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Yosemite 六天的日记
庞静 2020/01/15
- 第一天 (2019/12/30)
今天中午我乘 DL1357 从底特律飞到了旧金山。正是节假期间,飞机上的小孩真多。
我和阿瑟在机场会合, 租了一辆 SUV 向Mariposa 小镇直驶。旧金山的堵车可能和北京有一拼。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开了四个多小时。到了小镇,第一件事是租防滑的链子。阿瑟的功课做得挺仔细,从哪一家租,怎么装,什么规矩,他都清楚了。这个季节公园要求每部车都要自备防滑链。但是并不是每条公路每一天都必须装防滑链。
第二件事是到旅馆签注。也是阿瑟预先定了。两间卧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 有公共吃饭的地方。可以住一家五口。一天费用$100。据说12月和1月是这个地方的淡季,游客只佔全年游客的3%。旺季的住宿费是这100刀的好几倍。
Fig 1
Fig 2
Fig 3
第三件事是找吃的。小镇餐厅的食物看上去都太 heavy了。我们买了一些食材,回家自己煮汤面。
阿瑟跟我 brief了明天的计划。九点钟睡觉。
- 第二天
今早当地天气预报:7:13日出,4:49 日落。早上零下3-5摄氏度, 日出之后最高温度4摄氏度。有风无雪,可见度10英里。
昨晚怕吵,关了暖气,我被冻醒,开了暖气,室内很快热了。四点吃早餐,喝完茶,五点半出门驶进公园。七点前到了Yosemite Tunnel。许多经典的Yosemite摄影作品都出自这里。虽然现在是淡季,又是冬日凌晨,许多人已经等在那里了。如果是旺季,一定是人气爆棚,难找立足之地。真冷!零下6摄氏度。今天的晨光不太理想。大概七点半了,我们没有太多收获,继续进行今天的计划。计划很容易,主要为了调整体力,适应环境。我们把车停在Curry Village, 走上了Mirror Lake 的 trail。顾名思义,清澈的湖水如同镜面,蓝天树林岩石青苔全被收集在湖水的表面。我真怕大的声音和呼吸激起水的波纹,破坏了这样的图画。再多再美的词句都无法替代眼前的景色。
Fig 4
Fig 5
Fig 6
Fig 7
我们从镜湖走到 Ahwahnee Hotel, 10:30, 早餐吃的比较早,加之天冷,又一直在走路,肚子真的饿了。Hotel的中餐要等11:30才开始。我躺在休息大厅的沙发上很快的就睡着了,显然时差还在发酵。快11:30的时候,阿瑟从外面转回来了,我也醒了过来。这时候等待午餐的队伍已经排起来了。轮到我们的时候被告知要等一个半小时。这太难了!我们决定到对面的酒吧吃简餐。其实并不是简餐,很heavy,很饱。饭后,外面的阳光很强,难拍照。我们把车开到太阳底下又睡了一会。然后去了Yosemite Lower Fall, 游客非常多。大概是路容易走的缘故,大人小孩,嘈嘈杂杂。我们转身又去了 Ansel Adams 画廊。Ansel Adams 是美国很著名的风景摄影师。他的主要作品大部分是在 Yosemite拍的。他让很多人拿着他的摄影作品去游说政府,建立国家公园,保护自然环境。可以说这是他对这个国家的最大的贡献。
大约下午3:30之后,光线变得非常好,我们照了half dome和El Capitan, 非常过瘾。《Free Solo》就是拍的徒手攀爬 El Capitan 的过程。
Figure 8
5:30我们开车到家,天已经都黑了。今天走了两万步,将近9英里。
Yosemite 第三天
半夜一点醒了,还是时差捣乱。先看手机,昨晚入睡前在朋友圈发的第二天行程的日记并没有发出去。再发一次。收到了许多朋友的新年祝福。段子手们在这个阶段最爱发挥。2019年尾最常见的是跨入2020。还配了山崖跨跃图。一个小女生在朋友圈说:大长腿才叫跨年,小短腿那叫蹦年。我忍俊不禁。两年前她还是个一本正经非常严肃的小女孩。我不知道这段子是不是她的独创。
今天的天气预报与昨天最大的差别在于雾霾。今天的空气质量指数 147。昨天我们俩人还在感叹空气清新,自然宜人。Yosemite 国家公园位于山谷之中。昨天公国里有几处人为控制的焚烧,蓝烟滚滚。可能夜晚风力不足,今天形成了雾霾。好在我们今天的计划是往高处走。
我们七点开始登山。整个的 John Muir Trail山径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山中的水声一路相随,没有潺潺的柔软,却是轰隆轰隆,犹如火车雷电,带出了势不可挡的宣言。我们的新年就这样开始了。山径蛇形向上,我呼哧带喘,遇到捷径就想先登。一块路牌,阿瑟叫我:Read it, read it。 好吧,我读了如下简语:
Trail shortcuts
Please stay on established trails.
