻草铺成的床上,一个人睡。夜里,脚冻到痛醒,一次次,痛醒来又睡着,睡着又痛醒,才突然明白,原来,冬天的晚上,脚会有这么冷,这么痛。

大舅走了以后,秀就回到娘家去住,两个人通信互诉衷肠,各种甜蜜不表。

但两个人的关系很快就出现了一次red flag,香因为思念大儿子,离婚没多久,跑回去看过一次华表哥,秀当时是住在娘家,但小地方嘴杂,很快就让她知道了,知道了以后,跑到我外婆家,大哭大闹,说香不再是你家人了,现在我才是你家儿媳妇,你不该让她进门。

秀还跑去香家也大闹了一场,几个哥哥,把香家的门都踢烂了。当时观念也没啥探视权这种说法吧,反正连香的父母,都觉得反正孩子一人一个了,离婚了就没关系了,自己家没理,跟着埋怨香。

秀给大舅连续发电报,声称大舅要是不回来处理这个事情,自己就去死,自己哥哥,不会放过他的。她的泼辣大胆,把大舅吓了一跳,把老实巴交的外婆吓坏了,加上县官不如现管,现任总比前任不能得罪,于是大舅就让外婆就托人告诉香,让她以后不要来了。

我想或许是从那一刻开始。

1,大舅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2,香突然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的老公,真的不是自己的老公,是别人的老公了。

3,秀,则突然意识,自己进入了一个永无安全感的婚姻。

 

(三)生活

大舅2年后转业到地方,并没有如大家所想分去省城,而是到了一个三线城市某局做副局长,其实这已经算很好的结局了,那个局,现在算可有可无,形同虚设,但在当时啥都要票的计划经济时期,其实是很吃香的。

舅娘因为文化程度不高,安排在市百货大楼做售货员。其实这也是个大肥缺,因为当时整个城市,就1个百货大楼,售货员都是有后台的,一个个年轻漂亮白天鹅似的鼻孔朝天,却听力受损一样对人爱理不理,反正是很牛逼的。

舅舅复原以后,秀第二年生了个女儿,非常漂亮,大舅和儿子没一起生活过,但这个女儿,却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自己带大的,感情自然很深,大舅把所有的精力,感情,都投给了女儿,基本上就是成了大舅的命根子,抱着捧着,当宝养大的。

在一起生活以后,两个人性格差异很快就暴露出来了,成天吵架,很快发展到动手。大舅因为年纪比秀大很多大缘故,开始是让着她,记得有一个同事和我聊天时候说过了,两个人过日子啊,最开始那几架最重要,奠定两人以后关系模式。

大舅和秀也是这样的,一开始因为自己年纪大,而且也宠着秀,就先让步了,不料从此就一路让着,如果不让,后果就很严重。比如,他和秀头天吵架了,第二天下楼,走在路上,秀会突然追上来,抓他的脸,扯衣服,大喊大叫,说,今天不搞清楚,你就不用去上班,然后披头散发涕泪交加对着劝说人群痛说血泪史,或者冲到大舅办公室去打滚(家属区和办公室走路3分钟距离),衣衫不整,声嘶力竭的喊叫。

大舅是个非常非常要面子的人,这好歹也是一个副局长,自觉丢不起这个脸,于是就咬牙忍让,秀看出他要面子这个死穴,更是,一有不对,就大闹一场。

离婚,自然而然成了一种可能,但大舅已经不敢了,一次,我爸去大舅那个城市出差,回来和我妈说见大舅吃饭的事情,说,大舅情绪很不好,但说不能离婚啊,第一次婚姻搞砸了,害了两儿子,现在两个儿子,一个不知道在哪,一个不能和自己生活。如果再离,那就害了女儿,为了女儿,那也是死都不能离的。

秀不但和大舅吵,在百货大楼和同事,顾客也吵,最后呆不下去,说每个人都欺负她,闹着要换工作。此后,大舅跑关系,給秀调动过很多次工作,先是在系统里调,后来还有啥市政府宾馆,糖烟酒批发站,学校图书馆等等,最后都是闹的人仰马翻。

大舅90年代初,因为卷入权利斗争,结果被人检举说贪污受贿,副局长的位置丢了,前前后后被查了一年,最终结论是清白的,但人就此靠边站了,做了个无关紧要的闲职。

年纪大了,又丢了官,秀觉得自己更嫁的亏了,动不动就把他骂个半死。大舅也没本事让秀调动各种折腾了,后来,秀不到40岁,就内退,从此在家了。

这些都是听我妈,别的亲戚,舅娘说的,说说我亲眼见过的一次吧。

我一直在另一个地方长大,十多岁才第一次全家回老家,过春节。也是这次,我认识了华表哥。华表哥比我大几岁,长相接大舅,高大帅气的,虽然是农村长大的,但因为一直读书住校,没事读书看报听新闻啥的,和我还是有共同语言的,我在老家的时候,他每天带着我爬山钻洞,各种疯玩,熟了以后,基本上是无话不谈了。

当时是春节,不记得是初几了,反正就是风俗是各家选定一天,儿子女儿都得回家吃饭,因为我妈很多年没回去过了的缘故,所以外婆搞得特别隆重,除了自家人,还请了别家一些稍稍拐弯的亲戚,一共有好几桌。

大舅那边一直定不下来,原来说要来,后来又说不要来,反反复复,最后终于说,要来。

那天我就和华表哥在一个水渠边玩,我突然想起,说,今天你爸要来呢。

表哥哼了一声,说,你等着看好戏吧。。

我追着他问,啥好戏,他也不说,感觉他爸回来,他并不觉得有啥开心,反而是更不开心吧。

我们回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人都到齐了,单等大舅和秀,后来,终于有人说,到了,到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大舅和秀。

俺对大舅的感觉是,高大,严肃,不爱说话,如果说话,语速也比较慢,和爸妈寒暄,笑的时候,也是浅浅的,有点不怒而威的感觉。。

秀真白,闪电那种白,五官很漂亮,但烫了一个鸡窝大花头和一件玫红大花的棉袄,气质一下就差了好多。表妹并没有带来。

寒暄完毕,大家就坐,开始吃。

我们孩子不能上桌,就在厨房吃。

还没吃几口,就觉得大厅里怎么气氛不对,老家人说话大声,说话的时候,像吵架,吃饭时候,那更是劝酒,劝菜,打招呼啥的,声震屋瓦的,跟打架似的, 但那天,怎么鸦雀无声的感觉,只听见一个女声在说话。

我悄悄看过去,只见几桌的人,都面无表情,眼皮子耷拉着,或者说尴尬的坐着,基本上连夹菜吃的都没有,在说话那个女声,是秀。

秀在痛说大舅怎么对他不好,从结婚时没办酒,到生孩子时候递的水是冷的,到前几天做饭太硬,鸡毛蒜皮,一件件,一桩桩的数着,字字泣血,句句含泪。

大舅坐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一干人等,包括爸妈,外婆,都呆若木鸡。没有人搭话,除了秀在说,其他人,对着一桌子菜,就跟泥菩萨对着一桌子贡品样,纹丝不动。

后来我才知道,没人搭话是有原因的,N年前,一个长辈试图在秀痛说革命家史的时候,打个圆场,不是说帮大舅说话,只是打个圆场,大意是夫妻都是这样的,嘴巴和牙齿都有碰磕的时候,秀直接把桌子掀翻了,所以,从那以后,如果春节回来吃饭,惯例,秀要当众痛说一场,而众人,没一个敢搭话的,谁也不想大过年的弄的不痛快,老家人迷信,说是过年不痛快,一年都不痛快的。大舅则每次都是不还嘴,不说话,由秀说。

秀说了大约30分钟,冬天天气冷,饭桌上的饭菜都凉了。

饭桌上的饭菜都凉了,本来亮晶晶黄澄澄半透明的芋头扣肉凉了以后,表面上凝了一层肥腻浑浊的油,跟鼻涕一样让人没了胃口。

其他人的脸也僵了,僵了的脸,一个个都成了做工拙劣的蜡像。

秀最后说,这些事情,说起来,让人连胃口都没有,不吃了,然后就下桌走开了。

所有的人,突如一夜春风来,冰雪瞬间融化,一个个现场还魂,满血复活了,开始嚷嚷说话,劝酒,夹菜,兴高采烈,俺看着,有点自己在梦游的感觉。

有一种人,当他在场的时候,会给别人压力,他在那里的时候,你会觉得什么都不对劲,空气窒息沉闷,自己的手,自己的脚,放哪儿都不自在,自己的脸,做什么表情都不自然,只有当他离开了,你会突然觉得如释重负,呼吸顺畅,我当时的感觉是,秀就是这样的人。