People who take shortcuts trampled plant, dislodge rocks that can fall on other hikers, and destroy the homes of numerous homes of small creatures. They steep, eroded gullies that results require expensive repairs.
Okay, 我受教了。我们一直向上走,第一个目标是Verbal Fall。没到,山路封了。转弯, 继续向Nevada Fall 行进。Nevada 在西班牙语中意味着 snowy。据说圣诞节这里下了大雪。山路上又是雪又是冰。我们俩都套上了冰爪。快到达的时候山路又封了。下山途中遇到了刚刚开始登山的游客。一位年轻女子向阿瑟问路。英语结结巴巴。阿瑟干脆用中文给她说明白了。她表现很得体,“噢,你能讲中文啊。” 她指着地图说“我一定要玩这些点。” 阿瑟不理会,转身继续下山。他告诉我她这一身穿扮加之脸上妆色,一看就是中国游客。
从山上下来已经十一点多了。吃完午餐,把车开到太阳底下,我们睡了一会儿。大约下午两点,光线开始变得柔和。我们开车去Yosemite Tunnel停车场,准备上artist point。中途经过一个小水塘,远看景色十分诱人。阿瑟停车,抓上相机直接往下走。下坡是鹅卵石的小坡,比较陡,而且上面有冰霜。我不敢迈步,三番五次地想作罢。可是看到水中的倒影,真舍不得。最后我顾不上风度,坐在石坡上一下一下地挪到了下边。我的照片让我觉得一切都非常值得。
Fig 9
途中,我们远见了Bridalveil Fall。飞溅的水花如同新娘的头纱。这名字实在太形象了: 浪漫与无可预知的结局。
Fig 10
停好车,我们开始上山,计划上到 artist point。这里不是公园标注的trail,没有路标。我们向正在下山的一家4口人打听上去的路程。秃顶的老先生马上说如何走,旁边的女孩子又很快地告诉他不对,老头说 Ooh, 很快闪到一边。这时跟在后边的男孩子走上前来仔细告诉我们路程。他们都带着British 口音。末了,最后边的母亲还告诉我们上边的view 非常棒。按照他们的讲法,我们很快上到了一片很小的开阔地,正对着El Capitan 和 half dome 的峽谷。天气真给力,此时彩虹恰恰在half dome的曲线上端。一下子就让我们明白了north face商标设计的灵感。为了照片的完美,我一下子坐在了岩山脚下。拍完照片才觉得裤子湿了。再一看,我正坐在了山水滴落的沟里,后背也都湿了。好在照片补尝了这些。
Fig 11
今天又是晚上五点半到家。途中晚霞很美。今天走9.5英里,看上去和昨天差不多,其实比昨天强度大很多,因为一直在爬山。一天下来体力透支,虽然中午已经吃了大餐,我们决定晚上也要吃大餐,红酒牛排炸薯条。
Yosemite 第四天
今天是我们行程的第四天。计划是开车去 sequoia national park。从我们驻地单程需要三个小时。仍然是5:30出门。在路上走了不多久就开始大雾,能见度非常低,加上天黑,反正是玩,慢慢开呗。但是过铁路的时候出现了状况,前面一部车撞上了火车。处理事故可能需要很多时间。我们只能想办法绕过那个倒霉圈。掉头右转又右转,绕到了火车的尾端。又掉头右转又右转,终于绕过去了。上了freeway,车多,互相借光,车速可以快点了。
长途开车的好处是我们可以聊很多事。平时虽然通电话,但没有深聊。坐车聊可以catch up 很多。前几天我被时差所扰,上车就犯困,记不住阿瑟都讲了什么。但是我记得他说Stanford 医学院有一年三分之一的毕业生都没做住院医,他们选择了别的职业生涯。能在困盹状态下记住这件事,因为这件事实在令我震惊。医生这一行确实辛苦,上完学,背了一屁股债,住院医短则三年,长则六七年,这期间的收入基本维持正常生活,只能还债务的利息。一群年轻人都够聪明,可从事的职业很多,报酬也好得多。难怪那么多医学院的学生另辟新途。