从小,因为大舅是老妈娘家里有出息的人,老妈老是和我们提他,说的他如何的英明神武,超人在世,俺一直对见到大舅充满期待的,那一夜,老妈在俺心里多年经营的光辉高大形象,跟豆腐渣工程一样,轰隆隆的坍塌了。

 

(四)战争

秀内退以后,就是一身的病,各种痛,你想得到的地方,都可以痛。

头痛/腰痛/胃痛/肚子痛/手痛/脚痛/骨头痛,失眠,神经衰弱,不能碰冷水。。。

反正,家务,大到做饭洗碗,小到扫个地,是一样都不能做,每天能做的,就是上午起来锻炼,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和人聊天,中午大舅下班回来做饭,她吃完午觉,醒来再去买下午的菜,除了买菜,其他任何家务,一律不做。她买菜,也是因为要紧握所有财政的缘故,不然,估计也不会干。

秀每天菜市里/公园里滞留,与一帮年纪比她大一截的老太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的,嘴皮子越发的刻薄尖锐,一旦吵架的时候,一张嘴,一把把刀子源源不断,带着滋滋的冷气,的从她牙缝里,寒光闪闪的飞出来。

大舅本来是个开朗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寡言,对着秀的时候,基本整个语言中枢都似乎处于休眠状态。

后来,大舅得到了一张照片,是表哥华給他的,照片里面是华,二表哥也就是香带走那个小儿子勤,还有香,三个人的照片。

当时是冬天,大舅把照片放在自己棉衣里层胸口的口袋里,每天都带着,这本来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不知道怎样,还是給秀翻到了,照片当即被撕烂,接着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斗,动上手了,家里家具电器也基本全打烂了。

这么多年来,大舅基本上算是被收拾的服服帖帖,这次出乎的激烈反抗,被秀看作是一次疯狂的反攻倒算,得往死里镇压,真是血雨腥风惊心动魄,最终因为表妹在读高二,是至关重要的一年,大舅认输,因为牵扯到华表哥,以大舅登报与华表哥脱离父子关系告终。

这事我是为何知道的呢?因为秀有个习惯,如果大舅和她吵架了,她会全族通报大舅的恶行。不单是大舅,别人得罪她,她一样全族通报的。比如,她自己娘家那边,和有一个嫂嫂关系非常不好,基本就是,嫂嫂说她爸妈偏心她,那时候电话还没那么普及,两人除了吵架以外,还展开信件骂战,秀就把她嫂嫂骂她的信复印N份,把骂人的话红字圈出来,自己家族,嫂嫂的亲戚朋友,同事上司,只要沾点关系的,就每人寄一份。还搞成大字报,请人村头贴着,撕了,又让人贴。秀爱钱如命,但一旦干起这样的事情,却偏执症发作,秋菊打官司,视钱财如粪土,斗志昂扬,百折不挠。

秀和大舅照片大战那时候我家有电话了,然后,每天半夜一点两点钟,秀就会夺命连环call我妈,一接通就是哭诉,基本上就是,我被你们胡家的人打死了。。或者,我被你们胡家人气死了,哭得地动山摇,各种罪层出不穷,一讲就是半个钟头,老妈实话说,就是怕她,再也是看在大舅面子上不好说她,竟任由她这样骚扰了一个多月。

 

(五)病

05 年这样,大舅查出有肺癌,化疗一个疗程以后,各种苦头吃尽,复查效果并不好,大舅说,那就回家等死吧,就回家了。

他们回家以后,大舅很快就卧床不起了,当时华表哥和表妹都不在大舅那个城市,表妹和表哥事业也才起步,两个人的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只能周末来看看,秀说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照顾大舅,你们兄弟姐妹,该出人。

我家在另一个省,当时妈妈也有一大摊子事,几个舅舅都在外面打工,于是,是农村的3舅娘没事,4舅娘正放假,就承担了去照顾的任务。

说起这3舅娘,4舅娘,去大舅娘家,也就是秀家,这多年前还有这么个故事呢。

平心而论,秀对我们家是不错的,见到我爸我妈,都很客气的,也好好寒暄,聊家常,见到我,也很关心,也会问下学习啥的,大约是因为我家是城市里的缘故吧。而她对农村的亲戚,不论谁,都是爱理不理的。

当年4舅娘刚嫁过来,对家里情况还不是很清楚,4舅娘也是个小学老师,人很活泼,正好我外公要过大寿,日子原来因故定不下,后来终于很急忙的定下了,但时间比较紧,就急着要通知大舅,但大舅家里当时没有电话,单位不知为何又打不通,于是4舅娘就说,那我们去一趟通知大哥吧,反正也就是1-2小时的车,顺便在城里玩玩。

于是拉上3舅娘就出发了,6月天,酷热难耐,3舅娘,4舅娘坐着尘土飞扬的班车,来到城市,摸了好一阵,终于找到大舅家,敲了半天门,是秀在家,秀打开一条缝,也没说话,一只手扶着门,定定的看着3舅娘,4舅娘。

秀没有4舅娘高,但秀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势能,这一眼,3舅娘,4舅娘来到城市高涨的热情,登时如飞流的瀑布,直接凝成了冰柱,她们突然觉得自己犯错误了,而且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于是老老实实磕磕巴巴的说了,公公要定在几月几号做寿,请大哥一家到时候记得回去。

秀轻轻的说,知道了,然后就关上了门。

我们老家,是非常讲究礼数的,大家都没预约的概念,一般这么远上门,至少要请进家,煮个甜酒蛋啥的。

这门一关,3舅娘,4舅娘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被当场抽了两耳光一样,狼狈而去。

从那以后,4舅娘就发誓,永远不会去秀家的。

没想到N年以后,因为大舅的病,3,4 舅娘终于名正言顺的进了秀家。

3舅娘,4舅娘去照顾大舅了以后,秀就彻底甩手了,又恢复了买菜,跳舞聊天,吃饭,午觉,出门,傍晚才回家的习惯,饭菜家务都是舅娘做的。

那时候大舅到了晚期,有很严重的癌痛,即便是军人出身的,也受不了了,每天辗转反侧,痛苦不堪。

因为大舅一辈子身体很好,就是感冒都少得,而且他的病情进展快,所以得了这个癌症以后,完全没什么久病的经验。根本不知道晚期癌症还有什么3步镇痛这类对症疗法,也不知道去医院給他名正言顺的要止痛药,以为要药都得大舅本人一起去,他们没办法把他弄出门。就这么一只挨着,后来一次听说有人私下贩卖止痛药,说了好几次以后,秀说帮大舅去买,出门去了。

那次大舅在床真是痛得不行,常常脸都扭曲了,头上都是汗,嘴唇都咬白了,床像长满了钉子,怎么躺都是痛,4舅娘看着不忍,又帮不上忙,只能不停的安慰大舅说,哥,等下嫂嫂买得药回来,就好了。。

后面门响了,秀回来了,她穿过客厅,带着冷风,像一座移动的冰山,停在大舅房间的门口,挡住了光线。

她没进房间。

秀特别怕鬼,大舅病了以后,她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即便3舅娘,4舅娘在,她进家门之前,也会站在门口,喊大舅的名字,大舅应答了,她才会进门,3舅娘4舅娘要是不在家,有时候大舅昏昏的睡着,没答她,她就一直喊。喊又没人答的话,她就会找邻居进来看,大舅是不是死了。

进家以后,她也尽量不进大舅的房间, 仿佛大舅房间,是恶鬼横生的坟场,阴冷幽暗的地府,而她只要再走近一步,在大舅身旁逡巡的死神,突然会胳膊暴涨几尺,死死撅住她,尖利的指爪挟着蚀骨的冰凉,深深的掐进她的皮肉,把她带进比死还恐怖的境地。

4舅娘到秀家以后,秀都是站在门口和大舅说话。

只有在晚上,如果有人来探视大舅的时候,她才会短暂进大舅房间,然后就会到客厅说话,这样的探视会,很快就会演变成她的哭诉会,比如,自己年轻不懂事,嫁个比自己老这么多的,现在年纪轻轻就要守寡,自己收入不高,又有个刚工作没结婚的女儿,以后怎么办云云。