在车上我也跟阿瑟谈北京的亲戚朋友和我在北京的教学。我跟他说我明知道自己自私,喜欢教好学生,可是又不能自拔。阿瑟说自私是社会阶层形成的主要原因。我告诉他我的直觉有些家长只想把教育的责任推给老师。阿瑟说很多老师都有这种体会。我们什么话题都聊,甚至是他们城市的黑帮。他们的neighborhood 就是黑社会自治的,相当有效。
车进了公园,天已经亮了,盘山路很快把我们带出了云雾,俯瞰山间云海,飘飘欲仙。
Fig 12
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Congress trail,红杉树林, 海拔6000 feet。我一见那些红杉就兴奋不已。阿瑟中文词穷,跟我说:你太慌了。我试图向他解释慌与兴奋是两个概念。他说反正是不镇定。
我们决定走Congress trail。门卫是将军,General Sherman, 他是世界上最大的树,红杉,年龄在2200至2300之间。继续沿着国会路往进走,四周围是三五成群的senators, 有总统树,有house。我忙着照相和调整呼吸。呼吸不顺一是因为地势偏高,二是景色着实令人陶醉。事后看着这些照片回味,还真是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可惜当时急于摄入镜头,并没有仔细推敲。
Fig 13
Fig 14
Fig 15
Fig 16
Fig 17. McKinley 是第25任总统,他从苏俄为美国买下了阿拉斯加。
Fig 18
中午1:30 我们在 Wuksachi Lodge 餐厅用了午餐,我觉得全身发冷,整个餐厅都在摇晃。阿瑟说是高反,有些脱水,劝我尽力补水。今天总共走了3.4英里,但由于地势高,体力消耗比头两天多,感觉真是精疲力尽。阿瑟看我的样子,决定放弃原计划的走Tokopah Trail, 直接沿General Hwy 开到 King Canyon 的 Giant Forest。那里也有几棵巨大的红杉,我又舍不得挪步。阿瑟说要趁天黑前开出山路,我们四点开始返程,到家6:40。虽然又累又饿,但心满意足。
当年尼克松总统送给中国一棵红杉。我百度了一下这棵红杉的现状。它被种植在浙江,已经繁殖了很多。但看上去像变了种。也许是年头不够, 也许是因为没有长在高山上,看不出它的粗犷的红色和气势。
Yosemite 第五天
今天是我们行程的第五天。天气预报与前两天差不多。今天早晨5:45出门,气温似乎比昨天高了一两度,车前视玻璃上的冰没有那么厚。
聊到父母管教孩子,阿瑟说他们医院一个同事医生训练孩子独立睡觉,一次成功。并不是仅仅因为医生由小孩子的表现了解心理,更是因为医生本人的心理坚强。那是她自己的孩子,她在隔壁听孩子哭喊了一个半小时。分分秒秒她都想进去把孩子抱起来,孩子在里面哭,她守在门外掉眼泪,但是她忍住了。心硬不是个别人的特征,而是信念多么坚定的体现。工作的性质,阿瑟跟很多家长打交道。有的家长对小孩子的成长完全没有知识,医生有责任教这样的家长。阿瑟说最怕遇到有知识却不负责任的家长。他们的不负责任是他们自己孩子的最直接的不幸,别人能做的非常有限。
一路顺利,进了公园天已经亮了。我们先停了车,在Swinging Bridge 等待日出。那里面对着山顶的瀑布,山腰的瀑布,和山脚的瀑布。一个看上去很专业的摄影师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说日出的光正好可以打到瀑布上。很不幸今天日出的时候一大片云正好盖住了对面的山顶,显然日光无法打到瀑布上了。那位摄影师收拾器械走了,我们当然也就走了。
今天走的山径前一英里升高1000 feet, 比较陡。我们走走停停,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一英里之后,到了Columbia Rock时,光线已经非常好了。但是继续往上的路封了,据说是因为雪多冰多不安全。许多人并不在意,继续往前走。阿瑟说别管别人守不守规矩,我们必须守规矩。所以我们掉头下山。