她的声调异常沉痛悲切,仿佛要死那个,不是大舅,是她。

4舅娘说,那天,秀回来了,她穿过客厅,带着冷风,像一座移动的冰山,停在大舅房间的门口,挡住了光线。

她站在门口,问大舅,那个止痛药好贵,要8块钱一颗,你看买不买。。

4舅娘当时坐在大舅床边的椅子上,清清楚楚看见,大舅本来就很黑的脸,一下子黯淡下来,好像本来微弱的灯,一下断电灭了,比死人的脸还要晦暗,他沉默了一下,说,那,就算了吧。。

从那一天起,4舅娘说,大舅就真正的放下了,放下了一切,静静地,接受死神的安排。。

仿佛他还没有死,但已经已经开始decompose。

大舅躺在床上,彻底切断了和外界的主动交流,痛他就受着,再也不抱怨,好像疼痛是别人的,疼痛如同一个巨大的拳头,挟着风电雷火打他身上,却好像打在棉花上,无影无踪,不再得到任何反应。他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任何东西,遇到他,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给他什么,都受着,悄无声息。

别人給他翻身他就翻身,不给,他也从不要求,4舅娘怕他闷,会给他开电视,他从来不说话,也不要求换台,他面无表情,眼睛盯着屏幕,焦点却不知是在屏幕之后,哪个目力所不能及的,遥远飘渺的虚空。

他躺在病床上,像一段没有了生命的腐朽木头,陷在臭气熏天,幽暗昏黑,死气沉沉的沼泽地里,任凭细菌霉菌微生物吞噬降解自己的躯体,头顶的天空,日出日落,花开花谢,白云苍狗,这些,每天在他身边经过,这些,发生,或者没发生,他看见,或者没看见, 都与他无关了。

大舅就这样活死人一样躺了一个多月,夏天结束的时候,4舅娘回去开学了,3舅娘因为孩子开学,要打点东西,说回去两天,两天以后再来。

头天舅娘走的,第二天,大舅就去世了。

秀自己说的,她和大舅独自在一个房子里,非常的害怕,说是,一夜没睡,早上起来,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出门了。

大舅那时候,根本吃不下东西了,所以,她早餐就没有管了。

她挨到中午才回来,不敢进门,让楼下邻居一个老头,一个小伙子来看。

两人看了以后,出来,小伙子说,阿姨,人已经没了。

秀一下子坐在地上,不停的发抖,好像高烧40度,又好像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

不知道啥风俗,说死去的不能在床上,喊来两个小伙子把大舅抬地上,小伙子说,走了蛮久,人都硬了。

大舅一辈子,有过两个老婆,7个兄弟姐妹,三个孩子。

死的时候,没有人一个人陪在身边,也没有人知道他几点钟走的。

他做过副局长,免职以后,工资待遇并没有变,但到死的时候,没有任何对症姑息治疗,连8块钱一颗的止痛药,都没有吃上。

大舅火化我妈回去了,看到了大舅的遗容,极度的震惊,不仅仅是因为曾经高大魁梧的大舅变成了皮包骨,而是因为,大舅整个人都认不出来了,仿佛曾经风光那个哥哥从来不存在过,遗下的躺着的那个人,那个躯体,那个面容,横横竖竖的沟壑,他的一生,包括到死那一刻,都写着两个字,“痛苦”。

大舅是火化的,他在他那一辈算有出息的人了,部队复员以后,他和老家的关系变得非常疏离,除了过年和大事,他基本不会回去,但在最后的日子里,他还是选择了骨灰埋在老家坟场,尘归尘,土归土。

那个坟场我见过,在一个小山包,边上有一条小河,表哥照相的时候是冬天,天空很阴霾,杂草在他坟头枯黄无章,北风呜呜的吹。

希望春天来了的时候,会万物花开。。

 

 

(六)其他

秀在大舅去世以后,再也没有在那个房子住,我表妹在另一个城市中学做老师,秀掏钱买了一套学校的房子,去了那个城市和女儿一起生活。

两个人母女情是有的,但就是脾气相冲,搞不到一起去,秀爱唠叨,表妹及其厌烦唠叨,两人一天到晚吵嘴。

后来表妹很快就奉子成婚,搬出去和公婆老公一起住了,和公婆住,是因为公婆可以照顾孩子,不能让秀照顾。

秀一个人住,陌生的地方,没有朋友,百般无聊,只有学校中午午休的时候,才见到表妹,光那样,见了,两人还吵。

后来秀就开始各家亲戚轮流住,主要是去她娘家那边亲戚,反正住一家,几乎人仰马翻一家。

大舅这边亲戚,她来我们家住了近一年,俺妈开始觉得她失去了老公,自己在大舅病的时候,又没有回去照顾,所以对她非常的好,但给她各种折腾(除了没耍泼打滚),最后也没啥好心情伺候她了,快一年的时候,她说走,妈妈一句留的话也没说。

对于秀,俺其实也很同情的。

她一直都没有安全感,

她在最好的年华,做了错误的决定,大舅并不爱她,没有爱的婚姻可以让一个人变丑陋,也能毁掉两个人。婚后因为自己文化不高,生的又是女儿,我们那个,重男轻女非常厉害的,尽管大舅对女儿宠爱有加,她仍然觉得,大舅会把家产给儿子,尽管其实家产全在她手上。

人在压力中,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反应,有人怕被抛弃,会对男人低声下气,但她怕大舅不要她,就不停的作,这个,我一直没搞清楚是为啥。。

秀有个哥哥也在我们那个城市,但属于铁路系统,远,也在不同市区,等于不是一个城市那样,一次秀和表妹暑假来,两家人一起吃饭,秀和哥哥两个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些事,那些小孩子做的,看起来又傻又没有意义的事情,她不记得打趣说哥哥什么,她哥哥哈哈大笑,脸色通红。。

在她哥哥的记忆里,秀,一直是聪明伶俐,可爱乖巧的妹妹。。

我常常想,如果她当年嫁给农村里一个普通人,虽然可能会穷困一点,但却相亲相爱的话,可能还会是当年那个人见人爱,貌美如花的秀。

 

表哥

表哥小时候很可怜,一直跟着我外婆,也就是他奶奶。尽管外婆是个善良的人,但毕竟农村,没文化,线条粗,而且还要带另外几个舅舅的孩子,所以基本上表哥就是放羊管理的。

表哥半个辈子,一直都在追求父亲的认可和关注,证明自己值得他的爱。

我表妹虽然刁蛮任性,各种娇生惯养,但因为好胜心强的缘故,高中以前,她的成绩永远是班上,年级里第一的,大舅提起表妹,都是眉飞色舞特别自豪的。

表哥觉得,自己只有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才算跟父亲证明自己,自己不比妹妹差,也只有考上大学,才算出人头地,扬眉吐气,自己也才有能力,找到自己的妈。

表哥高中考上了省重点,欣喜若狂,但秀不让他去读,说H省竞争激烈,就算上了省重点,也不能保证你考上大学(事实),而大舅单位系统内有职业学校,那个读出来,因为大舅有关系,至少可以保证进一个县事业单位(事实)。

为了读书这个事,表哥扒火车到我家,因为大舅和舅娘还是比较重视我父母的话的,希望我爸妈能帮他说话,大舅和大舅娘跨省追到我们家,在我家客厅劝他,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秀和大表哥说话。

遗憾的是,大表哥把希望寄托在我父母身上本身就是错的,大表哥终究是人家的娃,因为秀太厉害了,我爸妈并不想过多介入,后来表哥终归还是去了职业学校。加上此前发生的很多点点滴滴的事情,表哥对秀恨之入骨。

表哥半个辈子契而不舍的还有一个事,那就是找到自己的妈妈,香离开他的时候他还小,这么多年了,香的面容对他已经是模糊不清,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妈妈对自己的爱,他坚信,妈妈没有回来看过他,定是有什么原因,而不是她不想看他,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挑战的信念。

他最大的恐惧,平时连想都不敢想,每当思维飘往那个方向,他就会果断切断的,是,她不是不爱他,也不是不想回来看他,她之所以没能来看他,是因为她,已经死了。。

这种想法带来的痛苦过于巨大,不能出现在清醒的他,只能在梦里。而即便出现在梦里,他也会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是在做梦”,挣扎着从梦里醒过来。。