下山之后,我们又开车去了 Bridalveil fall 观景台。因为这是很容易到达的观景点,所以人特别多,很难尽兴拍照。出来之后已经是中午了,我们去Yosemite Lodge 餐厅吃了午餐。之后把车停在太阳地儿睡了十几分钟。今天 去山顶的公路badger pass)没有封,而且不用上防滑链。阿瑟决定开上去。一路上有许多停车观景点,还经过火焚过的山头。山顶上有一观景台,远视距离190英里。这全归功于环境污染治理。治理的成绩是平均每年能见度增加两英里。
Fig 19
下山之后,光线已经非常柔和了。阿瑟选中了一片湿地草原,上面有木板铺的观光栈道。此时的光线真是天赐。像我这种技术不行设备也不行的,也出了许多非常棒的照片。
Fig 20
今天沿途阿瑟给我讲明白了为什么肥胖对身体有害。
今天总共走了6 miles, 升高比较多。体力适中。
Kings Canyon第六天
今天是我们行程的第六天。周末,Yosemite 一定游客太多,我们不想凑热闹,决定开车去Kings Canyon National Park。
从我们驻地单程需要将近三个小时。仍然是5:30出门,无雾。一路非常顺利,我们8:30就开始走 Buena Vista trail。Buena Vista 的英文翻译是good view。顾名思义,沿途风光无限。意料之外的是整个trail都是白雪覆盖。如果不是有先人雪靴踩出了路线,我们将是寸步难行。这是我凭生第一次走雪山,幸亏有冰爪相助。沿途有没膝的雪沟,有难辨高低深浅的雪坡,还有清晰的熊掌印。虽然深一脚浅一脚,我却一直禁不住的得意。整个雪途只有我们俩人,脚下是皑皑白雪,周边回响雪粒不情不愿的吱吜声,头顶的蓝天触手可及,全身沐浴着冬日阳光。这里海拔高度7600英尺,相当于2300多米。事先准备了高盐的零食和高糖的 cock, 我一直不停地补充,加之刻意慢半拍的动作,所以体力还行。我们一直上到雪靴印的终点。由于不熟悉地形,我们不敢贸然向前,只能原路返回。下到停车场已经10:00。今天出透了汗,吐尽了肺中前几个月在京城积淀的尘霾,还赚足了可以用来吹牛的照片。
Fig 21
Fig 22
公园管理员告诉我们北面通到 Hume Lake 的路没有封,而且今天不用防滑链。我们开车直奔 Hume Lake。沿途有几处雪场,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叫。他们有的坐雪橇,有的堆雪人打雪仗,有的事先没准备雪裤雪衣的孩子身上套着大垃圾袋,十分滑稽。Hume Lake 是早年为了运木材而人工修建的湖。冬季水少,湖底淤泥中有很多湖螺,湖心有一群潜水鸭。今天这里8摄氏度,很暖和,湖面的薄冰星罗棋布。
我们在 Grant Grove Lodge 餐厅吃了午饭,睡了二十分钟午觉,然后开始走 North Grove Loop。启程不久我发现丢了一只冰爪。沿途找回去,没找到。阿瑟让我穿他的冰爪。我拒绝了。我失误,没道理让他承担后果。好在气温高,雪不滑反而粘。大概冰爪就是无意中被粘掉的。这几天hiking冰爪确实功不可没。出行前我准备了一双鞋,比平常大一号,算计着可以穿两双袜子,还可以垫吸震厚鞋垫。没错,这些做到了。但绝对属于犯傻。鞋的长度够了,但厚度不够,脚面倍受挤压,委屈的不得了。
Fig 23
今天一共走了六英里,一直在海拔七千英尺以上的地方走,而且有爬高,对体力要求比较高,我都走下来了,不仅自己颇得意,儿子也夸我很棒。
我们去King’s Canyon 或 Sequoia 必须经过 Fresno,这是美国著名的农业区,空气很差。每次经过我们都用车里空气的内循环。农作物用了太多的农药化肥是空气如此之糟的元凶。
昨晚回来之后先去还车链。这几天没雪,没用链条,所以省去了清洗的麻烦。这个季节公园要求每部车都自备防滑链。然后我们在小镇的steak house(Charles Street Dinnemariposa)吃了晚餐。到家后没顾及发游记就已经睡过去了。今天要飞回底特律了。我非常满意这个假期,身体调整到了最好的状态。儿子在医学院的几年培养了户外活动的爱好。他工作很辛苦,他的假期几乎都用于户外爬山。他告诉我他的同事们身体出各种状况,但他身体一直很好。