表哥工作有了自己收入以后,花了大量的业余时间找自己的妈妈,好几年以后,终于找到了她,这才有了大舅胸前口袋那个照片的故事。

香离婚以后失去了代课老师的工作,带着两岁的勤回到了娘家,她娘家也是农村的,本来她在娘家地位一直挺高的,但这次回去,所有的东西都改变了,她成了有作风问题,被老公赶回家的人,父母对她失去了金龟婿还带着个孩子回家非常的不满,不是骂,就是唉声叹气。她哥嫂对她回来更不能忍受,成天找事骂她,原来玩得好的朋友,现在不是暗地里笑话她,就是因为她现在离婚了,怕她穷凶恶极勾搭自己老公而躲着她。不熟悉的人,那更是一个个好像可以立贞节牌坊一样,看她的眼神,都是嫌弃厌恶和隔离。。

前夫也结婚了,大儿子,自己也不能去看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一夜间失去了所有,变成了一个有毒的东西,这样的生活,仅仅过了半年,她就知道过不下去了。。

又过了一阵,同村有个拐弯抹角加十八不靠的人给她提亲,男方是很远的北方的一个矿工,老婆前不久才跳井死了,留下四个小孩,最小一个不到6个月,愿意结婚就过去。。。

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带着勤嫁过去,结婚前,别说面,就连照片都没见过。

还好那个矿工不是个坏人,虽然没啥文化,人粗点,对她还好,但矿工一个人的收入,养着一大家子,生活艰难可想而知。因为想着自己的大儿子也是要靠后妈的,所以,她对矿工的孩子视如己出,真是宁可自己饿着,也要让孩子吃饱那种。

矿工后来因为事故瘫了,当时大儿子才十六岁,本来他是家里几个孩子唯一一个读得进书的孩子,但不得不退学顶了爸爸的职,从此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孩子太小太多,她一开始也没有当地户口,后来又多个老公要照顾,所以一直都没有工作过,就是在家做点手工补贴家用。

这个家一直都过得很艰辛,她不知道是因为营养缺乏,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很早就出现了夜盲,没有怎么治疗,夜盲慢慢加重,四十多岁,眼睛就全瞎了。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华表哥,常常想他长大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有多高?鼻子怎样的?脸怎样的,笑起来还有酒窝吗?额头上的痣有没有变大,但当华表哥找到她来认娘的时候,她却完全看不见,只能靠摸来感觉表哥了,母子两都哭成了泪人。。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韩剧或者日剧,但她这个瞎,还真不是我编的,是事实发生的。

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没有找华表哥,或者华表哥找她也很困难。

当年就没有直接知道她嫁谁的,就是一个拐一个的拐弯。她开始还给父母写过一些信,但因为乏善可陈,父母是文盲也没有回信,后来还过世了,就和老家断了联系。她连回去探亲的钱都没有。到后来,她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只能呆在家里,去找大儿子简直就是不可能。

而她因为嫁过来就从来没有工作过,她的名字对别人来说就是某某老婆,再后来,她上了户口,但是连姓都是老公的姓了,后来矿工还换过矿,眼瞎以后,她连门都不出了,所以表哥找她,也真是非常困难,又不是全职找,费了好多年。

后来国营矿不行以后,大儿子跟着个矿老板混,一开始做保镖一样的工作,后来另两个弟弟也加入,因为兄弟三个人很齐心,也敢拼命,慢慢自己也开始做一些东西,混得还不错,因为黑白道都要打交道的,所以家里两个小的,就是小弟和勤,是不让沾和矿相关的任何事的,小儿子大哥给安排开了个小超市,勤,则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大学生,可惜勤就算大学毕业,一辈子也是不顺,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他40岁了,还在江浙一带漂着。。

大儿子深知香的养育之恩,自己和华表哥说的,没有妈,这个家早散了,我们可能早就死了。。。

他对香不错,就像亲儿子,不是特孝顺,但尽心尽力。矿工上次听到,都十几年前过世了,香身体一直不大好,现在也不在了。。

一晃,好些年又过去了。。

 

 

 

 

 

 

 

 

 

 

 

 

 

 

 

 

 

 

 

 

 

 

 

 

 

 

 

 

 

 

 

闪亮的日子2020 发表评论于
问好小芳!2007年就在这里开博,好早啊。
格利 发表评论于
文笔很好,文章引人入胜。故事很悲剧,人物个性非常突出。香,这个人物就是两地分居造成的一个人生悲剧。秀,性格的原因,开始可能是作,但后来可能就真的是病了。大舅,有本事但远水也救不了近火。由此造成悲剧人生。

文章可以改成叫“一个男人与两个女人的故事”,开一个玩笑。

素材很好,扩展一下可以是一篇很好的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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